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 沈鶴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原本隻是餓極了想要搶了那小孩兒的荷包,想要弄點銀子換點兒吃的再想辦法混出京城,可誰想到他居然莫名其妙成了那小女孩兒的救命恩人,還被她家裡的人帶回了府。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宅子,沒見過這麼多衣著光鮮的人,那往日連瞧他一眼都嫌臟了眼的貴家奴仆帶著他清理換洗,恭恭敬敬地喚他“小郎君”,而那小女孩兒家中像極了仙女的阿姊替他請了大夫。
沈鶴身上的傷因為太久沒有處理,好些地方都起了膿瘡,大夫替他清理傷口時他疼得渾身發抖,死死咬著牙根才沒慘叫出聲。
等傷口包紮好,那大夫便轉身去了外間,不過片刻就傳來小姑娘有些害怕的聲音。
“阿姊,他會不會死啊?”
“彆瞎說,裡麵的哥哥隻是受傷了。”
女子溫溫柔柔的聲音傳來,隨即便是詢問的聲音:“林大夫,他怎麼樣了?”
“這小郎君身上傷處眾多,不僅手骨腿骨皆有折裂,臟腑也有損傷,而且他身上外傷太久沒有處理已經生了腐肉。”
“小人方才雖然替他清理了,但他接下來得仔細養著,否則將來恐會影響手腳靈便,而且這小郎君身子虛弱,像是久未進食,接下來兩日除了湯藥之外,隻能吃些清淡東西,切記大魚大肉葷腥之物。”
“我知道了,我會吩咐下人,還麻煩林大夫開個方子看要怎樣替他調養,無須吝嗇藥材。”
“是。”
大夫被人領著走了,外間的人便朝著裡麵走來,似是沒想到他醒了,那模樣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一亮就撲了過來。
“你醒了!”
沈鶴身形瞬間繃緊。
“芝芝!”
榮珍輕喝了聲走到床邊,將抓著他被子的小姑娘拉了起來,似乎是看出了床上少年的緊張,她柔聲說道:“你彆害怕,這裡是太傅府,我叫榮珍,這是我妹妹榮玥,你還記得嗎,你之前救了她。”
沈鶴不知道太傅是個什麼東西,但是他知道眼前這兩個人是比張老爺還要厲害的貴人。
那張家已是富貴至極,可府裡的丫鬟仆人連這家的腳指頭都比不上,而且這家的宅子在城東,比張家要大上好幾倍。
他滿是警惕抓著手心,想著要是被人發現他之前搶了這家女娘的荷包,恐怕會像是阿奇一樣被亂棍打死。
榮珍卻隻以為他來了陌生地方不適,隻放輕了聲音:“今日我們姐妹去城西遊玩,阿玥不小心和府中的人走散,還被那拍花子用兔子引到了偏僻之處,要不是小郎君及時出手相救,她恐怕已經被人帶走。”
第(1/3)頁
第(2/3)頁
“當時湖邊人多眼雜,我們聽到動靜尋過去時小郎君又是昏迷不醒,我便隻能擅自做主先將你帶了回來。”
榮玥今年剛滿七歲,臉頰肉嘟嘟的,站在姐姐身邊瞧著沈鶴軟乎乎的說道:“你彆怕,我們是好人,我爹爹是太傅,就是太子殿下的師傅,他可厲害了……”
沈鶴手一顫,他不知道太傅,卻知道太子。
那戲文裡麵唱了太子是皇帝的兒子,是將來的皇帝老爺,眼前這兩人的父親居然是太子的師傅,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一時念起,居然就搶到這般貴人頭上。
“你怎麼不說話呀?你叫什麼?”榮玥問道。
沈鶴心思急轉,隻瞬間就低聲道:“我不知道。”
榮玥“啊?”了一聲。
一旁榮珍也是驚訝。
沈鶴臉色蒼白:“……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
榮珍看著少年滿目茫然的樣子,又見他捂著頭像是難受,她連忙轉身吩咐外間的丫鬟去將剛走的林大夫又請了回來。
林大夫匆匆回來,替他看過之後又問了些問題,這才有些皺眉說道:“這小郎君頭上有傷,身後也摔撞過,可能是之前不小心碰著了腦子起了淤血所以才會忘了以前的事情。”
榮珍連忙問:“那他這情況要怎麼辦?”
林大夫搖搖頭:“沒什麼辦法,他這般情況隻能先服藥試試,但是不一定能治得好,這種突然的失憶有的人腦袋裡淤血化了可能會想起來過往,有的人卻是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榮珍怎麼都沒想到眼前少年居然會失憶了,見他滿是緊張害怕的看著他們,榮珍讓人先帶林大夫下去取藥,自己則是溫聲安撫。
“記不得了也沒關係,你彆害怕,先在府裡住下來。林大夫的醫術很好,你先吃幾日藥,若還是不行我就求了阿爹去請太醫來給你瞧瞧。”
榮玥在旁點著腦袋:“阿姊說得對,你彆害怕,芝芝會保護你。”
沈鶴萬沒想到他原本隻是怕說了身份惹人懷疑,畢竟之前那乞丐窩裡好些人都知道他名字,他隻是想要佯裝失憶先渡過眼前這一關,然後再想辦法逃跑,可怎麼都沒想到,榮珍她們居然要留他住下來。
瞧著兩人百般關心說著會照顧他的樣子,他冷嗤了一聲“傻子”,一邊卻心生歡喜。
那張老爺讓他在京中幾乎活不下去,到處都是抓他的人,他要是出去活不了兩日,可如果能留在明顯地位更高的榮家就沒人傷得了他,而且榮家富貴有吃有喝,他既能免了顛沛流離,甚至說不定還能拿些好處。
等將來養好了身子攢些銀錢他再離開京城,就再也不怕被人發現之前的事情。
沈鶴抬眼遲疑:“可我不認識你們…”
第(2/3)頁
第(3/3)頁
“現在就認識啦。”
榮珍笑道:“我叫榮珍,應該比你大些,你可以叫我阿姊。”
榮玥撲在床邊:“我我我,我叫榮玥,你可以叫我芝芝。”
兩張臉容貌並不相似,可卻一樣的好看,笑起來眉眼彎彎,燦爛溫暖的能讓最鐵石心腸的人都軟了下來。
……
沈鶴滿是忐忑的在榮家住了下來,剛開始他很是小心謹慎,時時防備著榮家的人,他知道自己是什麼情況,隻想著借著榮家的救命之恩養好傷就走,可是漸漸的他卻是覺得什麼變了。
榮家姊妹對他很好,榮珍性情溫柔,如同姊姊對他處處照拂,榮玥機靈古怪,有什麼有吃的好玩的總會先給他送來。
她們一樣的善良心軟,哪怕不知他身份底細也將他當作親人照顧著,為著那所謂的救命之恩竭儘全力的對他好。
榮家的長輩榮太傅雖然不苟言笑,但從不曾薄待他,見過他知道他失去記憶隻讓他安心住下來,不僅讓人教他讀書習字,給他分了院子撥了下人,還特意請了太醫替他調養身子。
榮家下人沒有因為他最初來那日的襤褸就低瞧他,他們不知他姓名就喚他“小郎君”,會滿是促狹地與他玩笑,護院的大塊頭會教他打拳,廚房的嬸嬸會記得他喜歡的口味。
偶有過府的人遇見他時滿是驚訝,榮家阿姊就會笑盈盈地拉著他與人說這是她“阿弟”,榮玥也會笑彎了眼睛踮著腳尖試圖拍他腦袋學著她阿姊喚他弟弟。
有人問太傅府中什麼時候多位郎君,向來不苟言笑的太傅也會揚揚唇,頗為炫耀地說我們家小孩兒是不是很俊?
短短半年,沈鶴就從最開始的怠慢,到後來的小心翼翼,每一天都覺得自己像是活在夢裡,身邊的一切都是他從不敢想過的奢望。
他恨不得溺死在其中,卻又戰戰兢兢怕夢醒來,像個滿是卑劣的小偷貪婪著建立在謊言上的溫暖,明知道該早早抽身離開以保周全,卻一遍遍地沉溺其中不肯放手,直到夢境轟然碎裂。
張家的人領著衙役在坊市攔住了他,指著他喊殺人凶手。
沈鶴看著周圍瞬間嘩然的人群,看著榮家阿姊和榮玥滿是震驚的眼神,整個人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