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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壁前囚徒夜談(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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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全新的一天。在羅彬瀚成功用鴛鴦火鍋的料包粉(外星香料植物替代版)糊了荊璜一臉後,他的臉和屁股也遭到了同等程度的報複。但那仍然讓他誌滿意得。在一頓飽餐後,他又睡了一場充足的長覺,這才爬起來拾掇自己。

他痛痛快快地上了廁所,仔仔細細地洗了澡,剪了指甲,還刮了嘴邊的胡茬。這過程中他發覺自己長胡子的速度顯然比過去慢得多,那也許是和他壽命周期的改變有關,可那同時也很叫他發愁:假如他的頭發生長也變得如此緩慢,他將在和荊璜的薅發對決中淪入壓倒性的不利。儘管海盜頭子暫時還沒有對他的頭發進行滅絕性打擊,可近期以來,對手反擊的火力正逐步加強,從他堅挺的屁股到英俊的臉龐都遭了殃。攻擊覆蓋到頂部要害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或許你應該換一種更成熟的交流方式。”在他吃飯時那魚缸裡的生物建議道,“用理性與邏輯,而非幼體式的碰觸扭打。”

“我就不。”羅彬瀚說,“管你什麼事!”

他盤算了一會兒今後該如何更加隱秘地行動,趁著荊璜不注意時就拔走頭發,或用神秘的詛咒魔法遠距離拔走頭發。暫時沒什麼好辦法,他隻好開始安排點正事。現在宇普西隆已經平安無事,至少還能按時喝奶和換尿布,隻消把他送到門城通往永光境的連接口,這件事便可算是告一段落了。然後他們找到雅萊麗伽和寂靜號,繼續去任何他想象不到的鬼地方。那裡也許有一大群殺人馬,或是鬼哭狼嚎的星星,或者巨型長頸鹿與魔法仙女棒。在那遙遠到人所不知的去處,鬼知道他還能碰見些什麼。

但是,在那之前他務須弄清楚幾件要事,而既然雅萊麗伽不在,那一切就得著落在荊璜身上。他還得去見一次邦邦,那倒沒什麼道理可說,他隻是這麼想。那從實施上來說也沒什麼難處,他在火鍋會前就跟宇普西隆提過這事兒。飛船的主人向他表示,隻要他不試圖劫獄,保持在能量罩的安全線以外,他想跟邦邦聊多久都是安全的。

“……就算你想要劫獄,我也不覺得你能找到正確的方法。所以去探監也沒什麼,不過還是不推薦你這樣做啦,羅先生。”

“為啥?”羅彬瀚問。

“這個嘛……羅先生,我也不是要針對你什麼的,但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好像比普通人要倒黴一些呢?像我認識你以來的這麼短的時間裡,先是碰到‘凍結’和你待在一個可以爆破整個星球的工廠裡,然後又是發動機和矮星客的事……哎呀,我不是說這些要怪在你頭上,不過從目前的經驗來說,你好像很容易把自己招惹進某種特彆危險的事態裡。之前玄虹之玉也說過類似的話吧?如果這種現象不是巧合,而是某種我們尚未知道的原因造成的,那你還是儘量不要做一些會引發意外的行動比較好。”

羅彬瀚承認他的建議是有道理的,但那實在難以遵從,因為海盜的生活絕不可能沒有意外。他再三確認了臨時監獄的安全性,終於還是決定要去見邦邦一麵。那搞不好是他們此生的最後一麵。

現在羅彬瀚已吃飽喝足,又有良好的精神狀態。他認為這正是個打硬仗的好時機,於是便請自動機器人引路帶他去臨時監獄。當他們穿越機器人胸腹間的走道時,羅彬瀚聽見一種咕嚕嚕的滾動聲。他循著聲音拐了個彎,看見星期八正在過道裡玩一個漂亮的金球。那金球的外殼鏤空,呈現出無數六角形空洞,以及空洞中央的許多符號。金球內部還有另一個色澤深暗的球體,在滾動中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羅彬瀚走過去,把這金球從地上撿起來。他掂量了它幾下,依稀記得曾在哪兒看見過它一次。肯定是星期八拿著的,但那已有一段時日了,他沒法立刻回想起來。

他把金球還給星期八:“這球你從哪兒拿的?”

星期八抱著球,睜大眼睛看著他。但羅彬瀚可不信這套,這小鬼的身上顯然藏著巨大的秘密,因為正常的十二歲小丫頭絕不會在火鍋會上吃掉比他更多的人造肉。現在她的存在感空前強烈,羅彬瀚想不通自己以前怎麼會經常忘了她。

星期八眨著眼說:“抱抱。”

“你少裝蒜,”羅彬瀚板著臉說,“你肯定不止會說這一句,是不是?你荊荊三天之內就把我說的話全學會了。”

“抱抱。”星期八否認道。

羅彬瀚很不滿意,但沒法立刻拆穿她。他把她抱起來,將她梳好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星期八左右甩頭,那片金發便像絲綢般順滑地展平,恢複到最初的完美狀態。

“嗯?”羅彬瀚說。他使勁揉了兩下眼睛。大獲全勝的星期八摟著他的脖子,去撈他揉眼睛的左手。羅彬瀚把她放回地上說:“不跟你一般見識。我找勞改犯去了。”

他敲敲引路機器人,讓它繼續朝終點移動。當他走出幾步後又聽見身後咣當作響,星期八抱著她的金球跟了上來。羅彬瀚扭頭瞧她,三四次把她按在原地,警告她殺人馬的驚悚可怕,結果依舊不能阻止她尾隨自己。他隻好讓這個小丫頭跟著自己一起去見邦邦。

他們穿越好幾道封閉的大門,最後在一個巨大的、圓柱型的光罩邊見到了邦邦。那從外表上而言仍是羅彬瀚所熟悉的邦邦,它趴臥在地上,眼睛盯著門邊。從那目光裡羅彬瀚知曉它已恢複神智。那光罩的下方沒有地麵,隻是一片扭曲的光漩,羅彬瀚不得不坐在自動機器人表麵,像坐著一個飛行平台那樣靠近光罩。當他靠近到光罩五米左右時,那懸浮的機器人便不再靠近。

囚徒幽暗的眼睛望了過來。

“醒了?”羅彬瀚說,“你錯過了最精彩的部分,知道嗎?要是那時你醒著,看見當時我看見的,我保證你會想著趕緊滾回老家去。”

對方沒有說話,但把脖頸抬高了一些。事到如今這囚徒沒對自己的作為有任何解釋,可仍對未知之事保持著充分興趣,羅彬瀚不禁對這個事實感到滑稽而痛苦。

“我不會告訴你的。”他對邦邦說,“除非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

“你想知道什麼?”那囚徒終於開口。

羅彬瀚把腿翹了起來。“讓我想想,”他說,“我能問的事可多啦。不過,你知道最讓我奇怪的是什麼嗎?你,馬群,死亡發動機,或者隨便什麼名字,能把那個矮星客弄成一條棍子,卻受不了一根魔法仙女棒的火花。我還沒想通這件事。”

囚徒露出了一種近似嘲笑的吐氣聲。它用羅彬瀚十分熟悉的尖利聲音說:“噢,羅!你當然沒法理解這件事。你是生來伴隨著謬誤的物種,沒見過多少正確的事。你不能理解,就像是,噢,原始生命不需要語言和文字,這你總能明白?它們不需要那麼多東西也能活下去。但你,你能忍受突然間聽不懂任何語言嗎?你能忍受自己,噢,曾經被當作低等生物嘲笑?”

“我能。”羅彬瀚說,“我不在乎。”

囚徒踢了一下地麵。“你還沒開始進化,”他輕蔑地宣布道,“你不知道什麼是對的。”

“你不知道什麼是作死。”羅彬瀚說,“我這兒還有三根剩下的呢。”

這隻是一句不準備付諸行動的口頭威脅,但確實起了效果。囚徒不再對他冷嘲熱諷,而是惡毒地盯著他的左手。羅彬瀚倒也沒為這事兒受什麼傷。他摩挲著下巴,默默思考邦邦所說的一切。他不期然地想起了羅驕天,他那學習優異的弟弟,在高二的上半學期曾和生母大吵一架,僅僅因為他的成績從全校前三滑落到了第十。從此以後他們再也不提這件事,以免又爆發什麼母子衝突。而他自己連年級前百也不曾進過。

“哼呣。”羅彬瀚對自己說,“這我倒是能理解。”

他放下左手,用它衝邦邦比出一根中指。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他總結道,“你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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