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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喜遇昔日好夥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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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獨和林峰走在離學員十四隊不遠的一條林蔭小路上,邊走邊聊。

“那個女人,她是我的未婚妻,家裡人定下的婚約。”夢獨對林峰說道。

“我想不到,簡直不能相信。”林峰說。

“有時想想,我也不能相信,這樣的事兒竟然發生在我身上。”

林峰說:“不就是樁婚約嗎?又不是已經成了婚配。戀愛自由,婚姻自主,你跟他的婚約是不受法律保護的,你有權隨時解除婚約。”

聽了這話,夢獨看了林峰一眼,心想林峰說出此話不足為奇,畢竟,林峰出生長大於城市,根本不了解鄉下的規約。雖是好友,他卻覺得難以把這事兒跟林峰和盤道出,即便說出來,林峰也未必能理解,如果連林峰也對他產生誤解,那就真是得不償失,反是會使他們的友情蒙上一層極淡的陰影。

林峰又說道:“夢獨,反正我覺得,你決不能跟她成婚,也不能和她到婚姻機關作登記。我的話可能聽起來不太好聽,但句句是真。雖然我隻看到一眼,但我發現那個女人比你大太多了,又黑又醜,她一點兒都配不上你,何況你不喜歡她。跟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成家,是對自己的折磨,同時還是互相折磨。”

“我不會跟她成婚的。”夢獨道。

林峰感覺到了,夢獨並沒有將此事對他細談,這畢竟是夢獨的隱私。自己雖然作為好友,還是不好多加打問,他憑直覺感到,夢獨心裡是把這樁婚約當成恥辱的,他怎麼能讓好友把恥辱撕開給他看呢?於是,他還是欲言又止了,他怕問得多了,他不僅幫不上忙,反倒會影響到他們的友情。他看著夢獨,說:“夢獨,不管你怎麼做,我都相信你的人品。你沒錯。”

“謝謝。”

兩個人右手的食指緊緊地勾了勾。

雖如此,但夢獨還是體會到了,能將痛苦痛痛快快說出來的就不叫痛苦,哪怕在摯友麵前,同樣如此。他想:“林峰,總有一天,我會把這事兒一點一滴說給你聽。”

一會兒過後,夢獨說:“我不太明白,瞿冒聖為什麼跟那個女人一起為難我,他為什麼在幫助她呢?”

到底還是旁觀者有時清,林峰說:“他可能是在幫她,但更多的是在幫他自己。他是怕現在出什麼簍子,影響他競爭係主任吧?”

“有道理,有道理。我都快昏了頭了。”夢獨點了點頭。

夢獨百思不解,苟懷蕉來了學院一趟,瞿冒聖作為他的上司,不僅沒有為他的婚約鬆綁,反倒是加了一圈緊箍咒,把他綁得更緊了,似乎明告他,他沒有遠方,他的遠方就在夢家灣,就在與苟懷蕉的夫妻日月裡。

雖然婚約之痛讓他難以自拔,但他還是不能完全沉入其中,他要訓練,他要學習,他要考試……他的考試成績在滑坡,但好在有驚無險,特彆是曆史科目,好多人不及格,他的考試成績剛好是六十分。一些人羨慕他的六十分,他心裡想,真不如少考一分呢,那樣,他的暑假就會縮短,就得早回院校;他甚至還想,要是兩門不及格就取消假期,是不是更好些?但他還是沒有故意那麼做,麵對困境,逃,終歸不是辦法。

漫長的暑假到了。

大部分學員都踏上了回家的途程,而他,夢獨,去往哪裡呢?

雖然心裡有一萬個不情願回家,雖然他並非無處可去,但他明白,家裡雖有婚約纏繞著他,但不回家,就更無擺脫婚約之鎖的任何可能。

夢獨發現,瞿冒聖在看他,瞿冒聖在用眼光逼他回家,去履行他的“保證”。

放假後的第二天,夢獨還是坐上公交車,到了長途汽車站。他本可以乘早班車,但他在車站外轉了轉,進入了一家小書店,翻看起一本小說來。後來,他買了中午回家的車票,登上了開往呂蒙縣的大巴車。

看見那麼多人坐在車上搖搖晃晃地沉入睡眠,有人甚至打起沉悶卻很響的鼾聲,夢獨著實有些羨慕。他卻天生沒有好的睡眠,現在,雖然他的心很累,也想像彆人那樣忘掉所有煩惱進入美滋滋的睡眠當中,可是他試著閉了會兒眼後,不成,反是精神更加亢奮了。於是他睜開眼,視若無睹地欣賞著車窗外疾馳的、一掠而過的風景。他的腦子裡翻江倒海,而他的身心正陷在洶湧的漩渦之中奮力掙紮著。

經過五個多小時的顛簸,大巴車停在了呂蒙縣汽車站。

夢獨走出車站,向西而行,夢家灣在西邊呢。近幾年呂蒙縣的經濟也在飛速發展,與他鄉的各種交流日益變多,人流量也在變多,於是派生出多種謀生路子,譬如在汽車站附近,就有不少人以拉三輪車為生,也有人向剛登上車但未及采買路上用品的乘客兜售香煙、啤酒及各種小食品。

因並無回家的渴望,夢獨正為是叫一輛三輪還是搭乘黃麵的還是步行而有些舉棋不定呢,但此時,他的左右各有一位三輪車師傅朝他趕來並熱情地叫著“解放軍,坐三輪吧?”而在他的正對麵,在夕陽的燦爛霞光裡,有個腿腳不太利索的年輕人向他揮著手一顛一顛地走來,年輕人身披霞光,臉便是背光的,但夢獨依然看見他臉上的笑容與霞光一樣燦爛。夢獨佇立著,看向對麵的來人。

來人走近了,近在咫尺,與夢獨麵麵相對。

來人臉上有幾粒汗珠,晶瑩如露,跟夢獨打招呼:“解放軍,坐我的三輪車吧,我不會亂收你錢,很便宜的。你到哪裡去?”

這聲音像是從有些遙遠的過去傳來,那麼熟悉,卻又間著一點點陌生。夢獨沒有答話,而是定定地看著他麵前的年輕人。在他的麵前,年輕人的身材就顯得有些瘦弱了。

見夢獨不答話而是打量他,年輕人也便看向夢獨的臉。

雖然時光已經過去五、六年,但昔日那些相濡以沫的情景還是回來了,那是多麼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時光嗬,那些時光刻在夢獨的心上,他以為一去不複返了呢。

“夢毒——”

“王超——”

兩人的叫聲並不響亮,雖然興奮,興奮卻不是高昂著的。

“真想不到,我們還能見麵。”王超說。

“好像做夢一樣。”夢獨說。

王超說:“看來,我們還是有緣。我從少管所出來後,打問過你,知道你當兵去了,還聽說你有了出息。我以為你肯定把我們忘了。還好,我遇到了你,你認出了我,沒忘了我,看來你還是不像你的名字那麼‘毒’啊。”王超一邊說,一邊像個主人似地摘下了夢獨身上的背囊,儘管他的腿腳不太利索。

“我早就改名字了,同音不同字,我名字裡的‘獨’已經成了單獨,孤獨,獨立,獨行俠,是那些意思了。你再叫我的時候,心裡要想著這類意思,否則,我不答應。”夢獨說到後邊,口氣裡含了玩笑之意。真像是鬼使神差,五、六年前的感覺又回來了,那感覺似乎還有增無減。

“好,我叫你夢獨的時候,心裡就想著‘獨立自強’,行吧?”

“行。”

“夢獨——”

“哎——”

“夢獨——”

“哎——”

兩人一同哈哈哈地笑了。

王超問:“夢獨,是我送你回家,還是你到我住處坐坐看看?”

“到你住處吧。”見到王超,夢獨更不想回夢家灣了。

兩人朝王超的三輪車走去。

在車上,雖一個在前騎一個坐在後說起話來不方便,但他們還是說個不停,大聲地說。

王超說:“夢獨,你比原來更開朗了。”

夢獨說:“跟你們在一起,我就覺得開朗呢。”

一個“們”字,讓兩人同時想起了老大和老二呂鋒。但因為有風,關於他們的話題還是不便大聲嚷嚷,加之風向,王超一說出話,就被風給吹到前邊去了,夢獨聽不清楚。

路上,王超下車在路邊攤上買了些肉、菜、燒餅等熟食,還買了一瓶白酒,一包好煙。

王超的住處在縣城郊的一個農家院落,裡麵的租戶可不止王超一人,還有兩個租住人,一個跟王超一樣也是拉三輪車的,另一個是擺地攤修鞋為生的;與王超不同的是,另兩個租住人年紀都比王超大得多,其中一個還帶了老婆。每個租戶各住一間房,倒也相安無事。

王超與夢獨年齡相差無幾,卻自詡光棍。一個男人獨居一屋,亂是常態,隨便和不講究也是常態。“你可彆嫌我這裡臟亂差啊?”

“當然不會。我們可是滾過一個被窩的。”

雖然條件簡陋,但王超還是拿出主人的盛情接待夢獨,讓座,倒水。

王超說:“那個時候,老大是對的,是我和呂鋒不好,老是想讓你上手。你要是上了手,可能就不會有今天了。你看看你現在多好啊。”

“他們呢,還好嗎?”

“老大還沒出來,沒到期;呂鋒本來該出來的,可是他在裡麵犯了事兒,加了一年半。不過說快也快,用不了多久,他就該出來了。”

“你平時不回家?”

“回什麼家?我老爹原先見不得我,嫌我拖累他找不到女人,我也見不得他。好了,現在誰也不用見誰了,他天天喝酒,喝死了,去年的事兒。我覺得一個人挺好,沒誰管也沒誰煩。”

“可你總不能拉一輩子三輪車吧?”夢獨說。

“我在這裡拉三輪車,是在等呂鋒呢,然後,我們再一起等老大出來,隻要他們出來,就一定會找我。彆人會丟下我不管,但他們不會。”

“你是說,你爹媽不管你?”

王超說:“不止他們,還有很多人呢,包括我曾認識的同夥。你看到我的腿了吧?”

“我正想問你呢,怎麼瘸啦?”

“在裡麵,被打的。”

“什麼人?這麼狠。”

“有警察,也有同改。”

“所以,就把你放出來了?”夢獨問。

“哪裡?是我的刑期滿了。我出來後,也是回過家的,老爹跟我還是一點兒都不對付。後來,我老爹死了,我沒能回去給他披麻戴孝。村上與我一個族的人就更嫌棄我了,原先,他們是怕我回村,如今呢,是不讓我回村,因為我現在一條腿不好,他們不怕我了。”

一股悲酸在夢獨的心裡充溢開來,他的眼前有些霧蒙蒙的了。

“其實,除了老大和呂鋒,我還認識彆的曾經的同道人。可是我沒想到的是,他們見了我,先是笑臉相迎,可很快,他們也嫌棄我了,嫌我腿不好,不太中用了,他們也放棄了我。”

夢獨說:“王超,他們放棄你,是好事兒,你不需要他們那樣的朋友。你能蹬三輪車,能養活自己,不是挺好嗎?你再也不要走那條路了。就是呂鋒和老大出來了,你也要勸他們,再也不能走那條路了,那終竟是一條不歸路。”

“其實,我們終歸不是一路人,我很慶幸,我們沒有耽誤你走正路。”

“哪裡的話?”

“是老大止住了,我們沒有拜,還不能算兄弟。”

“可是,跟你們在一起,我就是覺得高興,覺得心裡敞亮。那是我第一次離家出遠門,到外麵闖蕩。”

“跟著我們,你沒闖出什麼來,還差點跟我一樣進少管所。你自己闖,挺好的,闖出了你自己的一片天地,你可不能半途而廢折回來啊。說起來,你真是不該來我這裡呢。”王超說道。

“什麼話?哪怕沒有拜,我們也是兄弟,我不來你這裡來哪裡?”

“回家啊?回你自己家啊?”

“說真的,王超,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呢,一個人像一隻沒有籠子的小鳥,自由自在地、快樂地飛來飛去。我家裡倒是有很多親人,可是他們合著夥兒編織籠子,我一回家,就好像回到了鳥籠裡,比監獄還難受。”

王超說:“我在少管所的時候,有些同改家裡有親人,可是他們還不是犯了事兒,他們對家人沒有親切感,還恨著家裡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跟他們一樣的情況。”

“我比他們還糟,我有婚約。”

“什麼意思?”

“我家裡的人,給我找了個未婚妻。可是,我一點兒不喜歡那個女人,從來都不喜歡。”

“不喜歡就不同意,不就得了?”

“所以我說你比我還幸福嘛,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想不同意就不同意,可是我不行,那麼多人對我又騙又哄,又是尋死又是上吊的,就給我安了婚約,把我套住了。”

“天底下還有這種事兒?”

“天底下就是有這種事兒,還發生在我的身上。”

像是回到了五、六年前的感覺,在王超的麵前,夢獨覺得一無壓力,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雖然他明知道他並不能給他拿出個有用的主意。他還記得,他們被關押在刑警大隊審訊室及看守所時的情景,那個時候,王超、呂鋒還有老大都把他摘了出來,從而讓他乾乾淨淨地開始了新的生活。所以,他相信王超會為他守住隱私。

王超把折疊桌打開,把菜放入幾個盤子裡,還倒了兩杯酒。

“算了,不喝酒了。”夢獨道。

“在這個社會上活一場,不管是走正道,還是走歪道,總要結交朋友,交朋友,哪能不喝酒。再說了,這麼多年不見,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還有,不管你心裡有多煩,你總歸是發達了。怎麼著也得喝酒表示出心裡有多高興吧。”王超道。

夢獨會喝酒,但並不迷酒。雖略覺勞頓,並無飲酒之意,但他怕王超多想,還是端起了酒杯,與王超碰了一下。

王超說:“夢獨,你和我正好相反呢。我,是個從大牆裡出來的人,再也不會有哪個女人看上我,哪怕是拖著油瓶的寡婦見了我也會偷偷吐口水;你呢,是女人追著你,生怕你跑掉了,還生怕彆的女人把你搶跑了。”

“我巴不得能像你那樣,沒有任何女人的糾纏。利利索索的,自由舒暢。說真的,我有一種感覺,哪怕我擺脫了苟懷蕉這個女人,我也不會再跟彆的女人有什麼瓜葛了。說真的,現在,我有些害怕女人了。”

“老大說過,一個人,一輩子都會有幾個劫。這個名叫苟懷蕉的女人,興許就是你命裡的一個劫,她是來折騰你的,也是來渡你的。”

夢獨早就發現,王超身上少了點少年時那種鬼精鬼精的靈氣,但卻添了些成熟穩重,看人看世多了些達觀,隻不過也有些宿命味兒的消沉。

但接下來,王超卻話鋒一轉,說:“既然她是你的劫,你躲不過去,那就不躲她。既然你不喜歡她,那就想辦法跟她作個了斷,你不能讓你的一輩子都毀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不是了斷不了嗎?她纏住我不放唉——”

“兩條路,要麼就跟她維持婚約,但你就是找理由不結婚,拖,拖,把她拖成個老太婆,把她拖死,反正你是男人,反正你長得帥,還愁沒有漂亮女人嫁給你?……”

“不行不行,”夢獨打斷王超的話,說,“我已經把她耽擱那麼久了,我不能再耽擱她了,要是耽擱她,才是真正的缺德,才是真正良心上會疼痛的。我不能那麼做,也不會那麼做的。”

“什麼你耽擱她?依我看,是她耽擱你。你們訂親的時候,你還那麼小,懂什麼?她比你大,又是女的,懂得的當然比你多。”

“可是那天,我剛好十八歲,要是從法律上講,就是成年人了哩。哪怕是一千個委屈,一千個說不清,我也是有一定責任的。”

“她比你責任大,所以我說,是她耽擱了你。要不是她耽擱你,你可能比現在更有出息呢。”王超說。

“是互相耽擱吧。”

“這還差不多。”

“那第二條路呢?”夢獨問,看著王超的臉。王超的臉盤沒有發育開,依然像過去那樣較小,這使他看上去像個少年,但卻又布了些滄桑,這滄桑告訴他人,他早已不是少年。

“第二條路是,那個姓苟的女人不是纏住你不放嗎?那你就遂了她的心,跟她結婚,這樣,你就不會耽誤自己朝上升,你跟她結了婚以後,把她撂在家裡,不管她,也不回來探家,叫她一個人守活寡;你呢,反正是在外麵,要是看上哪個漂亮女人,或者是哪個漂亮女人看上你,就一起過,神不知鬼不覺。這樣的人,這樣的事兒,從古到今,不是多得很嗎?”王超端起杯中酒,一飲而儘,然後又自斟了一杯,並給夢獨滿上。

看見王超一臉認真的神情,夢獨知道他並非在開玩笑,幾乎哭笑不得,說:“第二條路比第一條路更損,我要是那麼做了,不僅缺德,還犯罪哪。再說,我的人生已經夠亂了,難不成得亂一輩子?你指出的這兩條路,我都不能走。”

王超用力吸了幾口煙,酒意令他的臉些微發紅,他打量著夢獨的臉,目光專注,說:“夢獨,你果真跟我們不是一路人;不,你跟很多人、簡直跟所有人都不是一路人。老大說的沒錯,你太乾淨了,但我沒想到,過了五、六年了,你還是那麼乾淨。可是姓苟的女人跟你不一樣,你想上進,她不想上進,想上進的人肯定會輸給不想上進的人。你要是也在鄉下打莊戶,她就糾纏你,你也不會在乎的,可是你,你想進步啊,想進步,當然就有壓力。”

“難道就沒有彆的更好的路可走了嗎?”

“你覺得呢?”

“我想找到一條給她的傷害小一些而又能夠讓我解脫的路。”

“難啊,太難了。夢獨,”

“啊?”

“你不止乾淨,你還太善良了。”

“乾淨和善良有什麼不好嗎?”夢獨像是問王超,又像是問自己。

“你用乾淨和善良對待那麼多的不乾淨和不善良,你說呢?”

“我不知道。”

“也許老大錯了。”

“怎麼講?”

“當初,我們要是讓你走上跟我們一樣的路子就好了,讓你變臟,讓你變壞,憑你的素質,你會成為臟和壞裡的英雄。”王超說。

“當初你們沒有讓我變臟變壞,現在,我有了免疫力了,不會去做那樣的英雄了。”

“那你隻能自討苦吃了。”

夢獨咽下一口酒,覺得呼吸不暢,隻好深吸一口氣,又歎出來。氣可以歎出,憋住的苦惱疙瘩,卻無法排解出來,還在心裡繼續長大著。

“再想想看,也許會有更好的法子。”王超勸道。

“但願吧。”

這一夜,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五、六年前,他們也曾擠過一張床,雖然更多時候是夢獨跟老大同擠一張床,但有時候,夢獨也會跟王超或呂鋒同擠一張床。他們像是回到了過往,卻時過境遷,不再是過往了。

第二天,兩人很晚才起床。夢獨並沒有提說回夢家灣之事,王超也沒有問,他不想夢獨離開,他想跟夢獨長時間聚在一起。為了陪夢獨,王超沒有出去拉車,竭儘所能地儘地主之誼。因睡得晚,二人也沒出去逛和玩。

第三天也這麼過去了。

第四天,夢獨對王超說:“你去拉車吧,我一個人待在這裡,我做飯,等你回來。”

王超說:“我巴不得你天天都在這裡,你還記得我們一起賣冰棍那時候的事兒嗎?有多少話好說啊。我知道,你是不想回家,更不想見到那個姓苟的女人。可是,躲,總不是個辦法。”

“我倒不是躲她,我隻是想,該怎麼做,要是做了,事情會壞到什麼程度。我是在下決心,隻是決心還沒下。”

“我明白了。可你還是出去逛一逛啊,彆老悶著。”

“晚上吧,我們一起逛夜市。”

“也好。”

一連幾天,夢獨白天蜇伏,他擔心遇到夢家灣的人,還擔心遇到其他熟人,他隻是在晚上穿上便服與王超一起出外逛逛轉轉看看。雖然囊中羞澀,但他還是用積攢的津貼費招待王超一兩回,還給王超買了一件較為新潮的t恤衫。

一天中午,王超回來,手裡拿著一個相機,說是從熟人處借來的,他要夢獨為他拍幾張照片。

“說真的,夢獨,我羨慕死你了。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樣當兵多好啊,可那是再也不能的嘍。所以,我得穿上你的軍裝,照幾張照片,作個紀念。”

夢獨理解王超的心情,對好友的這點兒請求,他當然不能拒絕。於是,在王超穿上他的軍裝後,他還幫王超理理這裡理理那裡的,說:“隻是,你的頭發太長了,帽簷遮不住你的頭發,怎麼看也不像真正的兵。”

“卡嚓卡嚓……”,夢獨為王超拍了六、七張照片,王超把相機收好,說過幾天叫照相館的老板給衝洗出來。

不知不覺,十三天過去了,第十四天的上午,因夜裡夢獨和王超天南海北聊得太晚,王超便沒去拉車,二人起得很遲,同租住在這個院落裡的旁人皆出去務工或做小生意去了。他們穿著簡單的衣著在院子裡洗漱,夢獨的穿著稍周正些,上身穿了白色的無袖衫,無袖衫的前麵印著五個紅色的大字“為人民服務”,後麵則是印有帶著“八一”標誌的紅色五角星,他的下身著一條軍褲;王超呢,光著上身,隻穿一條大褲衩兒。

夢獨說:“你穿上背心呀,這院子裡可不隻咱們倆人住。”

王超笑著說道:“我不是花姑娘,一個大老爺們有什麼怕看的,反正誰也不能把我的光背給看沒了。”

“你又不是跳水運動員,萬一有人闖進來,總歸不太好吧?”

“好,我聽你的,解放軍同誌,我一洗完,就穿好衣褲,然後,我出去買豆漿油條,你等我一會兒就成。”

二人正一句來一句去地快快樂樂地說笑著,卻聽得大院落的門“哐啷”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了。他們不由地停止洗漱和說笑,轉身看向來人。

夢獨的眼光一下子拉直了,但還是立即鎮定下來。

來者是三個女人,夢獨的大姐夢向花,為夢獨和苟懷蕉編織婚約牢籠的媒人夢胡香,還有夢獨的未婚妻苟懷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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