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雙方現在有著相同的目的地,他們很快就跟喬爾法曼熟絡起來。令羅彬瀚意外的是,喬爾法曼在雅萊麗伽主動搭話的情況下竟然並未表現出什麼明顯的“淪陷”。
兩個車廂中她對菲娜最感興趣,而和莫莫羅最談得來。兩人聊起一個名叫《白蘋星流浪英雄傳》的故事。根據羅彬瀚聽到的隻言片語,那大約是一部根據永光境某位守護者真實經曆改編的冒險,且製作了影視或動畫版本。剛才金屬棍裡播放的音樂正是該故事的主題曲《若將星海擁入懷中》。
喬爾法曼或許知道莫莫羅也是個永光族,但她在談論時的熱情不止是恭維客套。兩人曆數了每一個登場的boss,還試圖給它們標出戰鬥力分數和排名。
羅彬瀚決定放任他們沉浸在死宅的快樂裡。他主動把自己的座位讓給喬爾法曼,然後溜去睡如懶狗的荊璜旁邊。
“您老人家又看上彆人的腦子了?”他悄悄對雅萊麗伽問道。
雅萊麗伽對他不懷好意地微笑。
“外域是個很大的概念。”她說,“在迷野帶,物理規則是基本穩定的,我們能大致預料到會發生什麼,但深入外域後並非如此。徹底進入未知區域以前,我們應該儘可能收集情報。”
“咱們就非得跑那麼老遠嗎?”
“船長不願意留在這裡。”雅萊麗伽說,“他想要彌補過去的一個失誤,而且我們逗留在聯盟和無遠域會招致額外傷亡。”
他們一起看向荊璜。羅彬瀚終於忍不住問她:“當初那個要殺我的黑衣小變態到底和他什麼仇?乾嘛栽贓嫁禍這小子?”
雅萊麗伽沒有正麵解釋。她簡短而平靜地說:“船長在經曆一個艱難的時刻。”
他們再也沒提關於“矮星魔”的事,就像羅彬瀚和他法理上的弟弟羅驕天碰麵時總是避談雙方的母親。為了讓氣氛再度正常起來,羅彬瀚把話題轉向那場要用聚變爆破來收場的競吃大賽。
“那是迷野帶的傳統之一。”雅萊麗伽說,“他們會定期在一個完獨立的空間站裡舉辦比賽,用以直觀體驗數學之宏偉。”
“體驗啥玩意兒?”
於是雅萊麗伽向他介紹了一種名為“饅頭菌蟲”的奇特生物。該物種能吸收絕大多數遊離的粒子能量,然後以二分裂方式繁殖。它們通常按固定數量抱團聚集,超出數量時便分出一個額外的菌蟲群。單個菌蟲群呈現為白色半球體的綿狀組織。由於它們無毒、不耐高溫腐蝕,且會根據剩餘的空間來決定是否繼續分裂,因此直接食用它們不會導致什麼危害——儘管這種菌蟲群也無甚營養,基本無法被用於解決饑荒等問題。
羅彬瀚從更直觀的角度理解了這場比賽的規則:每位參賽者將在比賽開始前分配到兩個“饅頭”。他們要從千米外衝向各自的餐桌,此後每隔十秒,桌上的饅頭數量將會翻倍一次。通常當他們(在競爭對手的阻撓下)衝到餐桌邊時,等待他們的會是十六、三十二或六十四個饅頭。為了獲取勝利,他們必須力以赴,在到達後的最初十秒內將其消滅到半數以下。
比賽到最後階段時總是非常混亂,失敗者的饅頭像山崩那樣從桌上滾滾而落,安保人員們立刻撲上去,用高溫噴射器或強酸噴霧把它們徹底消滅,以免它們在五分鐘後填滿整個空間站——而倘若真空環境有足夠多的能量供它們繁衍,十五分鐘後它們將達到恒星體積,一小時後整個星係將淪為饅頭地獄。
幸運之處在於,通常真空環境會極大地拖慢饅頭菌蟲的繁衍速度,甚至迫使它們互相吞噬或陷入休眠,因而在一個獨立空間站內舉辦比賽被視為絕對安。近三百年內僅發生過一次意外事故:某位初次報名的參賽者在被送往空間站外層急救的過程中掉落了一些饅頭碎屑,而清潔員過度大意,致使一小塊菌蟲團掉落在真空環境中。此時附近恒星恰好爆發出一道高能粒子射線流,穿過了缺乏食物來源的菌蟲團。它迅速地膨脹,從外殼開始包圍住整個空間站。當散場的觀眾們有說有笑地打開空間站艙門時,饅頭狂潮向他們滾滾傾軋而來。
這次騷亂引發了一些爭議,許多區域領袖抗議這項賽事既危險又低俗,毫無續辦的必要,但最終投票的結果卻以支持續辦占據了更高的呼聲。賽事官方將其解釋為“這能使人直觀體驗數學之宏偉。”
兩天之後,靠著喬爾法曼弄到門票的寂靜號成員們走進新造的空間站內,通過實時屏幕轉播和真影像兩種途徑觀賞比賽。
基本是被強拖過來的馬林瘋狂地翻著白眼。
“他們才不在乎數學有多宏偉,好吧?”馬林指著屏幕說,“你看看這個,所有參賽者都被關在封閉的廣場內,根本和咱們接觸不著。那咱們該死的為什麼還要跑到現場來看?答案就是,這群王八蛋隻是覺得被饅頭山淹沒的感覺太刺激了!天天盼著啥時候能再來一次!他們才不希望比賽順利進行呢!”
他悲憤的譴責被淹沒在歡呼浪潮中,未能掀起一絲水花。
羅彬瀚也覺得他的觀點不無道理,但還是抓了一把炸蟲蛹塞進嘴裡:“你覺得現在討論這個有意思嗎?我們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接受現實吧。”
他們一起看向場地中的虛擬投影賽場。總計七名選手站在各自的賽道上,途中充滿了各種火圈、光罩與電火花。在這段旅途的儘頭是七張直徑超過十米的巨大圓桌,每張上麵都孤零零地躺著兩個饅頭,好似披薩餅上的兩點白芝麻。
喬爾法曼是這七名選手中的六號。她的體型僅比作為三號的馬形生物稍大一些,排在倒數第二。從常理而言她勝算不大,但羅彬瀚早就不認識常理了。
他對莫莫羅說:“老莫,你要是用原型參加這個比賽,豈不是穩贏?”
莫莫羅堅決地搖頭:“這類比賽通常是不允許古約律和多態生物參加的,羅先生。因為如果進食不增加質量,官方就無法判定你是吃了還是把它們瞬移走了,這有違競技精神。”
賽道的綠燈亮起。選手們一起衝了出去。
他們奔馳若電,同時不忘展示一些非常符合競技精神的小藝能:高如小象的一號揮動手臂,甩向旁邊的二號;四號的腦袋三百六十度旋轉,嘴裡噴出的黑油撒滿了周邊選手的跑道;七號從寬敞的袖子裡甩出兩把衝鋒槍。
外形像隻小馬的三號倒沒對其他選手做什麼,但它頭頂的角開始噴出彩虹似的光流,緊接著它便一騎絕塵,把其他六位選手遠遠甩在身後。
它率先躲開火焰和雷電的陷阱,衝過賽道的中間點。此時每張桌子上的饅頭變成了四個。
羅彬瀚被觀眾們狂熱的氣氛感染了。他看向特寫屏幕中的喬爾法曼,發現她正騰挪閃避七號射來的子彈,同時反手從背後抽出她的兩根金屬棍。
她帥氣地一甩馬尾辮,然後開始放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