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輕暮緊張地上下打量妹妹，青黛回過神，當即把手中黃符胡亂塞進了布袋裡，她道：“我沒事，我…我就是陪張奪來處理他義兄的後事。”
“你和姐夫又怎麼會出現在這？”
青黛眼神在兩人身上打轉。難道他們也是來調查石坡村盜取命格一案？
“我們是來……”才說了幾個字，孟輕暮忽然頓住，她瞳孔漆黑，透出如山間靜水般的泠泠清光。
這種審視的目光不著痕跡掠過宣玉辛，孟輕暮繼續：“調查一點事。”
若往常嫡姐如此糊弄她，青黛心裡定是要不痛快的。但如今孟二自己心中也藏了很多小九九，遂她隻甜甜笑：“不敢耽誤姐姐正事，那我先走了。”
“等等。”孟輕暮道，“姐姐知道你心軟，但如今石坡村不太平，你若想留下幫彆人操持後事，那姐姐陪你去，好嗎？”
青黛摳布袋。
又來了！嫡姐對她總是一副處處遷就的模樣……不隻是嫡姐，所有人就是覺得她很沒用！
動作間布袋口翻出一點黃符邊角，青黛哼了一聲。她會畫降妖符，她現在不一樣了！
青黛抓起姐姐的手，一個勁膩著嗓子撒嬌：“姐姐——我可以跟著你們一起捉妖嗎？我還從來沒見過你們天師威風的樣子呢！姐姐——輕暮姐姐——”
哼。待會兒她就偷師偷師。
把兩個絕世天才的看家本領摸透。
什麼？說她照貓畫虎？她畫出來不就得了！
什麼？還說她東施效顰？管他們覺得她笑得好不好看呢，她就樂意笑！
宣玉辛盯著孟胖丫拱來拱去的後腦勺，猜到二小姐想做什麼，他不禁翹起嘴角。
變得…更機靈了啊。
“不可以。”陸玄真道，“輕暮，你莫非忘了我們此行是為何而來？”
黑衣銀冠的男人指尖燃了一張傳音符，隻有兩人能聽見，他鐵麵無私道：“真要遇上那東西，彆說你妹妹，連你我也可能自身難保。”
孟輕暮也在顧慮這一點，她緩和道：“胖丫，姐姐有正事要忙。等下次姐姐再帶你捉妖好不好？”
“姐姐——”青黛不管，持續撒嬌。她心中想，難道姐姐兩人也是為盜取石坡村村民命格的凶手來的？
這可是她手上第一個案子，哪有調查得隻差臨門一腳卻被彆人搶走的道理？
“胖丫，不可以。”孟輕暮這次出人意料地堅定。
“好吧。姐姐你們忙。”青黛鳴金收兵。她鬆開手，繼而走過去抱住宣玉辛手臂，格外乖巧，“那我和夫君就先走了。”
“噯——”孟輕暮還來不及叮囑更多，就見妹妹臉上掛著甜笑，腳下動作一點也不含糊，扯著夫君就飛速往石坡村裡頭鑽。
青黛跑得熟門熟路，一下沒了影。
“你……！小妹！胖丫！”
陸玄真率先踏步追上去，他無波無瀾道：“早說了讓你當心她。”
“孟家再慣她，她遲早會壞事。”
孟輕暮亦快步跟上，她皺眉，很冷靜道：“陸玄真，小妹她對我們所追查的邪祟之事不知情，你不用如此揣摩她。”
“你大可放心。若我小妹真遇上了那惡鬼，哪怕賠上我這一條性命，我也會給你留夠逃跑的時間。絕不會拖累你陸天師。”
陸玄真低歎，倒不再多說。
……
而青黛這邊，她揪著宣玉辛，念念叨叨得回憶書上內容：“盜取他人命格之法頗為陰邪，往往有兩種目的，一是要換對方的富貴命，二是為自己治病續命。”
“觀楊仲生辰八字算不得富貴命，那就是第二種。”
青黛蹲在土牆角，嘴上叭叭不停：“長久用這陰邪之法續命，凶手大概不能見日光，甚至會嗜食生肉、內臟等腥臭的東西。”
她仰頭，拱起鼻子嗅嗅：“腥臭？我們去照著味大的地方找。”
宣玉辛陪她蹲在土坯牆邊，眼中一點點漫上新奇的興味。
周圍時不時走過“嘎嘎嘎”的大白鵝和“咯咯咯”的老公雞。青黛後知後覺，她抱著膝蓋小步小步挪腳，往宣玉辛那擠：“敢啄我，我就燉了你們。”
這時，一道冰涼觸感忽然落在青黛側臉，輕輕揪起了她的一小塊肉。
她瞪大眼，魂飛魄散之際以為真被大鵝啄了，她剛要喊，身前一隻手掌就覆了上來，捂緊了青黛的唇。
“唔唔唔！”青黛生怕大鵝再啄她，一頭紮進了替死鬼夫君的懷裡。
“二小姐，彆出聲。”替死鬼夫君不但沒鬆手，反而順勢後仰，將人帶進懷中。某鬼笑得雙眼微眯，看起來倒像是被撲得無力反抗。
他輕聲解釋：“是我的手。方才您臉上沾了泥點。”
泥點？青黛咬牙。她乾脆用臉使勁蹭宣玉辛的手。
於是，宣玉辛垂眸，感受到一團軟肉在他掌心不安分地蠕動。
宣玉辛：“……”
他改為兩指掐住青黛肉臉，一點點抬起她的臉，與自己對視。
宣玉辛笑意溫柔，瞳孔深處某種暗沉沉的東西卻危險又詭異：“得妻如此——二小姐，您可愛到……我若是已死的鬼，在地下也該瞑目了。”
“叮——任務達成進度30”
青黛有瞬間停住了呼吸。
她腰間銅錢串發出叮當相撞的細微聲響，青黛一下清醒許多，她嫌棄：“你瘋了？在說什麼瞎話？”
“你要是鬼，我就第一個滅了你！”
宣玉辛似懂非懂地點頭：“孟天師這是大義滅親？還是謀殺親夫？”
“叫替天行道！”青黛掙開他，起身。
孟二小姐理好衣裙，又拍拍腰側布袋：“走吧，去找那個賊人。”
因為不懂什麼羅盤之術，她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鼻子聞。
這方法其實很好用。唯一不好的是，孟胖丫邊走邊狂嗅，沒走出去幾步差點窒息。
她踉蹌一步，宣玉辛從善如流地扶住她，然後默默把人往東北方向帶。
直到，一股強烈腥臭感衝上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