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川和老鄭聊著天,突然有人敲門。
“等下,估計是王”田川愣了一下,不對啊,王風敲什麼門。
他屁股還有藥,站起來走路還得機器人扶著,所以乾脆讓大機器人過去把門打開。田川受傷之後,縣局給他分配了兩台生活機器人,一台是可以攙扶他走路的大機器人,還有一台就是那個軟體的掃地小機器人。
“榮隊,”田川打了個招呼。
“你把他收回去,彆讓他在樓道裡嚎。”榮隊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啊對不起,我的錯我的錯。”田川立刻讓開門的機器人把王風拉了回來。
王風從頭到尾都不知道,他的眼罩雖然有哨兵模式,但是田川從頭到尾都沒有碰觸王風,而且田川的行為對王風也沒有產生威脅。
“可笑,你居然以為此刻你的地位已經穩固了,殊不知袁本初最信任的還是郭圖!”王風哼哼兩句,“你怎麼如此短見!”
榮隊一臉黑線,揮了揮手,看了一眼田川,直接走了。
田川看著一臉獰笑的王風,和鄭遠東說道:“下次再聊吧,早點休息,明天你們再去考試吧。”
“你這能睡著?”老鄭有些好奇。
“我去鍛煉去。”
“啊?你不是屁股受了傷?”
“你彆管。”田川掛了手機,心裡卻在罵街,他屁股受傷怎麼全世界都知道了。
田川日常是不負責案件的,他的主要工作任務就是巡邏、保障鐵蒺藜的安全,除此之外就是借調給數據部幫忙,後者還不是必要任務,總的來說並不算忙。
但是,隻有田川、王風和少數幾個領導知道,他和王風這種人被派到這裡,根本不是負責穿著機甲巡邏的,這隻是一個身份。
東大再奢侈,也不至於邊防警都用博士、碩士。
穿好了衣服,田川扶著機器人離開了房間,接著就去了榮隊的辦公室。剛剛榮隊看他那一眼,顯然是有事情要找他。
敲門進屋,田川也不方便坐,就趴在機器人上,問道:“榮隊,什麼事?”
“坐哦,你就那麼站著吧”榮隊說完也站了起來,“話說,你為啥不用點凝膠?你屁股這裡的燒傷,其實很快就好了。”
“我連止疼藥都不想吃這點傷病讓它自然康複就是了。”
“好吧,”榮隊也表示理解,他拿出一份材料和一個屏蔽盒,“手機存這裡,你先看看這份材料。”
材料的密級是機密,用的還是傳統的a4紙,田川把手機存了起來,接著開始慢慢閱讀,越看,他的表情越凝重。
東隅縣和彆的地方不太一樣,人員配置特殊。縣局一共分為兩個主體部分,一部分是城區局和派出所,一部分是邊防局和邊防所。這種特殊的規製,是有特殊的曆史原因的。但無論怎麼說,現在這邊的人都是公安,也必須是公安,大家都是一家人。
榮隊給田川的,是一份非正常死亡案件的材料,目前由縣局刑偵大隊在負責。刑偵那邊並不知道田川的身份,所以田川暫時也沒必要親自過去。
從榮隊給田川的材料裡,田川大概總結出以下信息:
死者名叫李雷,是個宅男,23歲,從出生起父母就不怎麼管他,由人工智能和服務機器人養大,喜歡各類遊戲,也喜歡繪畫和塗鴉。
2045年,李雷高中畢業之後,就一直在做繪畫數據標注工作,收入不高,但是他在某個論壇上有一定的影響力,屬於有人眼熟卻接不到廣告那個層次。
之後李雷的人生路並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動,一直這樣,人生中,甚至沒什麼值得計入履曆的事情。
2050年7月9日,也就是3天前,李雷騎電動自行車(沒有戴頭盔)前往東隅縣三寶橋的橋洞,參與塗鴉繪畫,在離開地道的時候,被橋上擺放的顏料桶模型砸中頭部死亡。這些桶已經在這裡擺了好幾天,是一群人共同的傑作,擺放一些“雕塑”本就是這裡活動的一部分。
在這裡,必須詳細講一下案件背景。
三寶橋地道,是東隅縣的塗鴉聖地,一共有134塊塗鴉區,每個周六,這裡都會有一次公開的網絡塗鴉評分比拚,評分最低的7張塗鴉會被噴塗成白牆,然後由其他愛好者們進行重新繪製。
彆看東隅縣隻有幾十萬人口,但東隅也算是旅遊聖地,各地的遊客很多,每周想要搶這7塊新白牆的人可不少。
這種每周投票覆蓋7塊塗鴉的模式,是20多年前開始實行的,後來得到了廣泛推廣。
每一塊區域大概有“3米18米”的大小,每塊區域允許多人塗鴉。
一般來說是先到先得。
所謂的先到先得,就是畫師要提前去自認為會被淘汰的7幅作品那裡等著,如果自己的眼光好,等待的區域正好是這7幅作品之一,那麼就自動獲得繪畫權。這不僅考驗畫師繪畫水平,更考驗畫師眼光。
如果同一幅作品等候人數超過1人,則共同創作。
曆史證明,如果某個作品大家都不看好而導致等待的人過多,那麼這幅畫很可能評分並不低,反而很難被淘汰。因為塗鴉並不存在天然的好、壞,有的極為抽象的作品一旦被多位畫師不看好,在網上一直播,可能評分還會很高。
在浙省餘杭那邊,曾經有一位畫師,在20多年前,在自己獲得的繪畫區域旁一坐就是十幾個小時,一筆未畫。從牆麵上,可以看到曾經的噴塗白漆的工人留下的痕跡。這不是繪畫,卻又是最天然的繪畫,最終,這麵白牆被保留了20多年,時至今日,餘杭的塗鴉區曆經上千次投票,這麵白牆一直堅挺,在“堅挺排行榜”上麵排名第一。
如果某個被淘汰的作品無畫師等候,依然是先到先得。這就考驗運氣和體力了,離得近、跑得快的占優。
關注這裡的人,網絡上大概有幾萬人,每周參加評分的也有幾千,因此,這裡也算是東隅縣一個能讓人揚名的地方。曆史上至少有二十次因為某一幅作品出彩而上了全國熱搜前五十。
每周六的評選之後,獲得7塊空地的畫師更是能引起眾多人的關注,有不少人都會現場直播,幾乎大部分畫師都會在半小時內完成框架創作,不然關注度低。當然,也有少部分畫師會安安靜靜慢慢畫。
這裡很難出現“畫的好”這個說法,大家畫的其實都還算不錯,難度主要是創新方麵,由於每幅畫都會被人發到網上智能對比,要是臨摹和抄襲的畫,評價一般不高,除非畫技超然。
有些極為優秀的畫作,因為在“堅挺排行榜”上麵待的時間太久,讓人審美疲勞,也招人嫉妒,反而容易得低分,進而被覆蓋。
李雷這個晚上,就是在東隅縣塗鴉“堅挺排行榜”第三的作品(連續存在了大概兩年半)旁邊等候,最終拿到了繪畫權。與他一起等候的一共有3人,最終這4人獲得共同繪畫權。
然而,因為這四位畫師其中一位很有錢,他想花錢買通剩下三人離開,給自己一個獨自創作的環境。
於是,李雷就被買通了,拿著1000塊錢直接選擇了離開,接著,他在離開的路上,被顏料桶模型砸中頭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