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女人目瞪口呆。
不是宋將軍分出來的軍糧?
謝小姐的神明又是誰。
謝晚意隻說神明姓唐,其他一概不提,“要謝就謝唐公子,是他給了我一條活路,才有今日。”
眾人久久回不過神來,又纏著常嬤嬤她們問了許多,一聽為士兵解毒的藥,以及中原軍來支援燕臨都是因為唐公子的幫助,她們的驚訝持續了很久。
芸香後知後覺道,“是了,咱們在鎮子上吃的是賀副將送來的軍糧,親眼見過賀副將吃的也不是白米。”
“窩窩頭雖然軟,可也是雜糧混合著做的。”
“咱們先前吃的是玉米麵和白麵混合的,又暄軟又香甜。”
說到這,每個人都懷念甜窩頭的味道。
“將軍根本沒有白麵和玉米麵。”
芸香這麼一說,眾人也都恍然大悟!
“沒錯!軍營吃的都是土豆,咱們是地瓜!”
“我們都是罪人,哪裡有將軍吃苦,咱們吃甜的好事。”
“還有傷藥!”芸香回憶起來,裝藥的瓶子都是甜白釉,光滑細膩,根本不該是出現在這的!
原來都是唐公子默默給她們的。
“芸香姐姐,可是除了將軍,沒看見彆人來過咱們院子。”
“每日那麼多的窩頭,也不是從天而降。”
芸香拍了拍身邊女子的手,搖頭示意彆再問了。
這麼重要的事,謝小姐不會也不該告訴她們。非親非故收留她們,還分出那樣豐盛的食物,即便是神仙,也沒有她這樣好。
今日又把真相說出來,已經是信任她們了。
芸香一個個看過去,“謝小姐對咱們的好無以為報,若哪日誰要做第二個青兒翠兒,被我知道了,保管讓她抱彆人大腿都走不出這院子。”
安奶奶也少見的黑著臉,“老身有謝小姐護著,倒要看看那青兒翠兒忘恩負義能落個什麼下場。”
“人在做,天在看,方嶺從前是地獄,可真正的地獄比這還要難過一千一萬倍,她們貪圖一時爽快,死後也要千千萬年的受折磨,不得輪回。”
綿兒惡狠狠撅著小嘴,“不能害菩薩!”
下午,她們每人抱了兩個花盆回來,簪雪教她們填土澆水,地窖裡的乾柴燒到那種溫度最合適。
“若真長出來,結的果子都算你們自個兒的,小姐還額外給米糧和木柴。”
“明年開了春可優先選地和種子。”
十幾個女人有了盼頭,日子過得比先前還更有勁兒,都是同生共死過的姐妹,彼此也沒有藏著掖著,互相交流心得經驗,都盼著能早日長出苗子,來年有地可種,有飯可吃。
在被家族和朝廷放棄的狼狽裡,自己給自己謀一片天地。
謝晚意得知後,迫不及待分享給神明。
剛要提筆,芸香帶著綿兒過來,綿兒提著竹籃子,“給、菩薩的菩薩。”
這叫什麼稱呼?
芸香道,“這地方也沒什麼東西能報答神明,我們幾個閒來無事做了些手工,麻煩您轉交給唐公子。”
“希望他不要嫌棄。”
謝晚意從綿兒手裡接過木籃子,順便刮了刮綿兒鼻尖,調侃道,“我們綿兒也是男子漢了,能幫芸香姐姐拎東西了。”
綿兒不似往日一聽她誇獎就笑的花兒一樣,反而眼睛一紅就哭,“菩薩不喜歡綿兒了。”
謝晚意趕忙蹲下身,用自己的帕子給他抹眼淚,心都軟了,“誰說的?我明明最喜歡綿兒了。”
芸香也沒想到這孩子怎麼好好就哭了,跟著哄,“哪個又逗你了?告訴芸姐姐,我回去揍她。”
綿兒撅著嘴,淚盈盈的目光讓謝晚意立刻就投降,“她們每人都有種子,為什麼綿兒沒有!”
“綿兒也要!”
“還要比她們更多!”
謝晚意和芸香麵麵相覷,忍俊不禁。
“好,是我的錯。現在就讓簪雪姐姐帶綿兒去選,你想要哪個就哪個,成嗎?”
綿兒這才笑了,結果一呼吸噴出個鼻涕泡,逗得人哄堂大笑。
雁王府。
薑歲禾的手包著厚厚一層繃帶,吃東西也不利索,偏偏盼兒又不在跟前,眼看她盛一勺掉一勺,裴恒默默從她手裡拿過勺子。
他五官帶了些南疆的風情,比中原男人更為精致,眼窩也深,加上睫毛濃密,無論垂眸還是抬眼都帶出難以抗拒的認真。
幸好他平日冷淡,否則得把薑歲禾迷死。
“王爺。”她見裴恒盛了粥又吹涼,滿眼寫著驚喜和忐忑,“哪裡能讓王爺做這個,歲禾···”
眼看勺子送到了嘴邊,薑歲禾含情脈脈對上裴恒冷靜淡然的眸子,慢慢紅了臉。
正要張嘴,不知李媽怎麼過來了,“呦,怎麼屋子裡沒個伺候的在!”
“奴婢伺候薑姑娘!”
就差那麼一點兒,薑歲禾就吃到了!
裴恒就這麼放下勺子,起身把粥碗交給李媽,依舊是波瀾不驚,“再調兩個侍女過來伺候。”
李媽堆著笑,“好,奴婢待會兒就帶人過來。”
“這盼兒也是,往日數她機靈,怎麼能讓薑姑娘一個人待在屋子裡。”
殊不知,李媽正是看到盼兒在魚池邊逗留,一問侍衛才知原是王爺一回府就過來蘭亭閣了。
李媽一跺腳,從廚房隨便端了盤點心就往過跑,嘿,來得正是時候!
薑歲禾牙根都快咬碎了,對著笑眯眯的李媽硬是不能怎樣,氣鼓鼓喝了一勺粥!
這死婆子!
裴恒見狀,道:“你好生歇息,本王得空再來看你。”
薑歲禾垂著眼睫,“多謝王爺。”
然而裴恒剛轉身,就聽她“嘶”了一聲,一口粥吐了出來,“好燙。”
李媽眼角一抽,“這、這···這碗都是溫的,怎麼就燙了?”
話一出口,薑歲禾身形一僵,畢竟剛剛裴恒也端過粥!
她忍著淚道,“是、是我不好,剛剛壓著手上繃帶了。”
李媽一看,還真是繃帶開了!
“奴婢給您重新包紮一下。”
薑歲禾挑眸看了眼裴恒,見他無動於衷,隻能由著李媽動作。
“裡頭倒沒碰著,想來是薑姑娘皮膚嫩,動一下都疼。”
“您該好好躺下歇息,彆想有的沒的,就是跌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隔三岔五就受傷。”
李媽熱情到薑歲禾一句話都插不上,硬被扶著躺下,連帳子都拉下來,沒看到裴恒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李媽隔著帳子都能感覺到她刀子般的視線,裝作渾然不覺,恭敬道,“奴婢換一碗熱的粥過來,順便再帶兩個侍女。”
“竟讓王爺親自動起了手,說出去不得讓人笑話死。”
薑歲禾氣都氣死了,哪兒有心思與她逗嘴!
裴恒回到書房,一眼就看到桌上多出來個木籃子,和上次給他的杯墊類似。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字條上寫著:“她們感念神明恩賜,一番心意,請您笑納。”
裡頭有草編的各種小動物,還有用零碎布料縫的手爐套子,最顯然的是一個小臂長短,全數用紅線編織的福結。
杏雨還說,“因為神明恩賜,燕臨的荒地已經開出了生機和希望。”
末了還有一張圖,畫著種子即將破土的情形,
裴恒看得身上也熱,隻是突然輕笑一聲,杏雨姑娘的畫···實在是有些可愛,像孩童勾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