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餘準接觸過的唯一一位神明，是【葬龍城下】副本中的約菈。
或許是因為對方太過善良而純粹，讓餘準下意識以為所有被稱為神明的存在都是如此。
而眼下所見卻告訴他，所謂神明，也並非完全聖潔和純善。
當畫麵再一次切換，阿德莉亞已經癱倒在了地上，精致的麵頰一側高高腫脹，身上華麗的衣裙被撕扯得破碎不堪，即便如此，她卻依舊死死遮擋住自己的身體，高昂著頭顱，眼中滿是倔強之意。
“沒有人可以拒絕我，沒有人！”
神明的聲音冷漠無比，響徹殿內。
直到此刻，餘準才意識到，自己的視角已經轉換到了那位明鏡之神的身上。
“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
神明的語氣變得銳利起來，阿德莉亞沒有開口，但堅決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神明的氣場也隨之變得壓抑起來。
祂隨手一招，阿德莉亞的身體便不受控製地投入一旁鑲嵌著寶石的鏡子中。
餘準的心神隨之微微一震。
這是…
主鏡？
畫麵再次切換，餘準已經變成了神明的另一位仆從，用力按著帕爾，讓其跪倒在神明的麵前。
在神明的旁邊，立著主鏡，阿德莉亞在主鏡內部不斷捶打著鏡麵，她看向神明的目光帶著濃濃的哀求，口中不斷嘶喊卻沒有任何聲音傳遞出來，最終顫抖的唇形不斷重複著兩個字。
“不要…”
“阿德莉亞…”帕爾怔怔地看著被困在鏡中的阿德莉亞，眼中的憤怒逐漸消散，片刻的沉默後，他擠出一絲笑容。
“請不要為我哀傷。”
明鏡之神抬起的手一揮而下，殿內那位英俊的少年，在心愛之人的眼前被無數道鏡光斬碎。
血順著大殿一塵不染的石磚流淌，流淌到餘準附身的仆從腳下。
阿德莉亞的瞳孔劇烈收縮，按在鏡麵上的手無力地垂落而下，如石像一般再沒有了任何動作，隻有眼淚不住地流淌。
無儘的恨意充斥主鏡內部的空間，那在陽光下反射著動人光澤的棕色長發以極快的速度轉變為蒼涼的白，藍寶石一般的眼眸也徹底被瘋狂充斥。
恐怖的力量在她柔弱的身軀中快速滋生。
當明鏡之神覺察到不對，阿德莉亞已經從主鏡中一步步走了出來。
凜冽的極寒，充斥整個大殿，無數綻放的冰晶中，阿德莉亞殺向了明鏡之神！
當畫麵再一次轉換，阿德莉亞已經成了整座大殿內唯一活著的存在。
她安靜地捧著帕爾被冰封的頭顱，隔著冰冷刺骨的堅冰撫摸愛人的麵頰，而後望向餘準的方向。
餘準愣了一下，而後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回歸了原本的身體，恢複了行動和說話的能力。
“我殺了明鏡之神。”阿德莉亞的聲音飄忽而脆弱，“殺了我們的世界，唯一的神。”
“你覺得，我做得對麼？”
餘準沉默良久，緩緩開口，“明鏡之神的確該死，但你不應該把其他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卻要因為神的隕落，承受世界變為副本的厄難，這是不對的。”
阿德莉亞定定地看著餘準，旋即輕歎一口氣。
“你可以走了。”
【【明鏡之神】阿德莉亞對您的副本表現十分讚許，給予獎勵：經驗+10000】
這是副本最後的劇情額外獎勵麼？
有點少啊…
餘準搖搖頭，轉身就要通過豎立在身後的主鏡回歸，卻猛地頓住腳步。
剛才的獎勵提示是什麼？
【明鏡之神】阿德莉亞？！
餘準猛地回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王座的少女。
明鏡之神…
心中的冰天雪地…
帕爾向阿德莉亞講述的故事…
好似一道雷霆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在短暫的瞬間，鏡中經曆的一切在餘準的腦海中打碎，而後重組成了一個全新的故事。
“殺死帕爾的不是明鏡之神，而是你！”
餘準深吸一口氣，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或者說，一開始就沒有另一個明鏡之神。”
“兩個明鏡之神，都是你。”
“阿德莉亞！”
王座上的阿德莉亞沉默片刻，而後莞爾一笑，“僅憑借我的神位名稱，就猜到了？”
“還有很多疑點。”餘準看著阿德莉亞，“曾經有人跟我說過，‘神的偉力，豈是凡俗可以理解和抵達的’，你如果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侍女，怎麼可能真的殺死一位神明呢？”
“【寒冰寂境】中的關卡，源自帕爾的講述，但你的父親卻稱他是一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不，你是神明，他未必是你的父親…”
“那隻是你的提示。”
“所以，明鏡之神從來沒有死去，你的世界也並未化作副本。”
“【寒冰寂境】，是你捏造出的副本。”
“它是你心中的那片冰天雪地，也是你殺死自己心愛之人後的自我欺騙。”
“我說的，對麼？”
阿德莉亞沉默一瞬，而後笑了起來，“幾乎全對。”
“但有一點你說錯了。”
“明鏡之神，真的有兩個。”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另一個阿德莉亞從她身後緩緩走出，那是未曾黑化前她的模樣，棕發的阿德莉亞周身閃動著神聖的光芒，與之前畫麵中神明的模樣如出一轍。
【【明鏡之神】阿德莉亞對您的副本表現十分讚許，給予獎勵：神話碎片x1】
“會長已經在裡麵待了快十分鐘了。”
主鏡外，薩拉斯一臉擔憂地看著主鏡，“不知道還要多久，他才能從中出來。”
“再等等。”
紀小雨握緊雙拳，眼中帶著幾分緊張，但餘準一直以來的表現讓她相信，自己這位不簡單的會長，一定不會被困在這裡！
“嗡——”
在兩人的注視下，主鏡發出一聲震顫，鏡麵如水波一般蕩漾，一道身影從中飛出，跌跌撞撞數步才勉強站穩。
兩人同時露出驚喜的神色。
“會長，你剛才在經曆副本的劇情麼？”紀小雨好奇詢問起來，“劇情是怎麼樣的？”
餘準沒有隱瞞，大致講述了自己的經曆。
聽完之後，紀小雨和薩拉斯麵麵相覷。
“那個…會長啊。”紀小雨縮了縮腦袋，忍不住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餘準，“按你的說法，你這次又見到了神明，對吧？”
“應該是這樣。”餘準點了點頭。
“那…”紀小雨哭笑不得，“這個副本該不會又被我們搞沒了吧？”
餘準：“…”
應該…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