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幾天,徐時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流程,八九點的時候,帶著普達從賓館離開,然後直奔濱河廣場。在3號樓那邊待一會後,就獨自一人先離開,去附近找個茶館,一坐就是大半天,等下午四點左右普達從3號樓那邊忙完回來接上他,然後兩人一道去吃飯。吃完,兩人開著車在城中繞上一圈後,回賓館。
但每次等曲野他們的尾巴一路跟到賓館後,就會發現徐時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亦是如此。第三天,他們多安排了一輛車盯著,還是沒能看住徐時。
誰也不知道徐時什麼時候溜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更不知道他最後是什麼時間回的賓館,總之第二天早上徐時鐵定能從他房間裡走出來。
如此幾天後,那些尾巴終於泄了氣,漸漸地,都不再跟了。
半個月後的一天夜裡。
安市忽然出了個大新聞。
有人報警,某高檔彆墅區內一棟彆墅內,總是傳出哭聲,慘叫聲。警方破門之後,在裡麵發現了被囚禁的兩名未成年少女。
說是未成年少女,實際上都才十一二歲的模樣。這兩個小女孩,皆衣不蔽體,身上多是鞭痕之類的傷痕,慘不忍睹。被救出時,兩人均已神誌不清。
這事是快半夜的時候發生的。
徐時正在那間棋牌室,坐在桌麵上的人,也依舊是那三位。
廖局今天不太開心,但不是因為牌局。
金姐心情不錯,卻也不是因為牌局。
唯有林處和徐時二人,從始至終,情緒都沒什麼波動。
徐時擱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連續震了起來,他拿起來瞄了一眼,而後不由得眯了眯眼。
坐在他右手邊的廖局朝他這斜了一眼,道:“小許啊,打牌要專心。”
徐時聞言,抬眸衝廖局微微一笑,道:“廖局,恐怕今晚這麻將隻能到這了!”
廖局被他這一笑,弄得有點心中發毛,皺眉問道:“怎麼個意思?”
徐時將手機往他麵前一推,道:“廖局,您看看就知道了。”
廖局一聽,目光下意識地落到那手機屏幕上,滿屏的紅藍光芒中,幾個民警正護送著兩個一看個子就知歲數不大的孩子從某棟彆墅中走出來。
那兩個孩子,被毛毯裹著,看不清具體情況,但毛毯下,兩隻腳都光著,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沒有好的,這一看就知,肯定是遭受虐待了。
現在是互聯網時代,囚禁虐待未成年這種事一旦上了新聞,那可就是爆炸性新聞。輿論一旦起來,政府壓力會有多大,可想而知。
廖局幾乎是一瞬間,這臉就沉了下來。
他抬眸瞧向林處。
林處始終平靜無波的臉,此時也有了情緒。隻見眉頭微微一皺後,就伸了手:“我看看。”
沒等徐時回應,廖局就率先把徐時的手機遞了過去。
視頻不長,大約十來秒的時間。
林處看完後,也沒說什麼,把手機往徐時手邊一放,就起身往休息室去了。
這時,金姐在徐時對麵問:“怎麼了?”
徐時看向她,道:“不清楚。”
“我看看。”金姐伸手。
徐時看向廖局。
廖局愣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徐時把手機給金姐遞了過去,金姐瞄了一眼後,道:“這彆墅區好像是藍城那個禦庭吧?”說著,她忽又皺了皺眉,轉頭瞧向廖局:“廖局,你那個侄子是不是也在那個禦庭有套彆墅?”
徐時聞言,眸光微微閃了閃。
看來是曲野終於忍不住要動手了。
而廖局的臉色也在金姐的話後,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那小子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他說道。
話落,徐時忽然起身,往茶桌那走了過去。沒一會兒,拿過兩杯茶,往金姐和廖局手邊各放了一杯,而後又坐了回去。
屁股才剛坐穩,林處出來了,瞧了一眼廖局後,就徑自開始收拾東西。
廖局眯了眯眼後,朝向徐時:“看來被你說中了。小許心思敏銳啊!”說罷,就起了身,神色冷冷地衝著金姐說了一句:“那今晚就到這了,我還有事,我們回頭再約。”
“好。您忙。”
金姐笑著將人送到門口。
看著人走遠後,她關上門,轉身看向桌邊的徐時,笑了笑,道:“看來今後是約不出來了。”
徐時抬眼瞧她,淡淡道:“還沒打膩呢?”
金姐挑了下眉,道:“還彆說,還真沒打膩。以前沒玩過這東西,現在玩多了,竟也覺得這搓麻將,還真是個不錯的放鬆方式。回頭律所團建,可以把這麻將給他們安排上!”
徐時沒接她這話。
金姐走回麻將桌邊,伸手擺弄了一下自己那副牌,嘖了一聲:“可惜了,不然這把鐵定我胡。”
徐時笑了笑,道:“這把沒胡成不重要,眼下這局胡了就成。”
金姐忽然就斂了笑意,抬眸看向徐時,目光無比認真而又嚴肅地在徐時臉上來來回回掃了一遍後,問:“你到底是誰?”
徐時回答:“許軍啊!”
金姐哼了一聲,道:“你當我傻?”
“我不會找傻子合作。”徐時一本正經地回答。
金姐愣了愣後,無奈地笑了出來。片刻後,她忽又問了一個問題:“那個林越,也是你找的……托?”
徐時微微眨了眨眼,道:“算是吧。”
金姐盯著徐時看了兩秒後,嗬地笑了起來:“那廖局可真是可憐。這一桌子四個人,就他是個糊塗蛋。”
徐時搖搖頭:“他可不糊塗。糊塗的,坐不上他那個位置。”
金姐一怔,旋即冷笑:“也對!要真糊塗,早就被人弄下來了。”說著,突然話鋒一轉,又問徐時:“那今晚這樁事,是曲野乾的?”
“誰知道呢!”徐時回答。
金姐看了他一眼後,不再多問。
兩人沉默著在麻將桌邊坐了大約七八分鐘後,徐時起了身。
“要我送你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這個總是一身職業裝的女人。
金姐抬頭看他。燈光從他頭頂照下來,打在他的頭發上,每根頭發絲此刻都在發著光。而他的臉,卻在這光芒下,讓人看不清。
不知為何,金姐忽然間覺得有股寒意從四周而來,讓她心中發怵。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惡鬼。
這種感覺,她也不知從何而來,卻在此刻,無比強烈,強烈到讓她害怕。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再坐會。”
“行,那我先走了。”徐時說完,又看了她一眼後,轉身走了。
一直到房間門關上,徐時徹底從視線中消失後,金姐才從剛才那種心悸害怕的感覺中,緩過來。
她皺起眉,有些想不明白。剛才那種感覺,來得毫無來由。
許軍這個人,是神秘,可她做律師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像剛才那樣的害怕情緒,卻還是頭一回出現。
而這時,金姐也突然意識到,今後,她大概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
忽然間,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猛地襲上心頭,讓她有些怔然。
……
……
徐時離開棋牌室後,給廖東打了個電話。
但正在通話中。
他將車子停到了路邊,等了十分鐘後,又給廖東打了過去。
這回倒是通了。
但沒人接了。
又過了一會,廖東打了回來。
徐時剛接起來,就聽到廖東那透著凝重的聲音:“徐爺,曲野動手了。他往胡朗的彆墅裡塞了兩個未成年,然後安排人報了警。胡朗人現在還在省城,我剛給他打電話沒打通。”
徐時聽後卻問:“胡朗有這種癖好?”
廖東沉默了一會後,才道:“我不清楚。即使有,他也不會告訴我。”
“跟你爸說,讓他把壓力頂住了,千萬彆縮頭。”徐時忽然道。
這話一出口,手機裡頓時靜了下來。好一會兒後,才聽得廖東歎聲道:“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徐時沒接他的話,又叮囑了一句:“曲野的動作不會到此為止。你和俞青最近都小心些。”
廖東默了默後,悶聲道:“我知道。”
“適當的時候,也可以留個口子給他們。”徐時又說了一句。
廖東一時無語,半晌,忿忿道:“你來給我當保鏢嗎?”
“你還缺保鏢?”徐時輕聲笑道。
廖東沒話了。
“他動得越多,就會死得越快。沉住氣,沒什麼好慌的。”徐時想了想,又說了一句。
片刻,才聽得廖東輕輕嗯了一聲。
徐時掛了電話後,就給普達去了個電話,讓他收拾東西,準備回陶縣。
這裡接下去會有一場‘激戰’,徐時若再留在這,萬一曲野兄弟倆走投無路時狗急跳牆,咬他一口,那就比較麻煩了。
打完這個電話後,徐時又開車去了郵局附近,在一個監控找不到的街邊,攔下了一個剛從網吧出來的年輕人,把手中的大信封和兩百塊錢一道遞了過去。
“幫我這把信封投到前麵郵局門口的郵筒裡,這兩百塊錢就歸你。”
年輕人略有些警惕地看向他,可兩百塊,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兩天工資了,可以上一個星期的網了,實在是個不小的誘惑。
他甚至猶豫了沒超過兩秒就答應了。
徐時看著他接過信封後,就上了車,然後遠遠地瞧著他往郵局走去。快要消失在視線中時,徐時啟動了車子,朝著郵局方向駛去。
等他車子從郵局門口路過時,時間正好,那年輕人正站在郵筒旁邊,把信封往裡塞。徐時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車子勻速穿過了路口,很快便消失在前方轉角處。
鄭與廣是第二天早上七點不到打來的電話。
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徐時是有點意外的。
畢竟,上一次他們之間有聯係,已經是差不多兩個月前的事情了。
徐時本以為這老家夥是打算作壁上觀,最後坐收漁利呢!怎麼?現在是沉不住氣了?打算提前下場?
徐時倒是不怕,針對曲野的局基本已經定了,曲野翻不了盤。
可,曲野不能死在安市。
他得死在他手裡。
他得用曲野的命,作為他往上的台階。
徐時讓普達在路邊停了車。等普達下車後,他看著再次震動起來的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鄭爺有何指教?”徐時率先開口。
話落,電話那頭,鄭與廣沉聲說道:“徐時,有人想見你。三天後,石頭城外,風沙鎮。”說完,鄭與廣就直接掛了電話。
徐時卻皺了眉頭。
石頭城,風沙鎮。
這兩個地名,他都沒聽說過。
不過,鄭與廣弄這麼神秘,看來要見他的人,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