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麵色發紅,身體出汗。
咬牙握緊馬鞭,一鞭又一鞭,不知疲倦,越抽越狠。
可趙高就像是滴溜溜轉的陀螺一樣,越被狠抽他越來勁。
“你以為你來到秦國就是人了?你這輩子都是條狗!哭著喊阿母救命的秦狗!
“你被打還有臉叫?我從前隻聽說過婢養子,因生子而為婢我還真沒見過,你真是讓本公子開了眼!
“藺相一世英名,皆毀於你手!被罵做奸相,病重臥床不能起,這都是你這條狗害的!
“使勁!你就這點本事嗎?怎麼?來到秦國也吃不飽嗎?也要和那群乞兒搶飯吃?
“狗!秦狗!哈哈哈!”
趙高身上淺黃色連體袍服被抽開一條一條的口子,口子裡是同樣開了口子的血肉。
每一鞭落下,他腦袋都會或向下,或上揚地劇烈抖動一下。
上了勁,接下來就是更為大聲的咒罵。
“來!繼續!鑽本公子襠下看看,有沒有像你這條秦狗一樣抽出尿來!
“把本公子淹進水裡!看看會不會和你這條秦狗一樣噴出屎來!
“一身的醃臢,汙穢,隻知道搖尾乞憐的狗,你也配為公子?我呸!
“秦國竟拿一條狗當做公子,狗公子!哈哈哈!”
嬴政牙齒咬的“咯嘣咯嘣”作響,離得近侍衛聽的一清二楚。
又一記猛烈的皮鞭後,鞭尖垂在地上。
初見規模的手臂微微一粗,手腕輕輕一抖,粗麻繩做的馬鞭就“嗖”得一轉,被他緊緊抓在手心。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將馬鞭繞著趙高脖頸纏了四圈。
馬鞭將趙高脖子與馬廄木柱綁在一起,像是一條纏住獵物要用身軀纏殺的麻黃蟒。
嬴政一手抓住馬鞭一頭,兩手向左右兩邊分彆用力。
麻繩收緊。
趙高呼吸困難陷入窒息,張大嘴巴“嗬嗬”呼氣,眼睛越來越凸。
直見到趙高臉色發黑,眼睛要掉出眼眶,嬴政才卸了力氣。
“呼!呼!”
趙高大張著口垂頭呼吸,貪婪地吞吃著有畜生臭味的空氣。
嬴政抓著趙高頭發猛然向後一薅。
趙高腦袋“哐當”一聲撞在了木柱,腦子猛的一懵,這一瞬間眼前一白,金星亂閃。
“怕死嗎?”
趙高眼前還沒出現嬴政的臉,耳中先聽到了嬴政的聲音。
二三息,他的視線就慢慢恢複了。
望著瞳仁漆黑,眼白染上血絲一片紅的嬴政,他“嘿嘿”笑了。
這張憤怒到扭曲的臉沒有讓他懼怕,反而讓他心中升起了快感。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你想像我們對待你一樣,讓我睡在豬圈,淋著人屎吃豬屎。
“嬴政啊嬴政,你不僅怕死,你還蠢啊!你是一條蠢狗啊!
“為了活命,我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但我們本來就不能殺你啊,哈哈哈哈!”
趙高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他本想吐到嬴政臉上,卻被嬴政躲了過去。
“在趙國,我讓你把它吃下去!”趙高低眼看了一眼地上唾沫,抬起眼皮,冷笑道:“你當我和你這條蠢狗一樣蠢?我們不敢殺你,你敢殺我嗎?”
仰脖露出麻繩馬鞭。
“抽我臉,試試看?”
在趙國,他們怎麼欺辱嬴政都行,唯獨不許在嬴政臉上留下傷痕。
不在嬴政臉上留下傷痕,就是給秦國留下顏麵。
趙高很清楚自己做過什麼事,知道得到這條秦狗原諒隻是奢望。
既然免不了皮肉之苦,那何不罵個痛快!
同為質子。
他趙國不敢殺死這條秦狗,那秦國也不敢殺死他這個趙國公子。
各國質子的存在,就是互留一個緩衝。
秦、趙長平之戰打了三年。
三年時間,秦國質趙的質子秦異人也沒被殺,直到白起坑殺四十五萬趙軍傳回邯鄲,趙王才要殺人。
質子在敵對國的生活不會太舒服,但除非發生重大變故,否則不會有生命危險。
嬴政喘氣如牛,呼氣灼熱,那是發泄不出去的怒火。
趙高哈哈大笑。
笑的更歡喜,更肆意了,倒像是他把嬴政綁在木樁上鞭笞了一頓。
正閉目笑得開心,嘴巴突然被填入了什麼物件,軟乎粘稠,塞回了他的笑聲。
鼻子嗅到強烈惡臭味道。
他睜眼一看,那個比他挨半頭的七歲秦國公子,拿著布帕抓著一坨馬糞使勁往他嘴裡填。
他眼睛大睜如要撐裂眼眶,腹中一陣惡心,嘔吐感來的迅猛強烈。
嬴成蟜感覺到手上傳來阻力,迅速鬆手,一把拉開兄長。
兩兄弟站到三米開外,布帕還沒落在地上。
趙高嘔個不停,汙穢沾了一身,像是掉進了糞坑裡。
“滿嘴噴糞!”嬴成蟜呸了一聲,一手捂著鼻子,滿臉厭惡地道:“兄長和這趙狗說什麼話,他聽得懂人言嗎?”
另一手指著馬廄中堆有一尺高的馬糞。
“來兩個人,給這條趙狗都灌進去!”
兩名侍衛上前,一臉獰笑,也不嫌臟。
一個扒開趙高嘴巴,一個徒手拿著馬糞,在趙高“嗚嗚”抗拒聲裡硬塞進去。
剛才趙高罵嬴政一口一個秦狗,早就讓在場秦人都心生憤懣,早就想弄死這個狗日的趙國公子。
現在的秦國已經不是二百年前的秦國,秦國早就站起來了!
灌糞很不順利。
趙高一邊噴一邊吃,進展甚微。
嬴成蟜皺眉頭,叫停。
叫來兩個侍衛吩咐兩句,兩個侍衛抱拳領命跑了出去。
醃臢滿身的趙高乾嘔了好一會,一邊吐一邊大罵:
“小秦狗!不為人子!婢養子!”
嬴成蟜不為所動。
嬴政氣的又要上前,被弟弟一把拉住。
“讓他罵。”嬴成蟜一臉無所謂,道:“我看看他還能罵什麼。”
趙高隻知道嬴成蟜在秦國極為受寵,地位極高,不了解嬴成蟜,不能像罵嬴政一樣對症下藥。
罵了半天,都是“豎子”,“婢養子”,“小秦狗”這些詞,翻來覆去。
嬴成蟜越聽越困。
[這點攻擊力,在我們祖安一個家人都護不住。]
“你不氣嗎?”嬴政問弟弟。
他聽得都氣血翻湧,怎麼弟弟沒什麼反應?
“氣什麼?”嬴成蟜無聊地翻翻眼皮,道:“我聽他罵人就像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