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遊戲的規則並不複雜,稍加推演就能完全理解。在無人作弊的前提下,每輪負責發出咳嗽的人必然不同,以d,c,b,a的順序依此反複,和移動的循環順序剛好相反。
但是,每次走到的空角必然都是同一個。其抵達的無人角落,一定都是最初玩家a所占據的那個角。落到本局遊戲裡,就是最早由莘蘇蘇所站,最靠近店門的那個角落。
在正常情況下,那裡不可能有人一直站著的。
他走路時始終扶著牆,可以輕鬆地摸出牆壁和櫥窗的區彆,以此判斷位置。在周雨上一次發出咳嗽以前,整個流程沒有任何問題。
也就是說就在這三次移動內,出現了作弊者。
老實說,周雨沒有怪罪對方的想法。他自己也覺得遊戲枯悶,產生惡作劇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但是錢還是要罰,作為輕蔑他人智商的代價,這個人說什麼也得交出一百塊來。
周雨站在門邊,專注地聆聽動靜。
他剛剛拍打的人背部結實,走路時發出咯吱輕響,是岑斌本人無疑。
接下來換成了張沐牧移動。大概是幾輪下來有些疲倦,張沐牧的步音不再跳動,但仍然很有節奏感。
下一個應該是莘蘇蘇。然而,接下來的足音平穩而輕快,絕對不是高跟鞋的動靜。
無論怎麼聽,都依舊像是張沐牧的聲音。
……是張沐牧走了兩次,中途經過空角卻沒有咳嗽嗎?
在他聽來,前後兩次的足音略有區彆,後者更輕一些。但兩者都沒有蹦跳,他竟分辨不出哪一個更接近張沐牧。
疑似張沐牧的足音繼續移動,來到周雨後方的角落,那裡應該是莘蘇蘇。
這一次,依舊沒有高跟鞋的聲音響起。
周雨靜靜地站在角落裡。
雖然聽覺和視覺都無所捕捉,他卻感到黑暗裡的空氣如潮水般粘稠,在他身畔緩慢地起伏著。恍惚間,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這空間中竊竊地低語。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黑暗的潮水裡,某種東西從他後方悄然潛近。那躡手躡腳的鬼祟之姿,儘管沒有任何聲音,卻在擠開黑暗時使得空氣蕩漾起來。
如同魚類感受著潛流的擠壓,周雨清晰地判斷出了身後之人和自己的距離。
他屏住呼吸,靜靜將手伸進衣袋內,指尖接觸到了冰涼的金屬。
躡行者無聲逼近,手臂探向他的肩膀。
周雨握住刀柄。
“——衝衝衝!全部給我往外衝!”
莘蘇蘇發出一聲高喊,猛地將兩人旁邊的店門撞開。同時,她一把揪住周雨的後領,堪稱暴力地拖著周雨退到店外,右手啪地一聲打開手電,朝著店內不停掃射。
“沐牧!大斌!立刻出來!”
不消她說第二遍,另外兩人都從店門裡跑了出來,躲到莘蘇蘇身後。
張沐牧一邊往店內探頭,一邊興奮地喊道:“阿偉阿偉!看鬼!”
“怎麼?模特小姐動起來了嗎?”
店外留守的人似乎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隻有陳偉見怪不怪地走到店門前,同樣打開手電往室內照射。在兩把手電的照射下,連空氣中飄拂的微塵也清清楚楚。
除了仰麵躺在商店正中的模特,室內一片曠然。
“沒動啊。”
當著眾人的麵,陳偉走進店內,蹲下身對準模特的臉照了照,總結道:“臉上這個鞋印像張沐牧踩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
就在他們兩人說話時,周雨仍舊低著腦袋,碰了碰旁邊的莘蘇蘇:“可以把我的頭發放開了嗎?”
莘蘇蘇“呀”了一聲,連忙鬆開手:“不好意思,一下把你忘了。”
“……不要緊。”周雨平靜地說著,用手把頭發重新梳回原位。
雖然本意是想抓他的後領,但礙於發型,莘蘇蘇不可避免地直接揪起了一大把頭發。再加上莘蘇蘇手裡還提著高跟鞋,那細尖紮得他有呼吸困難的感覺。
絕對錯不了,這高跟鞋已經是殺人術級彆了。
此刻,他終於明白這個女研究生為何會成為怪談社的太上皇。為了保護周妤的頭皮和性命,他決定再也不要參與類似活動。
估計也意識到剛才下手過重,莘蘇蘇連聲道歉,拍著腦袋說:“一時緊張,一時緊張。我高中是打排球的。”
周雨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
周妤的跑步成績從沒超過六十五分。要轉身逃跑的話,先拉開距離為好。
這時,在店內查看模特情況的陳偉走了出來。他用手電照向莘蘇蘇手裡的高跟鞋。
“蘇蘇姐,這樣走會把絲襪磨壞的吧?”
莘蘇蘇一點也沒有尷尬的意思。她晃了晃手裡的鞋說:“防身。”
“真的管用嗎?”
“你自己試試就知道了。這可是十八公分的細跟,隻要揮得好,腦門給你紮個窟窿。”
“……那真方便啊。”
說完這句評價,陳偉也若無其事地後退兩步,跟周雨站到同樣的距離外。
確定莘蘇蘇對自己鞭長莫及後,他才問道:“剛才裡麵出事了嗎?”
莘蘇蘇一手叉腰,一手晃著兩隻高跟鞋說:“情況不對,連續兩輪沒人咳嗽。”
“該不會是自導自演吧?”
“有你這麼懷疑學姐的嗎?叫你接社長職位,可不是讓你造我的反的。”
“這我倒是不敢,不過店裡好像沒什麼東西。”陳偉頓了頓又說,“至少我看不到什麼。”
眾人都湊到門邊,謹慎地往裡麵探看。
確如陳偉所說,店內空空蕩蕩,寂然無聲。不要說鬼影,連蟑螂耗子也無法遁形。
“可彆盯太久啊。小心模特小姐忽然把頭轉過來,然後對你們咯咯咯地笑。”
就在眾人張望時,陳偉忽然又冒出來這麼一句。他馬上遭到了莘蘇蘇和張沐牧的上下夾擊。
“不許說動搖軍心的話。”莘蘇蘇揪著他的耳朵說,“去,把那東西拖出來看看。”
“真的隻是普通的塑料模特而已。割的部位還挺講究,像做手術似的……是哪個心理變態的醫生吧?”
陳偉一邊隨意地說著,一邊將模特從裡麵抱了出來,正麵朝天地放在馬路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周雨覺得那模特仿佛正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