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時說完就架著塔西走了,至於那些人此時心裡是不是恨不得殺了他,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兩人出了屠宰場不遠,徐時就抬手拍了拍塔西的臉,淡淡說道:“彆裝了,沒人跟著了!”
原本還耷著腦袋的塔西,突然機睜開了眼睛。看到徐時後,眼神有些複雜,閃躲著避開了他的目光,低聲道:“你怎麼看出來我是裝的?”
徐時沒回答他的問題,隻問他:“還能走嗎?”
塔西動了動腳,傷口很痛,但也不是不能忍,於是點頭道:“能走。”
“那就自己走幾步,這樣快一點。前麵不遠,有個吹不到風的地方,你先去躲著,我回去拿車來接你。”徐時一邊說,一邊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了塔西。
塔西也沒客氣,老老實實地把外套穿到了身上。穿好後就默默隨著徐時走到了那個避風的位置,然後又默默看著徐時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已經快五點了。
塔西靠在那個角落裡,也不敢抽煙。風嗚嗚地從旁邊的牆角吹過,倒確實吹不進這個角落。
他站了一會後,就有些站不住了,身上裹著徐時那件外套,感覺越來越冷。
他忽然就想起了許久未曾想起過的一些事。
那一年的冬天,他跟人打了架,臉上掛了點彩,不敢回家,身上又沒錢,就在家附近轉悠。轉悠著轉悠著,天就黑了。
冬天夜裡很冷,西北風嗚嗚地吹,感覺能把人的靈魂都給吹沒了。
他躲在那個牆角裡麵避風,肚子裡空空的,感覺又冷又孤獨。
就在他快要熬不住的時候,哈依娜拿著手電筒找到了他。看到他的時候,哈依娜一邊罵他,一邊卻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還冒著熱氣的烤番薯。
看到他亮起的眼睛後,哈依娜笑著說:“餓了吧?快吃吧,吃了回家!”
吃了回家……
他吃了,可是哈依娜卻在那個冬天,再也沒能回家。
徐時開著車回來的時候,塔西已經發起了高燒,燒得都有點分不清人了。
徐時趕緊給他送去了醫院,好在問題不算大,隻是凍的時間久了點,再加上又流了很多血,所以才會發高燒,多修養幾天就能恢複。
巧的是,他剛把塔西在醫院安頓好,準備走的時候,碰到了黃毛那群人。
仇人相見,自然是分外眼紅。
不過,眼紅的隻有黃毛那群人。
折騰了這一夜,回到那個新租的房子時,已經七點了。天還沒亮,徐時洗了個澡之後,趕緊補了一覺。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外麵陽光正烈。
徐時靠在床頭醒了一會神後,拿過手機一看,有好幾個電話,一個是塔西打的,兩個玉娜的,還有一個龍刀的。
徐時先給塔西回了一個。
他的燒已經退了,人雖然還虛弱,但已經沒啥問題了。他說想出院,徐時讓他多待兩天,不用急著出院。
黃毛那些人吃了這麼大一個虧,難保不會有人不記教訓再動歪心思,所以塔西還是現在醫院住著安全些,等他把黃毛這群人收拾妥當了再出院也不遲。
掛了電話後,徐時就給龍刀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一陣後才被接起,沒有客套,龍刀直接說道:“晚上五點,安和飯店,有空嗎?”
原本還說要過幾天才能回來的龍刀突然回來了不說,還約起了飯局,背後緣由,自然是不難猜的。
徐時當然不會說沒空。
應下後,他起床洗漱了一番出去吃了個飯,又去服裝店轉悠了一圈買了件外套後,時間就差不多了。
徐時到飯店的時候是四點五十七分,包廂裡的大圓桌旁已經坐了一圈人了,除了娛樂城那幾個經理之外,還有兩個陌生麵孔。
老三也在。
隻是,形容有點慘。
徐時進去的時候,他微微低著頭,都沒敢抬頭看徐時一眼。
龍刀坐在主位上,正跟旁邊坐著的夏哈普在說話,聽到門口聲音時,他抬頭望了過來,瞧見是徐時時,微微笑了一下,然後指了一下另一邊空著的位置,道:“來,坐這!”
徐時目光在房間裡其他人臉上掃了一圈後,施施然走到那個位置,喊了一聲刀哥後,坐了下來。
等他坐下,龍刀抬眼看向坐得離門口最近的那個人,也是兩個陌生麵孔之一,“去跟服務員說一聲,讓他們上菜吧。”
那人應聲出去找服務員了。
龍刀轉頭看向徐時,問:“你手底下那個小子,叫什麼來著?”
“你是說塔西嗎?”徐時故意想了一下,才答道。
龍刀點頭,接著問:“他怎麼樣了?傷得嚴重嗎?”
徐時聞言,目光越過他看了一眼夏哈普,而後才答道:“命大,沒死。”
他也沒說傷得重不重,隻說沒死。
龍刀點點頭不說話了。
徐時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他也不算是我的人,隻不過老三大概對我有些意見,就把他推給了我。不過,這小子確實好使喚,就是太老實了點!昨天夜裡聽到老三被人打進了醫院,就急急忙忙要去看他,結果,連自己都被人給擄走了!”
這話一下子陰陽了兩個人。老三最沉不住氣,立馬臉色都變了,憤憤盯了一眼徐時,又慌忙看向龍刀,想要解釋。卻不曾想,他才剛張開嘴,就瞧見龍刀冰冷的眼神如箭一般射了過來。
老三到底還是有點眼色的,立馬閉了嘴。
而夏哈普則要淡定多了,甚至連神色都沒變一下,依舊自顧自地在那看手機,仿佛根本沒聽到徐時的話。
龍刀沒接話。
徐時也不再開口,伸手拿過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一會過後,服務員就開始上菜了。
老三殷勤地站起來,想給龍刀倒酒,隻是人都拿著酒瓶子站到了龍刀身邊,龍刀卻沒給他這個麵子,隻是微微皺起眉頭,不悅道:“人都這樣了,還折騰啥,回去老實坐著去!”
老三悻悻而回,眼神中滿是藏不住的忐忑。
結果,他剛坐下,龍刀忽又看向他,吩咐道:“老三,給你王哥倒酒。”
老三愣了一下後,臉色忽地白了幾分。咬了咬牙後,終究沒敢反駁,老老實實地站了起來,拿著酒瓶子過來給徐時倒了酒。
倒好,他也沒敢回去,就站在那。
龍刀看了他一眼後,似是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後,才朝徐時說道:“老三他做事不過腦子,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喝了這杯酒,之前的事,就彆計較了。”
徐時笑了一下,道:“刀哥都發話了,我自然是聽您的。您放心,隻要老三自己不找死,我肯定不會對他怎麼樣。”
龍刀聞言點點頭,接著又抬眸瞪向老三。
老三這時候終於聰明了,不用龍刀吩咐,就趕緊彎腰跟徐時道了歉。
徐時拿過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這時,龍刀親自拿過酒瓶,給徐時又滿了一杯,接著又轉過身給夏哈普也倒了一杯。
“昨天塔西的事情,夏哈普不知情。不過,到底是他手底下的人,所以這個錯,夏哈普,你得認!”龍刀看著夏哈普說道。
夏哈普麵無表情,聽完後,也很乾脆,拿過酒杯,朝著徐時示意了一下:“昨天的事,是我管束手下不力,這個錯,我認。對不住!”說完,一抬酒杯,就灌了下去。
徐時看著眼前的酒杯,笑了一下後,拿起來喝了一口。
他跟夏哈普之間,可不是隻有昨天塔西被綁架這一樁事。
龍刀看了他一眼,卻沒再繼續說些什麼。
隻是指了指桌麵上那些冒著熱氣的菜肴,說道:“吃飯吧。”
話落,坐在夏哈普旁邊的香姐笑眯眯先起了身,拿著酒瓶,要來給龍刀倒酒。龍刀這回沒拒絕,任由著香姐倒了酒,還跟著笑著說了幾句。
有了香姐的開頭,其他幾人也漸漸活躍了起來,甚至那個一直冷冷的四樓ktv經理紮依臉上也多了一絲不太明顯的笑容。
徐時臉上一直掛著笑,默默聽著他們說話玩笑,靜靜地看著每個人。
酒過半巡的時候,龍刀忽然說要給他介紹兩個人,於是招手讓那兩個生麵孔過來,然後一一給徐時做了介紹。
這兩人是這次跟著龍刀一起從陶縣回來的,但不是最近才跟著龍刀的,而是已經跟著龍刀多年,隻不過之前一直在陶縣那邊幫龍刀做事,這次跟著回來,應該是不走了。
兩人都是漢人模樣,一人叫小張飛,長得確實也破馬張飛的,是個東北人。另一人叫馬三,竟也是粵東人。
徐時一聽到粵東二字,就不由得微微警惕了起來。
果不其然,這馬三一張嘴,就是粵東話。
好在,徐時既然用了籍貫在粵東的王遠的身份,自然也不會毫無準備。他一張嘴,便是一口地道的粵東語,倒反而是那馬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兩人客套地聊了幾句後,龍刀就適時地插進話來:“這馬三回頭就跟著你。你現在要管著一個娛樂城,手底下不能沒人可用。塔西雖然好使喚,可到底還年輕,有些場麵他撐不住,正好可以讓馬三好好帶帶他!”
徐時一口就應了下來,看不出有絲毫的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