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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鰭遊(作)
就像我們曾經在文明搖籃裡或多或少做的那些嘗試一般,在星網初創時,我們已經預料到了它並不是一項單一的新技術,而是一係列帶來實質變化的技術革新的總和。到目前為止我們總會發現,新技術在滿足了我們最初的要求之後,還會產生一些意料之外的邊界效應。
例1:風暴火燭可能預想到了她可愛的白塔封裝發明能夠幫助“愚鈍的失觸者們”在“魔火海洋中替我們做一些最無價值的搬運工作”,但她一定沒有想到過魔舵會變成一種燃素海內常見的漂浮垃圾、導致了大量專門獵食無法師船隻生物的出現,更不會想到在目前的智思城它被禁止了,因為不堪上層法師(很多時候是他們自己的導師)壓迫的學徒們利用這一可簡便操作的封裝包為武器,向任何從半空中走過的高階法師或他們的塔尖發射爆炸物。
例2:柔鋼北銀火可能會認為四象儀是一種高效而準確的坐標判斷設施,因為它對以太的依賴度很小並且參照點是觀念和思維而非任何物理指標,令使用者即使在遭受了許願機攻擊時仍舊能找到自己的目標位置——或至少和它差距幾乎沒有的一個位置——但柔鋼一定不會相信四象儀目前正被一些中心城或十月核心控製區的研究們用於交友。他們用這一小設備來確定對方與自己的研發觀念或生活哲學有多少相似性。
星網也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在最開始,就像它在原始時期的幼稚版本一般,星網被作為一種研發人員的通訊設備開發出來。但現在這個功能已經完全被邊緣化了。我們已經意識到它不能被看成僅僅用來滿足某些特定需求的設備,而是一種新的設施,就像法師們常說的“靈界”“夢界”“月境”一般,另一重覆蓋在真實之上的維度空間。如果技術的本質就是讓一切變得觸手可及和簡單易用,那麼星網可能是她能提供給我們的最佳設備。心智分流支——我們的新朋友與成員——的存在正在證明這一點,證明一種式的、完全自由的、靈活的生活方式是怎樣的具有吸引力。我們被告知或正在發現,考慮到新的連接和訪問信息的方式,星網將會跨越所有藩籬,帶給我們新一輪的經濟繁榮,幫助我們解決現實中存在的沉重問題,令我們認識時間流速差異巨大地區的朋友,把我們與現實世界更加緊密地聯係在一起,等等。就正如同心智分流支一般,這種靈活性將在我們生命的意義上增添更多的維度。
不幸的是,在這些被期望帶來更加充實和幸福的、事關現實生活的研究領域,星網卻似乎難以給我們帶來更多幸福。一份載於《薰渠》的研究指出,受調查的使用者們(即使是心智分流支或半心智分流支們)在麵對星網時,他們的孤獨和沮喪卻反而增多了。
“相比於在實在的生活中存在著的,可接觸的朋友,完全基於星網的友誼有時是受限的……因為我們沒法在彼此的日常生活中出現。”一位接受調查的半心智分流支這樣解釋,“我們彼此的談話情景經常是與實際狀況相隔離的,這導致很多時候討論將限於一些更形而上的領域,而一旦在這些領域有所衝突,我們的關係可能就無法維持下去。”
“而且星層之間的時間流速差其實也是個問題,”牠補充說,“特彆在需要跨星層多方討論的時候。這很現實。想象一下你一個朋友剛剛出版了一本新書,然後你去吃點東西,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你再回到線程上打算祝福他的時候,已經是他剛出席完葬禮的孫子在回答你的良好祝願了。”
這項出人意料的發現顯示了網絡的虛擬性和真實性所同時導致的意料之外的結果。許多星網的使用者們相信,它以區彆於其他工具的方式對人們產生影響,因為它可以成為使用者與世界溝通的主要渠道。考慮到這些意外和失望的存在,我們不由要問:這座龐大的世界會帶給我們怎樣的好處和風險?隻有知曉了這一一點,我們才能去思考:在麵對這一嶄新的技術設施時,我們將何去何從。
按照那些最熱愛星網的人的設想,一切星網使用者,倘若他們忠誠於自己的生活,其長期目標都應該是讓我們“超越生理上的極限”,他又補充道,換言之,就是成為心智分流支,或另一種自由的心智分流支。正如這一願景最重要的支持者之一,李圓所說,“從束縛了我們語言和文化的動物性的軀殼中解脫出來”,這一進化的吸引力是顯而易見的。誰不想成為一個超越了軀體束縛的存在?誰能在宇宙中瞬息千裡,並隨意製造自己身體的備份以避免傷害、逃脫死亡?從缺陷、沮喪、疾病、衰老、死亡中解放出來,對此種誘惑流連忘返的絕不僅僅是那些網絡幻想家。這是被現今技術啟發的未來主義者們給我們規劃的未來,從我們所有的局限性和弱點中掙脫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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