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蘇武早間也不去校場,直接在府衙前院與欒廷玉呼和來去,這裡場地也大,施展得開,晚間要打馬,便再往校場去。
就看那程萬裡忽然從前衙大堂走了出來,一臉黑氣,沉悶站著,兩手大袖收窄,背負在後。
蘇武連忙收了長槍,往前去:“見過相公……”
“嗯!”程萬裡鼻子出氣。
蘇武立馬納悶,哪裡得罪了?難道是昨天夜裡用他女兒出謀劃策,所以他很生氣?
如果是生這個氣,倒也合理,蘇武隻怪自己一心為公了,少想了許多。
“不知相公……”蘇武準備試探一下。
卻是程萬裡直接轉身:“隨本府來!”
蘇武自是往前跟著去,還是那個後衙書房,進去之後,就看程萬裡並不落座,而是往窗戶去,幾個窗戶,看了又看。
蘇武哪裡還能發現不了幾個窗戶都關得緊緊的?
這是……有什麼驚天大秘密?
再看程萬裡落座,抬手一比:“你也坐來……”
蘇武心下一鬆,既然讓坐了,那應該不是什麼大事,隻管有禮有節去坐。
就看程萬裡開口來問:“你準備……就是昨日說的事情,你準備如何操弄啊?”
哦,這事啊?嗨……
蘇武立馬認真來答:“下官是這麼謀劃的,相公剛才也看到了下官練那槍棒,那師父姓欒,是了不得的高手,一手長槍,天下難有敵手,他呢,就給相公家的小姐當個車夫。下官呢,就打馬隨著,隻當是護衛小姐往城外慈雲寺去祈福上香,如此,再正常不過。”
大宋,佛教極其盛行,乃至道教也極其盛行,佛道之事,家家都供。從臣子到皇帝,從蘇軾到趙佶,皆是虔誠非常。
所以說,高門大戶的女子去寺廟,就是生活尋常,也是生活必須。
程萬裡點頭:“嗯,想來那董平也恨極了你,你露臉倒也無妨,繼續說……”
“相公所言極是,那董平自也不懼下官,若真看到了下官,反而怒上心頭來。下官麾下,還有百十號悍勇之輩,一些扮作隨行小廝,隻管挑抬貢品相隨左右,一些裝作行腳商販,在後遠遠跟隨,隻待賊人現身,立馬擒拿當場。”
蘇武說完了,去看程萬裡。
程萬裡就問:“你說的那些悍勇之輩,當真悍勇?”
蘇武點頭:“其中有三十人是索提轄留下幫襯的,還有幾十人,都參與了擒拿那劉唐之戰,個個悍勇!”
說服領導,還真是一件苦差。
“索超麾下,倒是見識過了,悍勇得緊,你帶著擒那劉唐的人,想來也不是庸人……”程萬裡好似在自我分析,也是自我說服。
“相公,已然是天衣無縫了。”蘇武正在努力,看起來這位知府相公好像已經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了,隻是謹慎非常。
卻聽程萬裡問:“那梁山之賊,當真來了?”
蘇武點頭:“八九成要來,就以董平那人性子,睚眥必報,豈能不來?”
“若是萬一沒來呢?”程萬裡又問,似又想退縮。
“那豈不正好?隻當是小姐禮佛而去。”蘇武答道。
“唉……”程萬裡一聲歎去,站起身來,左右踱得兩步,莫名一語:“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這是什麼話?
蘇武一臉納悶,罵誰呢?
蘇武左右看了看。
程萬裡還來說:“不是說你。”
蘇武點點頭,他也知道應該不是說他,那難道還能是罵……
這姑娘有點意思……
“你人手都備齊了嗎?”程萬裡再問,便隻是個小心翼翼,謹慎至極。
“也還待相公應允,隻要相公應允了,今日派人去知會,明日就能來。”蘇武答著。
“你身邊不是還有一個小將嗎?他當也要來!”程萬裡如此吩咐。
說武鬆呢,大概是程萬裡對武鬆也有不錯的印象,比如那日在知府衙門外,武鬆與董平戰那一場。
“那是自然,相公,他名喚武鬆,下官還正想保舉他為陽穀縣參軍。”蘇武選的這個時機極好。
“嗯,此事成了之後,就應了你。”程萬裡態度當真不太好。
蘇武此時也知道了,這知府相公還真不是與自己置氣,十有八九,是與那難養的女子置氣,興許也不一定全是置氣,更多是擔憂自家閨女的安危。
蘇武不免還真對那難養的女子有了幾分好奇。
北宋朝,還真不比後來的明清,甚至也與南宋區彆甚大,社會風氣上區彆甚大。
此時,理學才起,並未大興。
社會風氣上,還有盛唐的幾分遺留,真正的男女大防,更是還未有,北宋,是曆朝曆代封建王朝開放風氣的最後餘音……
隻待到了南宋,一切就開始變了,越變越保守,越變越嚴苛。
所以,這個時代,才會出李清照那般的女子,也才容得下李清照那般的女子,抽煙喝酒燙頭的女子。
呃……應該是賭博喝酒罵人的女子。
此時此刻,李清照還活得好好的,大概正在青州居住,她一輩子酷愛賭博,也常常醉酒濃睡,罵起人來,上到晏殊王安石,下到蘇軾,前輩才子無數,沒有不挨她噴的,改嫁與離婚什麼的,那也不在話下。
所以,蘇武看這知府相公的模樣,不免也去猜那相公家難養的女子,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此時,蘇武看出了程萬裡的百般糾結猶豫,話語說到這裡了,蘇武隻管起身告辭,說去準備,就怕程萬裡轉頭來,又不乾了。
程萬裡悶悶哼哼,隻管讓蘇武去。
便是自己再起身出得書房,先轉頭去看那屋簷轉角處,沒看到人,倒也心下一鬆。
隻待幾步再走……
“父親……”
“唉……”程萬裡腦門疼,轉頭去。
“父親說好了嗎?”姑娘幾步而來,不是蹦蹦跳跳,卻也是腳步輕快。
“你適才沒去聽?”程萬裡問。
“沒呢,父親有言不準,女兒自該乖巧懂事,豈能違背父親大人之意?那豈不是不孝嗎?”姑娘是會的,會演。
“嗯,還算不錯。”程萬裡很是滿意,卻是又皺了眉頭:“乖女,我看凶險……”
乖女,便是常有的愛稱昵稱。若是男孩,便也有乖兒,若是富貴人家,甚至也稱兒子為“乖官”,乖乖小官人的意思。
“怎麼凶險了?”乖女兒自然來問。
“賊人凶狠啊,到時候,他們若是搏命打起來,隻管殺得個血肉橫飛,生死隻在瞬間,怕是顧不得你了……”程萬裡說得連連搖頭。
“誰?誰顧不得我了?”
“那蘇武啊,他到時候隻顧與人廝殺,隻想著擒賊立功,哪裡還顧得住你來?”程萬裡又說。
“我若教賊人拿去了,他還立什麼功?”乖女之所以能不同旁人,就勝在一腦門子的智慧。
“唉……到時候就教賊人把你拿去!便是痛煞我心,哭瞎我眼……”程萬裡還要說。
你道乖女一身演技從哪裡學來的?
“那教賊人夜半三更翻牆入院,又如何是好呢?”乖女知道,自家父親哪哪都好,隻少了幾分膽氣。
“唉……跟你說不清楚!”程萬裡說不過來,便是又兩袖一甩。
乖女連忙追去幾步:“父親,沒事呢……放心就是,那蘇武啊,頭前就為父親拿命搏殺,此番自也亦是如此。”
“你啊,不該生為女子,生作男兒多好?哼!”
“嗯,是呢,男兒自是好養呢,也不用費儘心思去東華門外榜下捉婿,隻管教人來捉就是……”
“你真是要氣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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