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待這頓就吃完,走到回知府衙門的路上。
欒廷玉也開口問:“將軍,一千匹馬,著實不敢想象啊,十萬貫的馬錢,每月支出更是天文數字,還有騎士耗費,將軍怕是捉襟見肘……”
捉襟見肘這話倒是客氣了,是缺口極大。
蘇武自己也算:“一副好甲,也要四五十貫,不說多了,三千披甲漢,十四五萬貫……”
這個時代,金屬製品,再加細致手工,貴得難以承受。
壓力山大,卻也更讓蘇武去暢想,若是有這麼一支三千人的軍隊在麾下,那該是個什麼場景。
欒廷玉也在點頭:“是啊,這麼多錢,還有軍漢俸祿,養精銳自不比養懶漢,不說多了,一個月一人支去兩貫軍餉總是要的……”
蘇武搖著頭,不能再算了,再算下去,夢想好似就要破滅了,他現在手中,滿打滿算,三萬五千貫不到。
又想那大名府梁中書,給自己的嶽父蔡京送個生日禮物,便是十萬貫出手。
而晁蓋搶了這十萬貫去,就成了梁山的啟動資金,但這十萬貫對於梁山而言,其實也並不是很大一個數目。
故事裡,梁山中後期,至少有三到五萬的人口,若是真算下來,十萬貫,一人不過兩三貫錢,又怎麼可能養得活?
但梁山很長一段時間裡,日子都過得挺好,為何?
還是他媽搶劫來錢快!搶青州,搶獨龍崗,搶曾頭市,搶高唐州,搶東平府,乃至搶大名府……
就是這麼各處搶,搶完,那就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銀……
忽然覺得,當土匪好似也不錯。
像蘇武這正經人家,為了錢,愁得腦殼疼。
更也想起了許多故事,做什麼香水、肥皂之類……
蘇武自問,能弄出來嗎?
倒是也能,畢竟這些隻是基礎的物理與化學知識,原理不難,多試驗,總能成。
比如說肥皂吧,這玩意需要大量的動物油脂,若是大批量生產,上哪去弄這麼多動物油脂來?一個月一百斤?還是五百斤?亦或者幾噸?
能生產多少肥皂去賣?東平府一地,能有多少動物油脂?外地?又要多少人手去收集?怎麼保證動物油脂運輸還不腐敗?
植物油脂更就不談,比動物油脂還難以獲得。
乃至這個時代條件所限,生產方式肯定也是汙穢不堪……
香水更不說,倒不是酒精多麼難,反而香料是限製,香料本就是奢侈品,這個時代,一些香料,某種程度上就是香水。
尋常香味的香水也並不能直接帶來某種革命,市場其實也不大。
再加上材料稀缺,收集製作,繁瑣不堪,自己搗鼓著玩興許還行,大規模生產,要解決的問題多如牛毛。
至於製鹽什麼的,鹽本也就是官府生意,販賣私鹽本身也就是黑道的門路,這個事情,要麼就做,要麼不做,沒那麼門道可言。
至於什麼提純精鹽之類,歸根結底,要麼還是與官府合作,若是私自販賣精鹽,反而是給自己找麻煩,成了眾矢之的。
說來說去,這個問題,還是販賣私鹽或是在官府下做正經鹽商的問題,不存在多麼高明。
時代的局限性,就是如此,除非蘇武能當場手搓蒸汽機,那才是從根本上改變了生產方式與格局,但這件事,蘇武當真做不來。
當然,水力紡紗機之類的,也不是不可,蘇武其實還是做不來,隻是知道個原理,實在是暫時沒有時間在這裡耗費。
這些路數,在此時此刻蘇武麵前,著實有些行不通。
真要賺錢,反而找知府衙門裡取一張釀酒的憑證,釀酒販賣,這才更現實許多,大宋的酒還真值錢。
釀酒……這件事得乾,不難,蘇武弄許可憑證,孟玉樓來開個正店。
正店就是有釀酒資格的店,可以往外賣酒販酒。
乃至,獨龍崗三莊,糧食產量頗豐,販賣糧食往那東京去,也是門大生意,也可以是釀酒原材料供應商。
這兩門生意,是可以讓一個宋朝人變成首富的生意,也是長久生意。
就好比曆史上的嶽飛,他也做生意,其中主要之一就是酒,連他麾下軍隊名號都叫做背嵬軍,嵬,也有酒瓶之意。
還得想偏門!來錢快的偏門!
一路上,蘇武是思緒萬千,但他知道,偏門就來自法律不允許的地方,但又要符合大眾的利益,不能真的喪良心……
回了府衙,蘇武自就去見知府程萬裡,有要事相商。
程萬裡屏退左右,與蘇武坐在後衙書房,隻聽得蘇武一通說。
程萬裡便是越聽越是心驚:“當真那梁山之賊與董平要回來報複?”
蘇武認真嚴肅點頭:“必然如此,所以此番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再也不敢往東平府來!如此才是一勞永逸,相公方可安睡。”
嚇唬一下,也是尋到了程萬裡的弱點,刀兵之事,人身安全,他是真的有些怕。
程萬裡麵色起白:“你自謀劃,你自操弄,定要讓賊人再也不來我東平府。”
“但這事,還是要相公幫襯一二……”蘇武又說。
“啊?”程萬裡愣了愣,便問:“你剛才說引蛇出洞甕中捉鱉,總不是要本府當這個誘餌來引蛇出洞吧?”
蘇武立馬擺手:“不是不是,知府相公出街,前有開路,後有殿後,左右護衛鳴鑼,下官自也隨在左右,那些賊人來得不多,必然不敢輕易冒險。再說相公平常裡也不會去那偏僻之處,若是相公不帶太多人,還去偏僻處,那些賊人又豈能不懷疑其中有詐?”
程萬裡連連點頭,下意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說道:“對對對,想來那些賊人必然不敢對本府下手。”
“倒也怕他們日日在暗中惦記著……”蘇武接著又是嚇唬,其實也就是給程萬裡一種焦慮。
“那你直說……”程萬裡被“恐嚇”兩番,其實也明白蘇武有所求。
蘇武直言了:“相公,那董平最惦記何人?”
程萬裡人就站起來了:“萬萬不可!”
“相公稍安,相公稍安……”蘇武還得立馬去安慰,接著說:“那梁山之賊,是要救那劉唐,那董平更要報仇雪恨,兩相一合,隻怕他們目標就是相公掌上明珠,若是此番不引蛇出洞,不外乎也是日夜遭賊惦記,那豈不永遠不得安生?”
程萬裡坐下來了,顯然心中猶豫不決,當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為何偏偏是程萬裡的女兒?
因為程萬裡的女兒能換回劉唐,其中道理也簡單,劉唐在相公們眼中,隻是一個小賊而已,更也不是領頭的劫匪,豈能有程萬裡的女兒貴重?
真要到了救女兒的時候,程萬裡去求梁中書把劉唐帶來換女兒,梁中書又豈會為了這點事當真得罪同僚。
更重要的是,梁中書的嶽父蔡京,如今與程萬裡的恩相童貫,關係甚篤。
蔡京這輩子,因為新舊黨爭,元佑黨爭等事,起落極多,之所以而今又能身居高位,最重要的一次起用,就是仰賴童貫使儘了渾身解數,才把在杭州的蔡京再次推薦到了當朝皇帝趙佶的麵前。
所以蔡京與童貫,此時算是一黨,利益共同體。
程萬裡與梁中書,也就不必多言,所以,程萬裡的女兒若是被綁,絕對能換回劉唐去。
蘇武怎麼來想,程萬裡的女兒定然就是梁山目標所在,風險小,收益大,還能滿足梁山與董平兩方的需求。
把女兒拿出去做誘餌,程萬裡又豈能輕易答應,即便猶豫來去,最後還是說道:“蘇武啊,此事,本府當真應不下口。”
蘇武便是再說:“相公萬萬放心,我已備得精銳悍勇之輩百十人,更有武藝絕強之人在側,萬萬不會讓令嬡出得絲毫差錯,下官更是親自護隨左右!”
程萬裡看著蘇武,似還是不舍:“蘇武,不是我不信任你,我知你一心為公,更是忠義無雙之輩,效死不在話下,隻是……此事吧……容我再思慮,再思慮……”
(兄弟們,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