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趙霄漢靜靜地坐在自己整理出來的雕刻房裡,手中的工具在木頭上輕輕遊走,雕刻著他心中那位偉大的老師。
這個老師是前世全國人民的精神支柱,儘管趙霄漢從未親眼見過他的真實麵容,卻已通過無數影像、照片和畫作,將那張臉深深刻印在了腦海中。
在齊王府最困難的時候,正是老師的教誨與鼓勵,讓趙霄漢堅持了下來。
每當麵臨難題,他總會想起老師,借助老師的智慧換個角度思考問題,齊王府才能在沒有齊王和王妃這個頂梁柱的情況下,屹立不倒,渡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
與此同時,在齊王府的門外,一群趙霄漢的狐朋狗友聚在一起,熱切地想要把他拉出去遊玩。
然而,他們的邀請都被管家李原一一婉拒。
李原用巧妙的理由,讓這些年輕人無奈而歸,他對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畢竟趙霄漢時常拒絕這些熱鬨的邀約。
外界傳言齊王世子專橫跋扈,驕奢淫逸,然而在齊王府內,所有的仆人和護院所見到的世子卻是一個和藹可親、聰慧過人的少年。
如果沒有他,齊王府在當年就會被那些虎視眈眈的敵人瓜分殆儘。
雖然府中一些人心懷異議,覺得世子不過是個小孩,時不時偷溜出去,但李原對此隻感到可惜,認為這些人目光短淺,遲早會後悔。
李原是齊王府的老臣,曾隨齊王趙簡雲征戰沙場,經曆了無數風雨。
因一次重傷,他不得不告彆戰場,隨之被趙簡雲安置在齊王府,協助齊王妃袁冷竹處理府內的大小事務。
像他一樣經曆過風雨的人不在少數,許多親兵或是在齊王府及其產業內忙碌,或是成為護衛隊的一員,默默守護著這個曾經輝煌的家族。
隨著齊王和齊王妃的相繼離世,往日門庭若市的齊王府如今卻顯得冷冷清清,再無賓客踏足。
然而,齊王府內部依舊繁榮,唯一的產業酒樓仍在源源不斷地盈利。
明麵上年幼的世子尚未能承擔起重任,李原便獨自承擔起這個責任重大、繁瑣複雜的管理工作,實際上,世子趙霄漢在幕後默默地運作著齊王府。
如今的齊王府雖不及昔日的輝煌,但也算得上安穩。府中除了二三十個仆人,還有三十個護院,以及一支三十人的暗衛。
這支暗衛由世子親自交代成立,並由護院頭領季朔忠訓練,絕對忠誠,現今在京城各處打探情報。
雖然齊王府並無人任職於朝堂,卻能掌握京都各個地方的動向。
齊王府地處城東,坐北朝南,前臨水,後靠山,周圍是達官貴人的府邸,朱門林立,環境優美而寧靜。
相較之下,酒樓則位於城西,臨近一條河流,原本是偏僻之地,按理說客流稀少。
但在齊王在世時,憑借齊王的名號,酒樓生意興隆。
然而自齊王戰死那天起,客流逐漸減少。
所幸,世子聰慧,經過改換門庭、重新裝修酒樓,製造噱頭,偶爾組織詩會,派遣武夫前往競爭對手洪江樓用餐,成功穩定了酒樓的客流,確保齊王府的收入。
原本酒樓名為煥風樓,世子覺得名不副實,便改名為“竹翠軒”。
他在酒樓前栽種了一片竹林,並興建了一座亭子供人歇息,河岸邊也建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用於舉辦詩會。
如此一來,文人雅士紛紛前來,酒樓的生意也因此煥然一新,真正迎來了轉機。
……
一位老者匆匆從府裡出來,神情之間透著一絲急切。
他上了自家的馬車,車輪在青石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直奔皇城。
這位老者正是當朝太傅袁叔全,趙霄漢的外公。
袁叔全身著深色長袍,衣角微微揚起,顯示出他身份的端莊與威嚴。
他腰間懸掛著皇上欽賜的出入腰牌,象征著他的崇高地位和無上的權利,除了夜深人靜時,隨時可以進入皇宮見駕。
當袁叔全抵達禦書房時,皇帝趙無極正埋頭於桌上的重要折子,筆尖在紙上飛舞,顯得極為專注。
見他進來,趙無極抬起頭,微微一笑,擺手示意他免禮。
隨即,他放下手中的筆,吩咐一旁的太監為袁叔全準備座椅,臉上帶著一絲親切。
“如何?”皇帝輕聲問道,手中端起一杯溫熱的茶,輕輕抿了一口,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袁叔全也端起剛送來的茶,眉頭微皺,麵帶一絲無奈,回應道:“若不是你求我,我絕對不會去的!”
他那一貫的高傲在此刻顯露無遺。
“你啊,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又好麵子。”趙無極故作調侃,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霄漢當時確實處理不當,但你連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他。你心裡早就想去見霄漢了,卻因麵子問題始終不願意。若不是朕今日下令,恐怕就要留下遺憾了!”他毫不留情地戳穿袁叔全的心思,似乎這早已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袁叔全低頭冷哼一聲,仿佛在故作高冷,不再理會趙無極,目光卻無意間掃向窗外。
這件事其實算大不算大,算小也不算小,袁叔全想要親自教導趙霄漢,卻被趙霄漢親手撕了教案,讓得袁叔全大怒不再登臨齊王府,趙霄漢幾次上門認錯,都被趕了回去。
前幾日,在趙無極的催促下,袁叔全才去了齊王府,趙霄漢跪地認錯,這才使得爺孫倆的關係再度回到了當初的樣子。
“你就不能改改自己的脾氣嗎?若不是我做了皇帝,你早就被拉出去杖斃了!”趙無極無奈地搖頭,麵對這個從小一起讀書的老友,感到一陣無力。從幼時起,袁叔全的性格就如同這秋天的天氣,時而溫和,時而冷冽,對自己人傲嬌,對外人高冷,若不是趙無極登基,恐怕袁叔全的脾氣早已遭人唾棄。
袁叔全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悠然說道:“所以我才會幫助你奪嫡,助你登基。”話語間,他的語氣中透著幾分調侃,仿佛在提醒趙無極自己曾經的恩情。
趙無極聞言,心中無奈歎息。他心知自己是嫡次子,皇位本不該屬於他,而身為嫡長子的哥哥能力和品行又不達標,才給了他可乘之機,最終成功登上皇位。
袁叔全將茶杯輕輕放下,目光中透出一絲疑惑:“你叫我來,就為了這個?”他指了指桌上早已擬好的聖旨,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趙無極聽後,拿起那道聖旨,遞給袁叔全:“看看這個!”他的語氣裡透著一絲急切。
袁叔全假裝客氣,想要推辭,但趙無極不由分說,起身將聖旨放入他的手中,眼神堅定:“彆做作,快看!”
袁叔全打開聖旨,驚訝之色頓時浮現。這是一道賜婚的旨意,賜婚對象正是齊王世子趙霄漢和當今中書門下平章事王子越的嫡長孫女,她以詩詞聞名京都,被譽為才女的王詩凝。
他合上聖旨,疑惑地問:“這樣合適嗎?王家那邊會不會有意見?我聽說秦子澤的表侄正在求取王詩凝,王家似乎也傾向於他。”
“君恩如雷霆雨露,那個王詩凝非常適合霄漢。”趙無極輕輕端起茶杯,緩緩抿了一口,目光透過窗外的光影,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你也知道,我年紀大了,活幾年都不知。若簡雲還在,我也不必如此煞費苦心。”他頓了頓,聲音中透出一絲沉重,“現在上朝時,那些家夥就嚷嚷著要立太子,支持的人各有不同。我難道看不清楚嗎?各個黨派分立,都想從中獲利。我已經拒絕了很多次,恐怕下次就無法再推辭了。”
“當年簡雲的優秀是有目共睹的,最適合儲君之位。可惜天不遂人願,他死在了應天府。剩下的皇子中,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簡雲的,最好的也不過是個守成之君。然而,燕朝不需要這樣的統治者,守成隻會使燕朝衰弱。”趙無極的聲音漸漸低沉,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我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麵,但現在我無能為力。若那些皇子登基,恐怕第一個要對齊王府下手的就是他們!而最好的方式,便是讓霄漢踏上那條路。”
袁叔全聽完,心中明白了趙無極的用意:“所以,你是逼迫霄漢?”他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安。
“光有你是不夠的。你現在無實權,雖然有眾多門生故吏,但在大事上,他們很少會聽你的。最合適的,就是中書門下平章事王子越了。”趙無極語氣堅定,毫不猶豫地說道,“這門婚事,我不管王家和秦家的意見,必須如此定下來!霄漢也必須走上我決定的這條路!”他的聲音如同穿透風雨的號角,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
在袁叔全離開後,趙無極將手中的聖旨輕輕放下,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窗外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紗簾灑進來,映照在他略顯疲憊的麵容上,似乎連光線也在為他深重的心事感到沉重。
“陛下,剛剛季朔忠來報,世子今日尚未出門,卻依舊有人仗著世子名號,欺男霸女,問該如何處置?”這時,門外侍候的內侍監、趙無極的親信大太監福康走了進來,神情中帶著一絲緊張,打斷了他的沉思。
季朔忠是他安排在齊王府的親衛,從前是為了保護齊王,現在是為了保護齊王世子趙霄漢。
趙無極微微一頷首,迅速理清思路:“通知開封府府尹,凡是以齊王世子名號行事,欺壓百姓者,一律嚴懲不貸,以後讓他自己看著辦。”他的話語中透著一股決然,然而心中卻掠過一絲無奈與煩惱。
他這一生隻看重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嫡長子齊王趙簡雲,另一個便是自己的嫡長孫趙霄漢。
趙簡雲英年早逝,為了保護京都,殉國於應天府,留下年僅七歲的趙霄漢,孤單無依。
趙無極曾幻想將趙霄漢帶入宮中,親自撫養,這樣可以更好地保護他。
皇後也曾多次提及此事,但他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
趙簡雲的離世讓儲位懸空,繼承人的問題變得撲朔迷離。
即便皇後與他都能謹慎守護,宮廷中的暗流湧動,卻讓他心中始終有種不安,生怕哪一天就會遭到暗算,齊王的血脈因此斷絕。
他曾召趙簡明入宮,期望他能撫養趙霄漢,並特許他能出京遊玩,主要是為了保護趙霄漢。
畢竟,趙簡明是個明言不奪儲位的皇子,旁人自然不會對他有所顧忌。
然而,趙簡明在他麵前承諾得好好的,轉眼就出去遊玩,而趙霄漢卻被他丟在了一旁,心裡愈發沉重。
氣憤之下,他立即收回了成命,派人將趙簡明抓回,禁足於四皇子府,直至今日仍未解禁。
不久之後,桌案上又增添了幾份彈劾齊王世子趙霄漢的折子,他默默將其壓下,然而趙霄漢的行徑愈發放肆。
他幾次召見趙霄漢,試圖訓斥,卻始終無法糾正他的行為。
無奈之下,他隻能放棄訓斥,任由趙霄漢肆意妄為。
這次下達旨意,也是為了向眾人表明態度:仗著齊王世子的名號,絕不能肆意妄為,犯法必受懲處,連齊王世子也不能例外。
他的心中隱隱發出一個信號——齊王世子,他準備放棄了。
“霄漢,霄漢……”趙無極思索著,抬頭望向房梁,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是他思慮良久才定下的,寄托了他對未來的期望和憧憬。
但願趙霄漢此番行徑隻是在藏拙……
“藏拙?!”這個念頭閃過,頓時讓趙無極眼前一亮。他被這意外的領悟所震驚,原來自己竟然沒有想到,趙霄漢的種種舉動,或許是為了保護自己,一個壞名聲比好的名聲更有利於自保。
隨著這個想法的浮現,趙無極忍不住笑出了聲,心情頓時大好。
剛剛派人傳旨的福康再度走了進來,見趙無極麵露笑意,心中不由得詫異,心想他許久沒有見過趙無極如此開心,甚至連趙簡雲仍再世時的歡愉都顯得遜色。
“福康,擺駕,我現在去皇後宮中。”
趙無極將寫好的賜婚聖旨放好,隨後大步走出禦書房,直奔皇後的坤寧宮而去。
陽光灑在他身上,仿佛也為他的心情添了幾分明亮。
而就在趙無極心情大好地前往坤寧宮之時,一封加急的軍報已經送入了樞密院,裡麵的內容令得眾人惶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