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燼目光有些暗了,深深的看著她,“王子衿……”
他隻叫了一聲,卻又停住了,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或者拒絕她。
這讓仰著頭的王子衿,那雙迷惑又緊張緊緊盯著他的雙眸,鬆懈的耷拉了下來。
哦,果然如此。
還好她清醒的知道是自己的戀愛腦作祟,拒絕了她那蠢蠢欲動的戀愛腦,害人不淺的戀愛腦。
陳燼怎麼可能喜歡她嘛!
王子衿鬆了口氣,揚起嘴角解釋說:“我說的喜歡,是小輩對長輩的喜歡,你不要誤會,不要多想……”
“王子衿,是我表達得不夠明顯麼?”陳燼打斷她,蹙著眉,有些困惑,還有對王子衿後麵這句話的不滿。
“長輩對小輩的喜歡麼?長輩會對我的靠近,臉紅心跳嗎?”
他再貼近她一步,盯著王子衿還在隱隱泛紅的敏感耳垂,說:“王子衿,你是喜歡我的,如果不喜歡……”
他忽然將修長的手指搭在口罩邊緣,一把扯下來,頃刻就露出了他那常年被遮擋的下半張臉。
王子衿被這突然一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捂住眼睛,為了不傷害陳燼的自尊,還想趕緊逃之夭夭。
陳燼卻攥住她的手腕,強勢的一點點的給她掰開,有些失笑,“掩耳盜鈴麼?你有洞察萬物的異能,我不相信你遮住就看不到了。”
王子衿的確能看到,但是她尊重陳燼的隱私,強迫自己沒去看的好吧?她根本就沒看!
她想反駁,可陳燼靠近她的臉,溫熱又純澈的呼吸,輕輕淺淺的揮灑在她耳畔。
“王子衿,睜開眼,我自認為,我應該不算醜吧?”他說出她心裡的想法。
王子衿無奈的歎了口氣,他都不介意了,她還介意什麼,更何況他好像離她太近了,她不得不睜眼。
“陳隊……”她無奈的張嘴,可睜眼就看到放大在她眼前的男人臉,冷白膚色的下顎線條流暢又華美。
是的,跟上帝之手雕鑿似的,每一筆每一劃都是精細到無可挑剔的深邃鋒利,薄唇淺淡而神聖。
此刻,他就輕輕翕動那扇高不可攀的薄唇,緩緩說:“現在呢?還不喜歡嗎?”
王子衿:“……”
王子衿:“!!!”
王子衿整個人都僵硬得不行,滿眼都是震驚,而非驚豔,震驚完全壓過了這張完美神聖的俊顏的驚豔!
“你……”王子衿眼眸顫動,劇烈的顫動,嘴唇也在顫抖,“是你,你……怎麼,怎麼可能?”
她腦子有些暈眩,眼前的男人俊顏似乎有了重影,一道道數不清的重影,密密麻麻,全是她多年的念想。
從一見傾心,到相思成疾,見誰都覺得像她的夢中人,卻又覺得誰都不像她夢中人。
她清楚的知道,肖振雄不是那個人,隻是她努力的,把當時成為她丈夫的肖振雄,想象成了她夢中人的樣子。
現在,隨著一道道重影的交疊,她終於一道道的將那道模糊的容顏給補齊了,和眼前的男人重合了。
是他,是陳燼。
就是陳燼!
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陳燼,連衣服都沒變過,隻是當時的他並沒有戴口罩。
原來,他戴口罩並非是因為遮醜,也並非是非戴口罩不可的潔癖,那是為什麼現在要一直戴口罩呢?
王子衿腦子裡有個答案呼之欲出,卻又不可置信。
還有,他為什麼會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為什麼一點都沒有變老?還有他說他比她更老……
王子衿腦子裡亂糟糟的,又是震驚,又是疑惑,還有說不清的傷感情緒。
要是,當時她追上了他,見到了他,表白了他……
要是,當時她沒有遇見他,沒有一見鐘情,相思入骨……
可惜,沒有如果,陳燼就是她戀愛腦的源頭,也是她二十年苦難的源頭。
她並不是怪他,而是怪她自己,是她自己戀愛腦,詭異的要對一個一麵之緣的男人一見鐘情。
簡直是荒謬透了!
她臉色很差,什麼情緒都有,就是沒有喜悅,也沒有二十年前就見過的愛慕,這讓陳燼臉色也沉了沉。
“王子衿,”他抿了下薄唇,生澀的解釋,“我當年……不知道會像現在這樣,想和你相守一生,我……”
“我沒怪你,”王子衿揉著疼痛的腦袋,牽強的蒼白的笑了笑,“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不提了好嗎?隻是,你當時怎麼會在那裡?還有你……你也有回春異能?”
她竟然將話題岔開了!
癡纏了她二十年的繾綣思念,痛苦哀傷,她竟然說不提就不提了,不再愛慕他,也不再怨恨他。
陳燼喉結艱澀的動了動,說:“路過,聽見了母貓的求救。”
王子衿點頭,可又覺得不太對,“那時你就有異能了?可那時還沒輻射異變,你怎麼就……”
“王子衿,”陳燼沒回答她這個疑問,黑眸深深的盯著她,“你問我喜不喜歡你,我再鄭重的回答一遍,我喜歡你,我想和你相守一生,現在我就帶你離開,找個地方隱居,好不好?”
王子衿:“……”
怎麼話題又繞回來了?還隱居?想得這麼長遠的嗎?
不是,不該啊,他怎麼還執著於這個問題?他要喜歡她,二十年前就不會掉頭就走了吧?
王子衿腦仁疼,也鄭重的說:“不好,我說過,我不會再婚,不會再戀愛腦,而且我已經四十歲了,我孩子都三個了,我已經老了。”
“我知道我的容貌,很具有欺騙性,但一個人的心老了,死了,就不會再複蘇,不會再愛上誰了。”
她回答得很認真,很斬釘截鐵,完完全全的清心寡欲了一般,卻感覺自己的脈絡更鮮活,五彩更鮮亮了。
她不由驚奇,詫異的呢喃道:“我感覺,我好像又變強了些,怎麼回事?太奇怪了……”
陳燼卻一點都不奇怪,隻是黑眸定定的望著王子衿,其中湧動著某種哀傷,和心疼。
“抱歉。”半響,他才吐出這兩個字,轉身的時候臉色略蒼白,背對著她說:“你去休息吧,我去沐浴,等會要出趟遠門。”
又要出任務?王子衿頭皮麻了麻,覺得陳燼臉色蒼白,應該都是累的。
雖然現在這種末世,時間就是生命,陳燼是在拯救生命,但也不能這麼忙碌,像個機器一樣的轉個不停吧?
王子衿有些不忍,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廚房,將之前就熬好的牛肉羹端出來,叫沐浴出來的陳燼吃。
其實,這本來就是她給陳燼熬的羹,隻是陳燼說了那些破壞他們的和平的話之後,她就沒有提過了。
但最終,還是不忍心,還是端了出來,卻嘴硬的說:“是我沒吃完的,不嫌棄的話,就吃點吧。”
說完,又生怕陳燼真的嫌棄了,於是加上一句:“我做得很乾淨,不油膩,一點都不臟。”
陳燼隨意的抓著毛巾擦頭發,聞言頓了一下,又歎了口氣,“我沒潔癖,我也不嫌棄,你做什麼,我都吃。”
王子衿:“……吃吧吃吧,我,我去休息了!”
她實在受不了,匆匆就回去陳燼臥房裡關門上,長長呼了口氣,才將心跳給平穩了下來。
不得不說,陳燼果然不愧是她曾經纏綿了二十年的噩夢,她這戀愛腦受不得他一點溫柔。
特彆是,他這麼高冷,這麼禁欲的一個人,流露出來一絲一毫的溫柔,都是致命的毒。
沾不得沾不得!
可她看著屬於陳燼的大床,又犯難了,這怎麼才能不沾?
都睡他床上了,怎麼才能不沾?
這一晚,王子衿最終還是沒睡那張大床,而是在陳燼離開後,抱著小橘子睡在了外麵的椅子上。
陳燼這裡沒有沙發,椅子還是很硬的那種古董款,睡一晚王子衿屁股都疼了。
陳燼說她出去就會死,讓她就在這裡,還給了她動植物打發時間,可又不告訴她為什麼會死。
王子衿怕死,所以聽話的沒有去鬨著出去,隻是結界裡手機信號都沒有,隻能天天培育花草。
要不是她有過二十年這樣足不出戶的經曆,她恐怕會被關瘋。
陳燼向來也是想到了這點,所以經常閒下來就找她說話,但兩人都不善言辭,沒什麼可聊的。
幾乎都是“吃飯了嗎?吃什麼了?睡覺了嗎?睡得好嗎?”等等等等。
好在,陳燼沒有再說那次破壞和平的話語了,而且都不回來了。
王子衿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著花草出神,思考人生,這跟從一個牢籠逃到另一個牢籠的人生。
小橘子都被關瘋了,跳她腿上撒嬌,【主人,小橘子想要出去玩,小橘子的老婆都要被其他喵拐走啦!】
王子衿揉揉它的貓頭,哄得都成了習慣,“再等等,等陳隊長回來,我等會給你做你愛吃的香酥小黃魚。”
小橘子耷拉腦袋,【我想出去,想出去想出去,老牛快回來快回來,我要吃老牛做的清湯麵!】
被嫌棄了廚藝的王子衿:“……”
行吧,閒著無事,她再精進一下廚藝,不然給陳燼做大餐的fg,何時才能實現?
正積極向上且陽光的研究廚藝,突然聽到窗戶外有人在笑了一聲,甜膩膩的喊她:“子衿姐姐。”
王子衿震驚了一下,因為陳燼的結界隔絕效果堪比a級異變物,她出不去,也無法探聽外麵的聲音。
但是這一句,她聽得很清楚,而且聲音很熟悉,很讓她敏感的排斥,是蘇厭北!
她知道蘇厭北很詭異,很強,但沒想到,好像比a級異變物更強,竟能突破陳燼的結界!
王子衿捏著鍋鏟的手指下意識的緊了緊,裝著沒聽到,低著頭繼續煎給小橘子做的小黃魚。
蘇厭北就在她廚房窗子外麵,笑眯眯的說:“子衿姐姐,你是在給陳隊長做飯麼?好賢妻良母哦,可是陳隊長暫時回不來呢,看來隻能我替他吃了哦。”
王子衿還是沒抬頭,淡定的將小黃魚裝盤,然後,端給了等在腳邊饞得喵喵叫的小橘子。
小橘子聽不到蘇厭北的聲音,還安安穩穩得吃得香噴噴,還照常給主人拍馬屁。
【好吃好吃,主人做得更好吃了!但是主人,小橘子還是想吃陳隊長做的清湯麵……】
王子衿擼了把它的貓頭,起身就要離開廚房,這時候蘇厭北才又開口了。
“子衿姐姐,給我開下門嘛,我恐高,害怕怕。”他笑嘻嘻的用疊疊詞。
王子衿翻了個白眼,繼續頭也不回的走,可蘇厭北又說:“對了,子衿姐姐,我去看了咱們爸爸,你跟陳隊長恩愛纏綿的這些天,都是我陪著咱爸呢,咱爸已經跟我回家啦,你要也跟我回家嗎?”
王子衿猛地一頓,她是不相信蘇厭北的,可是這有關她爸爸。
她警惕的在心裡聯係陳燼,也隻能聯係陳燼,可陳燼沒有回應她。
她又連續想了這個問題好幾遍,直到窗外蘇厭北又不耐煩的說:“子衿姐姐,我要回家了,回去後定會好好招待咱爸的,你放心吧,你真不跟我一起走?”
王子衿沉默不了了,冷冷的回頭看向窗戶外麵,因為結界在,她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情況。
“蘇厭北,”她深吸了口氣,強自鎮定的說:“你根本接觸不到我爸爸,陳隊長說過會看顧他的,我相信陳隊長,而一點也不相信你。”
蘇厭北驚奇道:“你這麼相信陳隊長嗎?為什麼?以為他長得好看?我還以為他戴口罩是遮醜,原來還是為了耍帥,裝逼!”
蘇厭北語氣越來越不好,諷刺道:“你知道他迷倒了多少姑娘嗎?我的那些女朋友,都被他勾走了,還有我的安娜……”
他痛心道:“我那麼喜歡的安娜,她竟然跟陳隊長睡一起了!出任務就出任務,乾嘛睡我前女友呢?他也不嫌棄安娜被我睡過,臟了的嗎?”
“我猜他應該也不嫌棄,說什麼潔癖都是假的,否則怎麼會把你金屋藏嬌呢?看著鍋裡的吃著碗裡的,都有安娜了還抓著你不放。”
“子衿姐姐,陳隊長沒嫌棄你吧?不嫌棄你已經跟兩個男人上過床,所以才會跟安娜上床的吧?”
“嗬嗬嗬,陳隊長,真是好一個偽君子啊,真能裝,現在還在跟安娜滾床單呢,嗬嗬……”
蘇厭北的嘲諷,讓王子衿聽得麵無表情,他越是嘲諷,王子衿就越是麵無表情。
等蘇厭北說完,她才冷道:“與我無關,我跟陳隊長清清白白,我怎麼臟,跟他沒關係,他跟誰睡,也跟我沒關係!”
她直接走出廚房,不想再聽蘇厭北說話,但心裡其實挺急的,還在聯係陳燼,問她爸爸的事。
可陳燼一直沒回應她,以前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這次,就單單這次,沒回她。
蘇厭北嗬嗬的笑,“這個東西,你應該認識吧?這是你爸爸,叫我轉交給你的。”
王子衿又停住了,但她看不見窗戶外麵,也不知道蘇厭北拿的是什麼東西,但還是走近了過去。
有結界在,蘇厭北進不來,她也出不去,就在結界裡麵看,不會有任何的事。
她清醒的想著利害關係,也的確沒想走出結界,雖然她還是沒看到是什麼東西。
突然,她像是被什麼給吸住了一般,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將手掌貼上結界,瞬時結界便金光大盛。
上一次,王子衿一碰結界就被彈開了,這次,王子衿也有被彈開的跡象,但結界竟然倏地裂開了一條細微的小縫隙。
是被她頭發絲上突然冒出的一根給擊碎的裂縫,跟蛛絲一般的透明,細微,直直的飛入外麵蘇厭北手裡。
王子衿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她頭發是怎麼回事,就被外麵一個用力,將她狠狠地往外拖拽。
王子衿整個人被砸得五臟六腑都在痛,但那根蛛絲特彆的堅韌,硬是將她砸來砸去的給硬生生的砸出一條拽她出去的大縫隙。
王子衿很震驚,上次她根本靠近不了這結界,這次為什麼能穿透出去?
雖然她被砸得很痛,鮮血都從嘴角流出來了,但她就是穿破了結界,是因為她變強了嗎?
王子衿沒時間思考這些,她自從被那根蛛絲捆縛,就出現了癱軟無力的跡象,就是那種被蘇厭北的某種異能給壓製的恐怖感覺。
但這次她恢複得很快,也或許是五臟六腑的疼痛讓她清醒,在衝出結界的時候,就不再那麼癱軟了。
她立馬就拔出了隨身攜帶的一把匕首,立刻就切割拽自己腦袋的那條蛛絲藤蔓。
可是,不行,這藤蔓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她完全割不動,於是立刻轉換目標,將匕首飛射向蘇厭北。
蘇厭北就在結界後麵的窗戶外簷上坐著,雙腿還在空氣中悠閒的蕩悠,手指捏著藤蔓,含著惡劣的笑,拉扯著王子衿。
見王子衿恢複了些,還用刀子來反抗,又是割藤蔓,又是要襲擊他,倒是讓他意外的“嘖”了一聲。
他抬手,用冰係異能冰凍了那把已經到了他眉眼之前的匕首,打趣的笑:“子衿姐姐又變強了,真厲害,再放任下去,你怕是要統治星球啦。”
王子衿被他拽著藤蔓,眼看就要拽到他手邊了,王子衿手指一彈,一團小火苗突然在結冰的匕首上炸開。
這是她在雪山上,從被救的3隊隊員身上複製的異能,其中就有火係。
經過她這些天的無聊宅家,將這些異能都提升了等級,本來初級火係,現在已經是高級火係了。
她提升的速度很快,很強,她自己都被驚呆了的,她知道是因為她吸收了a級大蟲子的緣故。
蘇厭北的冰係技能,是高級,她的火係,也是高級。
按理說,她能破開蘇厭北的寒冰,讓那把匕首成功的襲擊上蘇厭北的,她就是這麼安排的。
可是,蘇厭北那團寒冰突然寒氣暴漲,瞬間就將王子衿那團火焰給一起冰封了。
包括王子衿去焚燒藤蔓的火焰,也被那蛛絲一般細小的藤蔓給纏住,火焰竟然被藤蔓給纏繞得窒息而滅。
那麼強的火係攻擊異能,竟然敗給了冰係,敗給了木係。
蘇厭北的異能等級,絕非傳說中的高級,而是在高級……之上!
王子衿駭然,本以為能用她的異能,出其不意的對付蘇厭北,才能那麼淡定的被蘇厭北給拖拽出去。
可是哪裡知道,蘇厭北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她想要退回結界裡麵的範圍,已經不可能了。
這結界也很強,至少蘇厭北都破除不了,還要控製王子衿從裡麵破除。
王子衿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是結界內肯定是安全的,可是她已經被蘇厭北抓住了,將她用藤蔓死死纏住,隻露出一雙慌亂恐懼的眼睛。
蘇厭北很滿意她這樣的眼神,手指似乎想要碰觸王子衿,但又沮喪的收了回去,傷心的望著她說:“隻能看不能吃,太考驗我的定力了,子衿姐姐,咱們先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