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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 阿狄亞塔爾的公主(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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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克的出現好像完全在事態發展的預測當中,羅彬瀚也並沒忘記雅萊麗伽有著“雅伽萊”這樣一個假名。不過當他聽見那位新加入的寂靜號成員時卻有點茫然了。他不認識任何一個叫陳薇的女孩,聽起來倒像能在梨海市的大街上抓出幾個。他認識的能給雅萊麗伽當保鏢的女孩呢?喬爾法曼倒能算一個,或者他錯聽了一個男名?

幸好這困惑並未持續多久。當他瞧見荊璜非但沒有衝出去掰了法克,反倒怒氣衝衝地跑到伊登麵前時,他的腦袋裡立刻靈光一閃。但他沒急著找莫莫羅打聽,而是全神貫注地留意起那海盜頭子與被挾持的地主老爺是如何對峙的。自他認識荊璜以來,不得不說鮮少能撞見對方有此刻的這副神態。那不是純粹的惱怒或不耐煩,竟而更有一點像是虛張聲勢。他的模樣令羅彬瀚想起不久前他們談論起周雨和萬蟲的那個時刻。

“是你把她叫來的?”荊璜瞪著伊登說。

“我沒有特意這麼做。門城是對所有人都開放的地方,就連你這樣的罪犯都可以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我麵前,沒有理由不歡迎一個曾經為中心城效力的聯盟英雄。至於為什麼她會出現在你的船上,問你的船副比問我更合適。”

“沒有你幫忙的話,她怎麼可能找得到我的船?”

“無遠的特派員應該有這個能力嗎?雖說每一扇私人通道從原則上是禁止從外側窺探的,公共區域就是另一回事了。按照目前的規定,守衛們沒有權力禁止客人觀察公共道路……何況你自己製造了這麼大的動靜呢?”

“你有臉說?不是我一進來就被你派人追著打?”

“守護者們自發的行動而已。自己想想上次走前在這裡做了什麼吧。沒有把你報去聯盟已經是溫和的處理了。畢竟無遠域的接入已經快要完成,我也不想和頂上會議的新成員鬨得太僵。”

那被占領了老窩的東道主以動聽的嘲諷口吻如此回答。他無疑是蓄意要激怒荊璜,因而才著重讀了“新成員”這個詞。可叫羅彬瀚奇怪的是,那雙藍眼睛並未放在荊璜身上,依舊若有若無地投向舞台前。這念頭肯定有些自作多情,不過他的確感到門城之主還在向他窺伺,仿佛想知道他對目前事態的反應。而這窺伺本身似乎也成了某種隱晦的暗示,意圖向他傳遞一些不可言說的重要消息。

羅彬瀚不知道這是否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所致。他不喜歡這種感覺,而站在伊登麵前的荊璜恰在此時往上飄起,坐在第三排座位的靠背上。那正好把東道主望向台前的視線擋了個嚴嚴實實。那倒是件新鮮事,羅彬瀚不記得他以前采取過此類坐法。

“還不去迎接你的船員嗎?”他聽見伊登說,“剛才一直威脅說不準拖延時間,現在卻在這裡和我糾纏些小事,沒想到‘法劍’對你是這麼為難的人呢。”

“我可不怕那個女人。”

荊璜冷冷地甩下這句話,隨後跳下椅背,招呼羅彬瀚和莫莫羅離開。他在走向出口的途中順便抓住了星期八,把她懷裡的玩偶腦袋扔回台前。當玩偶頭掠過伊登的頭皮,正正落在舞台中央時,那實在是有氣勢極了,真是風采不減當年。任誰也不會懷疑寂靜號海盜頭子的無法無天。

可緊接著局勢發生了些許改變。那位一直縮在出口通道內的檢票員於此時清了清喉嚨。

“我也許沒說清楚……”它用柔弱動聽、任誰都不忍心傷害的嗓音說,“事實上,他們已經來了……既然剛才敝主人已授予他們進入許可,請進!三位尊貴的客人!歡迎來到夜鶯劇場。”

它的聲調猛然拔高,變得高昂而又熱情,打著旋兒從通道裡飛躍出來,在羅彬瀚的瞪視下踮腳轉了一個大圈,然後摘下帽子,把那黑漆漆的圓球腦袋衝向通道內。

“請進!”它殷勤備至地說,“留神碰頭!可需要水和零食?”

羅彬瀚不由地伸手扯了扯前麵荊璜的頭發。“你看見了?”他壓低嗓音說,“咱們可沒被這麼歡迎過。得找機會打它主子一頓。”

他沒能等到荊璜對他提議的表態,一顆雪白明亮的球體已從通道內飄進來。它是那樣皎潔、鋥亮,與檢票員的頭顱形成了鮮明對比。霎時間羅彬瀚感到自己正目睹了某種陰與陽的平衡、光與暗的對峙。簡直是個堪稱完美的意象,可比影子刺客與永光族的合體要形象又合理得多了。

緊接著那象征著光與陽的白球徹底進入了演出廳。它後頭竟還連接著一具成年男性的高瘦軀體。圓球又朝上抬了抬,露出原先衝著地麵的五官,把光之頭皮的擁有者毫不遮掩地展示給廳內所有人。

“大家好。”法克嚴肅地說,“打擾了。”

“頭好。”羅彬瀚心不在焉地回應道。他是如此地被那光明的球麵吸引,以至於忘了揪緊荊璜的頭發。那本來或許將引發新一輪的暴力衝突,幸而又有兩個人從法克的身後走入演出廳。個頭高的那個正是寂靜號成員們想念多時的雅萊麗伽,看起來慵懶自得、美麗如昔,難以判斷她是否遭遇挾持,又或正挾持何人。

在她旁邊,另一位個頭稍矮,穿著橙色連體服的馬尾辮女孩正環顧著演出廳。她有漆黑直順的頭發,略略缺乏血色的皮膚,大體外表與羅彬瀚的同族們是很相似的。當她那令人難忘的臉龐轉向舞台方向時,羅彬瀚好像忘了要如何呼吸——他確實是忘了,因此而感到了心臟缺氧時的絞痛。

那女孩的視線掃過觀眾席,最後落到牆邊的通道。她那比黑色更淺的眼睛在燈光下如同水晶般通透明亮,折射出與她本人氣質全然不合的怪異神采。她的一隻手依舊垂在身側,另一隻則習慣性地抬起來,像表達立場似地叉在腰際。當她的眉毛蹙起來時更像是偏深的煙灰色,不是羅彬瀚經常能在老家看見的類型,但那沒準是化妝效果。她臉上的神態也是羅彬瀚從沒在周妤身上見過的,但一點也不陌生。每當他不得不交出成績單時,時常能在他母親臉上瞧見類似的表情:生氣,但沒那麼嚴重地生氣;愧疚,但又沒法承認愧疚在哪兒。

她看著劇院內的劫匪三人組,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用繃緊的聲音說:

“荊、璜。”

羅彬瀚下意識地分辨著這個聲音,想知道是否能和他記憶中的吻合。可是那短短的兩個字實在透露得太少了,又摻雜著鮮明的克製與惱火,不夠叫他得到結論。然後他才想起要去找這聲音呼喚的對象。他低頭一瞧,發現自己的手掌下空空蕩蕩,那縷被他揪扯住的頭發,還有頭發的主人全都不翼而飛。羅彬瀚左右找了一會兒,終於緩緩地回過頭,看到荊璜正滿臉冷酷,但卻絲毫不漏地躲藏在他的正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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