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野並沒有進這棟房子,徐時是在外麵的樹林裡看到的他。他站在一棵銀杏樹下,正抽著煙。
徐時走過去,站定在他身旁後,笑了一聲:“我還以為曲哥不抽煙呢!”
曲野麵無表情地接過話:“是不太抽。”
徐時哼笑了一聲。
片刻,曲野將還剩了三分之一的煙扔到了腳下,用鞋尖用力碾進了泥土後,轉過頭,冷眼瞧向徐時,染著殺氣的目光在徐時臉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後,忽地說道:“你用不著這麼警惕,那兩個小姑娘都是乾乾淨淨,沒被人用過的,算是我送你的賠禮。”
“正是因為這是曲哥你送的,我才不敢啊。曲哥你又沒做錯什麼,反倒是我這大半天讓曲哥生了不少氣吧?這要說賠禮。也該是我給曲哥你賠禮才對啊!”徐時淡笑著說道。
這副滾刀肉一般的姿態,讓曲野眼中閃過了些許不耐。
“讓你走不走,給你送女人,你也不要,那你倒是說說,你想乾什麼?”曲野質問道。
徐時咧咧嘴,道:“也沒什麼。隻不過,好不容易見曲哥一回,就想著,能多處一會,是一會。”
曲野眯了眼:“徐時,你彆真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麼樣?”
“我自然知道曲哥敢!”徐時挑眉:“曲哥在安市經營多年,還是個精英律師,黑白兩道都是你的人,你能有什麼不敢!就算是想要我的命,隻要曲哥不嫌臟了手,一聲令下,多的是人願意幫曲哥忙,不是嗎?”
徐時說的雖然略誇大了些,可實際情況卻也差不了多少。
隻要曲野肯自己下場,徐時今天絕對不會這麼輕鬆,甚至,有沒有這個機會跟曲野對上話,都不一定。
但,從曲野將胡朗廖東等人叫來,把錢的事都推到他身上,自己卻企圖完美退出的時候,徐時就大概知道曲野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與其說他愛‘乾淨’,不如說他太貪心。
他不想割肉放血,又想把這件事完美擺平,順帶還想著按照鄭與廣的想法弄死徐時……彆人想一箭雙雕,都是難事,他直接就想三雕。隻可惜,他多少還是高估了自己那點拉弓的實力,以至於一步錯,步步錯,不僅三雕成了妄想,就連一雕恐怕都很難得手了。
胡朗他們那批人雖然保證了不會追究此事,那三千多萬也不會再追討,可隻要這些人活著,接下去便會持續影響曲野在安市的一個地位。
當然,那幾人的影響力,也未必能有多大,畢竟,如果真的是不得了的人物,曲野也不敢如此算計。
可那些養尊處優的上位者,哪個不怕死?
今天這事隻要傳了出去,那些人再跟曲野打交道時,難免不會多琢磨琢磨。
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都經不起琢磨。好的,也能琢磨成壞的;壞的,會琢磨成更壞的。這是人性之故。
所以,哪怕徐時接下去什麼都不做,今後,曲野在安市的局麵,也會逐漸收縮。
但,這個過程恐怕需要很久。
徐時最缺的就是時間。
雖說,這一趟安市行,徐時也沒打算直接將曲野打掉,畢竟已經死了一個蔣盛威了,如果再死一個曲野,那傻子都能猜到徐時肯定有問題了,就算徐時有再完美的理由,都抵擋不住上麵那些人對他的懷疑。一旦懷疑,他們就算查不出問題,也不會再用徐時,甚至很大可能會直接殺了他。
寧可殺錯,也不放過,素來是這些人在對待奸細時的絕對宗旨。
曲野臉色有些難看。
徐時既然清楚他在安市的權勢有多大,那就說明,他今天做的這些,並非是無知無畏,而是有恃無恐。
那他倚仗的是什麼?
自身的實力?
可雙拳難敵四手,徐時就算實力再強,若真動起手來,在這個島上,他也隻有死路一條。
曲野並不認為徐時是虛張聲勢,他見過那麼多的罪犯,什麼是真自信,什麼是虛張聲勢,他無比清楚。
所以,他倚仗的到底是什麼呢?
曲野盯著徐時,片刻後,冷聲說道:“你走吧,生意的事情,我會幫你在老鄭那回絕掉。另外,你和老鄭之間的事情,我也不再插手。”
曲野提的這兩點,確實都是不錯的條件。
若是沒有曲野幫忙,鄭與廣估計多半會直接熄了想殺他的念頭。
但,誰又能保證曲野此時說的,回頭一定會做到呢?
誠信這兩個字,在這種層麵的算計上,是沒有用的。
就連徐時自己,他如今都不敢保證自己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會算數。
不過……
徐時看著曲野,笑嘻嘻地應道:“那就多謝曲哥了!對了,另外再麻煩曲哥一件事,我那小弟反應比較大,有解藥嗎?”
曲野聞言,神情變得古怪起來:“有,那兩個被你們打暈過去的姑娘就是解藥。不過,女人嘛暈過去也能用,就是少點趣味而已。”
“那還是算了!”徐時撇嘴道:“那就辛苦曲哥安排人送我們出去吧。”
曲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後,忽然微微一笑,道:“那倆姑娘你看不上沒關係,但我勸你,最好出去之後,儘快找個女人解決一下。這藥其他副作用沒有,但如果中了藥之後,一直憋著不解決,時間一長,容易影響那方麵的功能。回頭你要是這方麵功能有了問題,可彆怪我今天沒提醒你!”他說完,看到徐時皺了下眉頭後,嘴角的笑意終於不再是浮於表麵的假笑。而後,他也不等徐時接話,抬手就將不遠處的黑衣人給招了過來,讓他去安排船送徐時他們離開。
普達在外麵站了一會後,看著倒是清醒了不少。
兩人跟在黑衣人後麵,直奔碼頭。他們剛到沒多久,船也過來了。
此時已經三點都多了。
陽光照在水麵上,泛起磷光,刺眼得很。
徐時眯著眼,靠在欄杆上,仰麵迎著風,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普達,麵色依然泛著紅,眼神雖然不似之前那般迷離,可卻總在走神。
來時,他們倆坐的是鄭與廣的車,這會,想讓鄭與廣安排車送他們回去,必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徐時他們倆一下船,就有人迎了上來。
麵孔陌生,一開口便先道出了身份:“哪位是徐爺?”
徐時打量了他一眼,道:“我是。”
微胖的中年人笑道:“徐爺好,胡朗胡先生讓我在這等您的。”說著,他又往旁邊一指,道:“那是我的車,徐爺要是不嫌棄,就讓我送您回城如何?”
徐時有些意外,這胡朗倒是周到。
徐時看著那輛價值不菲的黑色保姆車,他自然是不會嫌棄的。
上了車後,中年人就當著徐時的麵,給胡朗打了個電話,彙報了一下情況。接著,胡朗便想跟他通話。
中年人問過徐時的意思後,把手機遞了過來。
電話裡,胡朗語氣認真:“徐爺,今天這事多謝!這份恩情,其他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我胡朗記下了。日後,但凡徐先生這邊有什麼事是我胡朗能幫得上的,隻要不是違法犯罪作奸犯科的事,我胡朗絕無二話。”
徐時笑了笑,道:“好。胡先生這話,我記住了。”
掛了電話後,徐時把手機遞回去,中年人接過來的同時,順手又遞過來一張名片。
“這上麵是胡先生的私人電話和郵箱。”
徐時掃了一眼後,便收了起來。
這一趟安市行,頭開得還不錯,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