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豳王登位以來,分封諸侯,疆至四海。因其發於東山,則東域多為宗室、文臣,西土多封於武將。至於南、北二地,各有奇險,難施外涉,便予地中氏族,以圖順治。
南疆自鑄犁關起,崇山峻嶺,深林幽瘴,抵至南海之濱,共三候國,十二伯國。又有小國十五,則為黎前古邦。民風淳樸,互不往來。候國三者,以北至南,是為露蘭、樂華、飛熏,皆近東南,不與巫地接壤。赫月一路周遊,遍觀三國風貌,其盛雖遜東域諸國遠矣,然民世居此地,不知天子,亦甚安樂。
及至飛熏國南,又入十二伯國。因近外海,連日大雨,又無青都修士駐護,深患水禍,滋疾害瘧。赫月見之,便扮野醫,施符布水,洪疏引道。其間偶至市廛,見有女童插標自販,上前問之,稱是舉家亡於水患,故以身售求一寄處。赫月心甚憫之,又見其言語伶俐,便即收入座下,喚作“銀盞兒”。待至水患初平,又自河上拾一漁女,呼作“星燈兒”。二女皆有靈骨,修行數載,便入門關,可稱煉氣之士。
二徒隨得赫月南遊,遍曆十二伯國、十五小國,不覺幾度春秋。那日赫月心血來潮,呼來二徒曰:“你等修行已久,今可學騰雲之術。”便授心法口訣,指點關竅。她知兩人初學,飛不得高遠,恐駭凡人,便引去南海之上,聽任二徒試演。
銀盞兒雖為首徒,悟性稍遜,星燈兒卻甚敏慧,不久即能獨行。其人初得神通,忘情失矩,直往南麵汪洋而去。赫月恐生變故,忙自跟隨。如此徐徐行得半日,星燈兒氣竭不支,赫月才自迎上。方將弟子接下,卻聽其曰:“師父且看,那處似有人煙。”循而觀之,果見海中高起一島,密樹凝翠,香花堆霞,中處升得嫋嫋炊煙,似有人家。
赫月初見此島,便覺眼熟,一時未曾憶得,到得近處,但看島山中陷,內有數十棚戶。道中站一老婦人,正自曬衣,望見三人飛至,初時驚詫莫名,待瞧赫月模樣,卻是轉驚為喜,迎前呼曰:“竟是神仙娘娘來此!”
她一聲呼來,赫月卻甚茫然,問曰:“鄉媼如何識我?”
老婦笑曰:“神仙娘娘忘矣。昔我少時,嘗遇海神降難,乃是神仙娘娘救之。”赫月始念起當年之事,蓋因其後道元損傷,久養青都,竟致忘卻,不想今朝重逢。老婦將她端罷,歎曰:“娘娘生得天人相貌,一分也未改得,怎地卻成白發?”
赫月亦笑曰:“身容俱是幻念,烏絲霜發無妨。”便不再提,反問曰:“當年彆於陸內,本意尋些人煙,好為扶持。今又何故居此野地?”
老婦曰:“亦是得娘娘之福。”細說來龍去脈,原來其人係赫月當年南海所救難民,後下山返鄉,恢複耕織。但因巫地動亂,多有巫人出走國外,或傳凡民,聚集山野,竟成匪患。其下者擄掠奸淫,燒屋劫道;上者占山稱王,月取貢賦。因其多通巫術,官府亦不能剿,隻將城門緊閉,任其肆虐山野,尤以邊民受害尤劇。有戶不堪其苦,但聞巫人懼海諱洋,又憶當年海上見聞,便聚親友出海,尋覓彼時孤島。其間幾曆艱險,竟達所願,乃居此南島,漁耕樵牧,不聞陸事,亦有十載。
鄉民避世隱居,不意見得赫月忽至,俱是驚喜。當即擺酒設宴,連賀數日,及至赫月欲辭,方有鄉老求曰:“本為避趨匪患,方至此間絕地。今雖免遭,卻屢逢得怪魚奇龍,年來每月益增,竟有生足而登島者。我等雖苟安之,心實惶懼,今既逢得娘娘,想是天意見憐。懇請留之,願為建廟造觀,世代供奉。”餘眾皆應其聲。
赫月久曆四方,多積傷鬱,亦喜島上清淨。今得島民相邀,始生留意,乃曰:“既是如此,再且留些時日便是。”辭卻觀廟之奉,自往山中開辟洞府,又馴幾隻雀兒,染作朱頸,以為信使。自此深居山內,指教徒兒,匿足不出。島民若逢急難,則以歌呼紅頸雀,稍施米穀,便可懸信遞書,多為祈雨驅怪,亦有惡疾、寤生之難。但有所求,赫月或是親至,或遣徒出山,必為解難,如此數十載,島民皆奉為島主,或稱“赫月娘娘”,不知海神之說。
那日一婦分娩,晝夜未出,氣息將絕,急使朱鳥傳信山上,片刻來一素衫女郎,卻是銀盞兒,告其民曰:“我師忽聞要事,欲赴東海,使我來主此事。”便將娩婦看過,驚曰:“你腹中陰祟鬱結,怎地是個鬼胎?”忙歸山中稟報,少時執一玉瓶,內盛紅漿,飼以娩婦。其婦氣息乃順,誕一怪兒。三眼單足,口生黑齒,見人即笑。
島民見而畏之,其母亦不敢哺,唯求赫月處置。星燈兒乃抱歸山間問之,複曰:“我師已收為弟子。”又曰:“今歲凶煞,海中魔氣凝沉,若見怪魚,不可食之。”
如此數月,海中異怪愈增,竟致漁荒,諸民求於赫月,銀盞兒出而告曰:“我師已於東海取一靈石,鎮於島山之下。山泉經而成赤,諸位可往飲之,以驅魔氣。切記隻飲一掬,萬不可多,多必生禍。”
島民依言入山,果尋赤泉一汪,飲後氣健身強,皆得壯力,再食怪魚,亦無病困之擾。有男子竊飲三瓢,後月餘,腹脹如鼓,內中有物蠢蠢,宛如胎動。求諸山中,赫月親至,以刀剖解其腹,取一怪魚殺之,又以靈藥彌傷,告諸人曰:“本來吩咐小心,再敢私違,必不施救。”島民自此嚴從,不敢犯戒。
而後數年,山中多一奇物,單足躍步,能通獸語,又善踏波,屢戲島民,性甚好諧。島民問於赫月,乃知是昔年怪胎,因從赫月修道,學得幾樣神通。島民聞而羨之,亦有欲從赫月者。赫月告曰:“修道須得根骨,若無妙性,不過蹉跎。”遍視島上諸戶,隻指一女嬰曰:“此兒尚可。”其母大喜,即曰:“既得娘娘青眼,請攜歸去,服侍左右。”自此抱進山內。數年方歸家中探望,亦是招火避水,初具神通。
自是島中每有新兒,皆抱與赫月觀之,若有合意者,便入山中修道。轉眼百年即過,凡民衍息興盛,入山者亦近百人,洞府狹促,乃由民中長輩請命,眾修士協力施為,沿山造一宮閣,名作離火神宮。宮中分作十殿,各司其職,凡入宮修道者,即司廟事十載,後或留於宮中,或還俗歸家,皆由己意,始稱“神宮侍者”。
至於赫月及諸親傳弟子,先居洞府,後遷宮中。赫月修行日深,趨於合道,終日獨坐宮底紅浥殿中,臨淵聽泉,不問世事。
某歲年關,時值正午,忽見天日成蝕,星落如雨,霄上霓虹漫空,瑞雲蔽宇。宮中侍者不知其源,稟入紅浥殿中,赫月聞而歎曰:“是為師兄合道。”再不複言,呼來眾弟子曰:“昔我有一靈燈,可招先天真火,後應魔劫,毀得燈碎火熄,隻餘燈芯一點真陽未滅,存在青都玉盈山冰磯洞中。你等且去拜會新掌教,便將那燈芯取來。誰若能掌得燈芯,便是天意所定,承我道統。”
眾弟子應命而去。赫月觀其修為,雖未明指,料是兩位長徒得燈,但想銀盞兒性穩基實,星燈兒靈巧開慧,雖非絕世之材,若有殘燈相倚,足可坐鎮南海。當下悄出神宮,獨徊海上,作歌曰:
“煌日向晚兮,故人鶴去;
驚濤擊雪兮,斯士未歸。
滄海之浪來兮,月出皎皎;
滄海之浪去兮,月逝蒼蒼。”
如是相候數月,未見諸弟子歸來,赫月漸感心焦,又是天人觸動,暗知不祥。欲待親往尋之,初至海濱,便見銀盞兒駕雲飛來,血染重衣,落在身前。驚而撫之,覺其道基儘毀,憑懷中燈芯支持。欲待施救,銀盞兒醒曰:“今已無治,師莫徒勞。”
二人師徒百年,情如母女。赫月聞言大慟,摟之入懷,淚落潸然。乃將赤泉喂下,銀盞兒回光返照,執手告曰:“原奉師命西歸,正逢新掌教閉關,未曾見得,便去洞中取燈芯。本意星燈兒得之,誰想燈芯卻往我來。既得此物,便離青都,飛至伏龍河上,誰想星燈兒忽施暗算,眾師妹皆遭毒害,”我仗燈芯相護,脫得毒手,方來傳信。此子本作嬗姓,乃前黎餘孽,又歸一異教。其主自號紅蓮聖母,暗使星燈兒拜於師下,今始發動。他等行事詭譎,師務小心。“這番言罷,便以額抵赫月懷中,合目止語,依依難彆。赫月攜之歸宮,日夜渡氣傳元,道行大損,而終不能治,至得十日,葬於宮中。
赫月驚逢大變,實為摧心斷腸,終日守靈不語,及滿七日,於葬處植下一桑,命諸侍者日以甘泉澆灌,便自離宮遠行。數月方歸,自此絕口不提。
神宮經此一變,赫月親傳弟子儘喪,而己心血大傷。獨往紅浥殿中修養半甲,不問島事。中或收得島民之子,俱非合意,僅為外殿侍者,不作親傳門人。待得心境稍平,方才出宮歸陸,續續向東,欲拜往蒼莨宮中。
那日正行野中,途徑一村,忽聞村口大噪,有民呼曰:“鬼婆來!鬼婆來!”皆執杖斧奔出,若迎猛獸。
赫月怪之,暗隨觀看,卻見鄉民逐得一個怪影,火燒杖打,驅出村去。其體類若婦人,膚黑如炭,手足俱長且細,竟勝常人三倍,口中銜一死雞,四肢並爬,轉瞬逃進林中。
諸民既將此物趕走,亦不敢追,各自散去。赫月因覺罕怪,當即踏風分草,追那長影入山,峰轉蔭繞,到得一處絕壁頂上,竟見木舍梯田,是戶人家。怪影到得戶前,以爪叩門,呼曰:“阿囡開戶。”其聲卻甚平和,與尋常女子無異。
其聲方落,戶門即開,出得兩個女童,俱是垂髫之齡,而容姿絕麗,翻似一對同模玉偶。二童到得女怪身前,皆喜笑相抱,呼曰:“阿母歸矣!”
女怪左右各提一子,曰:“今得肉食,勿要吵鬨。”二童皆作噤聲,互以瞬目傳情。三人共入戶中,起炊生火,皆似尋常人家。
赫月隱觀至此,實欲知其究竟,當下便現原身,進得戶中。屋內二童似懼生人,皆躲於怪婦身後,女怪卻甚從容,端視赫月上下,問曰:“女郎可是青都門人?”
赫月應曰:“正是。你為何人?”
女怪曰:“不過山中野婦,因得怪貌,乃為村民逐之。今以此容相見,衝撞真人,請勿見怪。”便以手遮麵,避視赫月。
赫月聽其談吐柔雅,禮度周,又無南地土音,竟不似鄉野之民,心中益起疑竇,再三問之,女怪乃伏地曰:“今量隱瞞真人不得,亦有所請,便與真人說之。我本乃中土坔池人士,是為姬姓赩氏之女。”
赫月聞之,悚然動容,曰:“原來你為前黎後族之人,何故成得今日模樣?”
女怪答曰:“先朝黎抗王好涉巫邪,亦迫宗親外戚從之。其時我尚年幼,選入長生台為祭,初服虺丹,便聞豳師攻入,乃被攜回宮中,與眾宗室共焚。幸得天意憐憫,吹來奇風送至此間,方得活命。其後本意安居此地,了卻殘生,孰知百載既過,竟得不老。村人視為妖邪,便遭驅逐,在此山間獨居。後有一少郎迷途至此,與我結好,才生此二女。她二人方足滿月,其父便生奇疾而去,我亦骨痛鑽心,貌漸非人。每逢圓月,便感心悸失力,每歲益劇,酷似其父之疾。”
赫月心甚憫之,試以神觀其體,卻是死氣鬱結,狀若僵屍,無法可治。有心攜其赴往青都求治,女怪卻自不肯,俯首拜曰:“今既如此,早無生念。唯是二女尚幼,不忍棄之。但請真人收在左右,好得照拂。”便將二童推將出來。赫月逐一觀之,竟覺根骨絕佳,不遜己與昊陽,心中頓起憐才之念,勸曰:“既是如此,你便隨我回宮,教養女兒。”
女怪本是不肯,但因赫月執意,終是隨其折歸南海,入得宮中。其後日漸虛孱,雖得赫月百方相治,終是期年病逝,葬於神宮桑下。臨去以前,呼來二女,又謂赫月曰:“往日在野,未得取名,今後既從修道,當舍舊姓。請真人名之。”
赫月曰:“本是你出,不必強舍。”沉吟少時,見得二女靡顏曼態,光潤玉容,並立榻前,直如明鏡內外,心中頓起一念,曰:“既是如此,阿姊名作‘玲姬’,阿妹名作‘瓏姬’。“
二女領名而拜。其母聞之亦慰,是夜含笑而去。二姬失得親母,自從拜在赫月門下,收作關門徒兒。修道三年,皆能翻雲覆雨、踏火焚雲,及至十年,宮中侍者無可敵者;年未及三十,已至煉氣大成,將臨化神境界。縱如赫月之資,未聞如此神速,心中既喜且憂。是歲攜得二姬,共赴青都,求見掌教鬱離真人,告曰:“今收二親傳弟子,乃在南海野島長大,不知世上規矩。故請托在掌教師侄門下,以授道律正統。”
鬱離應曰:“善。”便將二姬寄在山中撫養。其時二姬年近三十,但因修道有成,仍作童子容貌,不諳凡塵,終日嬉遊山間,與宮中寄客交好。如是十年,赫月乃歸領之,又請鬱離曰:“師侄今既執掌教務,當得金水鑒用法。請試為推演,以知二徒命數。”
鬱離真人曰:“善。”便入乾天殿中觀鑒,半日遣童子出,告赫月曰:“二玉共一絛,焰心無雙成。”
赫曰聞之,心益愁悶,乃攜二姬歸島,授其諸般神通變化。暗窺二徒平日表現,坐臥不離,親密無間,情極親昵。偶有互扮嬉戲之舉,宮人皆不能辨。每逢壽歲,則互作賀語,折作青鶴,懸於青桑之枝。
及至二姬百歲之年,赫月自知元壽將近,欲合天道,乃閉紅浥殿,坐生死關。其雖傾力一搏,奈何當年先得金烏真火之害,複在墟下損得真元,及至愛徒遭害,終至根基動搖,功敗垂成。關中坐得十載,終知合道無望,便呼二姬來見。待到殿中,皆作二八少女,拜在身前,齊問安好。
赫月定目凝神,細觀二徒。隻見得羽發纖頸,曲黛清瞳,瑰姿煙態,樣樣成雙。珊磲盤花繞垂髻,珠貝結佩纏光足,雖皆島民打扮,勝卻豪門金翠。
再觀各自不同。乃見玲姬服白,纖似飛雪璿花;瓏姬服紅,灼如丹焰朱火。又思二姬平日舉止,心曰:“玲性柔,瓏性烈。玲喜靜和,瓏好孤遠。玲親凡民,瓏疏塵心。”
赫月比較來去,心覺二徒皆有可取,一時難定主意。思慮良久,乃命曰:“你二人且出宮取,西歸陸上,尋一合意之物,歸來同我述之。切記二人分道,不可互通聲氣。”便以一日為限,靜待二徒歸返。
待至月起時分,瓏姬先至,玲姬後歸,各在袖中藏物。命取觀之,皆為陸上新花,相視而笑。再看其類,則瓏姬取一白梅,玲姬取一朱桃,各自盛開,料非同地折來。
赫月見此,先謂瓏姬曰:“何故折梅?”
瓏姬即作一歌曰:
“寒天苦地發高韻,冰刀霜刃鑿素心。
守得幽淡香自遠,忍來寂寞意更矜。
九九歸元繁化簡,歲歲遲開慢勝勤。
但藏靈台真性在,獨枝寒玉越淵雲。”
赫月聽罷,又謂玲姬曰:“何故折桃?”
玲姬亦作一歌曰:
“雨化庚泥風撫柳,日消霜雪電斬棘。
山徑拔生絕豔客,鄉壟添開吉緣司。
萬物始化三三念,森羅萌動生生息。
任憑春秋輪轉變,漫樹瑤英複抽枝。”
赫月兼聽二姬,心中初定取舍,便問曰:“是無情苦?有情苦?”
玲姬曰:“是無情苦。”瓏姬曰:“是有情苦。”二人答罷,互視詫然,又複相笑。赫月乃曰:“且莫尋樂,你二人近前來。”便將殿中刀劍引來,白絛素劍交與玲姬,曰:“此作玲劍。”黑絛墨刀傳與瓏姬,曰:“此名瓏刀。”
二姬各領神兵。赫月又自殿中招來兩物,乃是一環一璜。先取白玉環傳與玲姬,曰:“昔我執掌混元八景離火燈,後遭毀壞,餘得燈芯真火,又采凰羽為引,煉入此物當中。今後可為護身避火,名作七羽凰火罩。”
玲姬既受法寶,赫月又取玄玉璜遞與瓏姬,曰:“昔我曾與巫王雪黎共入大墟,見得妖龍翻覆火海。雪黎以目殺之,化得此物。其內蘊生陰火靈精,專擅破敵鬥法,便作七宮翠星幌。”
二姬各受法寶,拜謝恩師。赫月徊視兩人良久,乃曰:“我今合道不成,時日無多。道統衣缽,由你二人傳之。待我去後,阿瓏執掌神宮,鎮轄南海,繼我焰心真火。阿玲且居紅浥殿中,潛心修行,不可懈怠。”
其命既出,二姬雖甚吃驚,亦自遵從。當下赫月留得瓏姬,將焰心靈紋俱灌其體,便自閉殿門,不允徒兒請見。如是一月,殿門自開,唯餘紅衣委地。
二姬聞得侍者稟報,終知赫月已去,心甚悲慟。共往殿中,取得遺衣埋於桑下,守靈七日。自此嚴遵赫月遺命,各自司事修行。正是:
火種玉蓮生妙子,燈照蠻荒辟初天。
平生經曆多舛事,一世風雨儘艱難。
縱使淩雲千丈誌,難翻遺恨萬重山。
驀裡拋得塵寰去,暗計二姝為後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