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是順產,在醫院裡住了兩天時間便出院了。
賈張氏雖不情願伺候秦淮茹,但是因為害怕被送回農村,隻能捏著鼻子忙前忙後。
秦淮茹回到賈家的第三天,賈張氏去鴿市上找了個算卦的暗攤,花了兩毛錢給秦淮茹的女兒取了個名字叫做“賈當”。
在李愛國看來,這名字的出現預示著劇情並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變化。
三大爺卻好像對賈當的名字很不滿。
傍晚時分,李愛國和三大爺還有閻解成幫著劉大娘收拾完房子,蹲在門口抽煙喝茶。
“賈張氏沒操好心啊。”三大爺歎口氣。
“爹,當字有健康平安的意思,這名字不是挺好的嘛。”
閻解成覺得三大爺有些多心了。
“你小子知道什麼,取名字可是有大學問”
三大爺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扭頭看看李愛國。
他連忙訕笑道:“這都是封建糟粕了,說不得,說不得。”
李愛國清楚三大爺的心思,喝口茶水道:
“三大爺,傳統文化跟封建糟粕是兩碼事,取名字這事兒我看是咱們的優良文化嘛。
您講出來,也讓我們這些後生晚輩多學習學習。”
李愛國對於這些“老理兒”一向一分為二看待。
那些確實是封建糟粕的,比如割自己大腿上的肉,給親人治病的,要一棍子打死。
像年畫、門畫、春聯之類的傳統文化,要大力宣揚。
三大爺這才放下心,扶了扶眼鏡框說道:
“取名字字形要端正嚴緊,不要鬆鬆垮垮,歪歪斜斜,不要取帶刀、刺、叉等偏旁和部首。
要符合時令。如冬天生的孩子絕不能叫春雨、春梅。
特彆是春梅,梅花是冬天開,你非要春天開,這樣的人性子很急,不現實,愛幻想。
起名字要符合其人的屬相。屬豬的莫叫虎,屬羊莫叫郎(諧音狼)。
最後,也是最最重要的是,要注意五行生克。”
李愛國聽得目瞪口呆。
他確實沒有想到取個名字,還有這麼多彎彎繞。
“那賈當這個名字怎麼不好了?”閻解成問。
三大爺拿著樹杈子在地上畫了幾下,說道:“賈字,五行屬水,當字,五行屬火,這名字組合起來,是水火不容啊。
像賈梗這個名字,梗字五行屬木,水木相濟,將來肯定有大作為。”
李愛國聽到賈當名字的分析,本來還頻頻點頭。
小當後來確實是個白眼狼,脾氣也很暴躁。
但是賈梗能乾大事兒這不是瞎扯嗎?!
果然,取名字這事兒確實隻能當傳統文化來看待了。
閒扯半天,許大茂賣完廢品回來,告訴李愛國,廢品店的大奎請他過去。
“看來大奎又收到了不少書。”
李愛國計算一下時間,發現了自己有一個月沒有去廢品站對賬了,便站起身晃晃悠悠的來到了廢品站。
南銅鑼巷廢品店的生意越來越好。
二炮離開後,大奎一個人忙不過來,又請了個小幫工。
這孩子名叫周宣,因為出身不好,沒有辦法進工廠上班。
大奎之所以請他,是因為他是個孝順孩子。
事實證明了大奎的眼光,周宣來到廢品店後,手腳勤快又有文化,將廢品店打理得妥妥貼貼的。
李愛國來到廢品店的時候,周宣正在整理一箱子破玻璃瓶子。
“宣子忙著呢。”
“李大哥,您來了,大奎哥在屋裡等著你呢。”
李愛國本來已經打算進屋了,卻又掉頭走了過來,看著那些玻璃瓶子問道:“這瓶子是哪裡來的?”
這箱子玻璃瓶子不是常見的酒瓶子,而是一個個燒杯和試管。
“這個啊,是我今兒早晨從巷南口收過來的。”
“巷南口?那裡不是老鐵匠鋪嗎?我家的菜刀就是在那裡打的。”
“李大哥,您很長時間沒去那邊了吧,老鐵匠鋪早沒了。
這些玻璃瓶子是前不久院子裡發生爆炸,炸碎了的。”
李愛國見周宣也就知道這麼點事兒,也沒多問什麼,進到屋裡跟王大奎核對賬目。
王大奎的賬目記得很詳細,兩人隻花了不到十分鐘就核對好了。
李愛國從他手裡接過三百二十塊五毛錢,裝進了兜裡。
隨後詢問了巷南口大院子的事兒。
“你問的是地雷大院吧?”
“地雷大院?”
“是啊,那裡以前經常發生爆炸。周圍的住戶們都嚇得搬走了。對了,好像還有個正式的名字叫做新華化學試劑研究所。”
王大奎拍著大腿說道:“說實話,前兩年,那幫研究員可沒少給我送業績。
隔三差五能收到一大批破瓶子,後來大部分研究員都調到了京城化工廠,隻有老所長還待在那裡,爆炸發生的次數也少了。”
“老所長?高先生嗎?”李愛國記得新華化學試劑研究所的創始人是高崇熙先生。
高崇熙先生畢業於小美家的威斯康星州大學,擁有化學碩士,博士學位。
注意,那可是二十年代的化學博士。
高崇熙先生畢業後,拒絕了高薪工作,義無返顧的回到了京城,擔任了青花大學的教授。
後來以五千元購圖書,五千元買藥,五千元置儀器,創辦了新華化學試劑研究所,也就是京城化工廠的前身。
“不,不是,是高先生的學生,孫先生。具體叫什麼名字我也搞不明白,隻知道彆人稱呼他為孫教授。”
王大奎的業務精湛,經常跟大院打交道,李愛國總算是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五零年的時候,從海外歸來的高崇熙先生在南鑼鼓巷南口一個舊鐵匠棚裡組建了一家化工廠,點燃了京城化學試劑生產的星星之火。
化工廠後來成為了京城工業第一家國營企業,改名為新華化學試劑研究所。
高先生去世後,他的學生孫先生擔任了所長。
再後來因為受限於麵積問題,再加上隔三差五爆炸,影響不太好,新華化學試劑研究所搬遷走了,改名為京城化工廠。
鬨了半天,咱跟京城化工廠是鄰居啊。
李愛國這會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暮然回首,京城化工廠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李愛國覺得孫先生有義務幫自己解決麻煩。
傍晚,李愛國騎上廢品店的三輪車,直奔南鑼鼓巷南口而去。
南口的外麵是一片撂荒地,過路的人不多。
李愛國很快就找到了京城化工廠的舊址。
這裡是一座大型的四合院,四周有十幾間房,院落中央是一個鐵皮頂的大棚子。
棚子頂部在風吹雨淋之下已經泛起了鐵鏽。
最重要的是,四合院的門口還掛著《京城新華化學試劑研究所》的牌匾。
李愛國停下三輪車,在大門上重重敲了幾下。
“轟!”
院內傳來一陣沉悶的爆炸聲,冒出一陣黑煙。
“是哪個!啊!是誰在關鍵時刻給我搗亂。看我不收拾他。”
片刻之後,大門被人從裡麵打開。
一個頭發燒焦,臉上掛著黑灰的老頭伸出了腦袋。
“同誌,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這老頭扭著冒煙的腦袋左右看看,先是看到了李愛國,然後看到了外麵的三輪車。
那黑框眼鏡後的小眼睛眨巴眨巴:“我賣出的那些玻璃瓶子可都是優質玻璃,價格比酒瓶貴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