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皚皚,紫雲觀周邊大片霧凇,煞是好看。
孫不二與玄之在觀門口賞景。
“師兄,咱們去打雪仗吧。”孫不二抓了把雪塞進玄之脖頸處,笑嘻嘻道。
玄之凍的一哆嗦,神態依舊老沉,他不經意往前方一瞥,有些怔然:“懸壺道友。”
“懸壺妹妹怎會在此時來咱們道觀。孫不二還想往他身上塞雪,嘴裡嘟囔道。
玄之往前走。
她手中的雪落在地上。
孫不二瞪眼,這一看,果真看到了林清禾。
“懸壺妹妹!”孫不二掠過玄之,驚喜衝上去。
看到林清禾背上的人,又見她麵色肅穆,孫不二臉上的笑意緩緩收起,小聲道:“懸壺妹妹,道元觀主怎麼了?”
玄之麵色微變,擔憂的看著她,
林清禾鼻頭發酸,一路過來她走的很穩當,腦子也格外清明。
以往都是道元背她。
這次,是她背他。
“玄師兄,孫師姐,我要見善淵觀主。”林清禾沉聲道。
玄之與孫不二對視,欲言又止,玄之上前伸手想接過道元,他輕聲:“懸壺道友,我師傅前幾日剛閉關了,你先進道觀吧。”
道元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林清禾頭頂上,肩上卻都是雪花。
僅一段時日不見,他便從她身上感受到暮氣沉。
林清禾眼底劃過失落,背著道元不動,她啞聲道:“能不能想想法子,支會他一聲。”
孫不二看的心底有些難受,她轉身往道觀跑:“懸壺妹妹,我去看看!”
按規矩來說,閉關者不可打擾。
她跑到觀門口時,一道身影出現。
“師傅。”孫不二驚訝不已,眼底還噙著淚。
善淵觀主視線越過她,落在林清禾身上,他輕歎口氣:“難怪我眼皮跳的厲害,原來是懸壺小友,快進來吧。”
林清禾背著道元,隨善淵觀主進屋。
“師兄。”孫不二看著緊閉的大門,心底有些不安。
玄之麵色沉重,他能感覺出林清禾身上有不少秘密,那究竟是什麼?他也無從得知。
一進屋,林清禾便跪地請求道:“善淵觀主,求您救救我師傅。”
善淵觀主以一股不可違抗的力將她攙起來,對上她倔強的眼眸,他重歎聲:“懸壺,那是你師傅的選擇,道士也得認命。”
林清禾咬緊下唇:“我不認命。”
幼時與道元相伴一路走來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他從不擺師傅架子,整日嘻嘻哈哈,就算隻剩下一口饅頭都樂嗬嗬讓她吃。
說他老了,死了正好。
不像她,還是個新蛋子。
她不認命!
絕不!
嘴唇被她咬破,腥甜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開,她氣息紊亂,渾身繃緊。
善淵觀主看著她,又歎了口氣:“有個法子可以續你師傅的命。”
“什麼法子?”林清禾緊盯住善淵觀主,上前一步。
善淵觀主道:“你師傅所為確實是逆天而行,他所為能造福蒼生,因果相抵,不再反噬。
你重來一世,道元帶著你苦修的同時又廣做善事,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就是在消業力。
而你也很爭氣,渾身濃厚的功德光也能證明你師傅逆天都要救的人,底子是善的。
所以,他才熬了這麼多年。”
林清禾身子一顫。
原來如此。
她迅速想通:“若是我繼續行能獲取大功德的事,將功德都給我師傅,他就能活下來,對嗎?”
她的目光殷切又灼熱,迫切想確認。
善淵觀主不語,垂眸撫了撫胡子,眼皮耷下來之前,衝林清禾眨了下眼。
林清禾一直緊繃的心弦略鬆了些,她抿唇,又道:“善淵觀主可有看最近的天象?”
善淵觀主點頭,他抬手拿出茶具:“給我煮茶。”
“是。”林清禾盤坐在蒲扇上,低眉煮茶,浮躁的心在此刻得到安寧。
善淵觀主抿了口茶,緩緩道:“紫微星顯示為女。”
林清禾默然,指尖微涼:“身為皇帝的一定得是男子麼?”
善淵觀主頓住:“非也,天意定誰就是誰,人為不可違抗。”
林清禾又道:“那我呢,我本不該活著。”
她脊背繃直,垂眸看著桌沿發呆,喉間莫名就湧上一陣癢意,她極力克製,死死捏住手中的茶杯。
善淵觀主看著她,伸手將她手中的茶杯拿走,倒了茶水進去,輕輕放在她麵前:“天意如此,莫要鑽牛角尖。
溯回之法,古往今來,無數道士試過,唯一成功的隻有你師傅。”
林清禾閉上疲憊的眼,嗯了聲。
善淵觀主以為她睡著時,她睜開眼起身朝他行禮:“善淵觀主,我師傅就先在您觀裡待著,拜托您了。”
林清禾深深鞠躬,抬頭看了榻上呼吸平穩的道元,壓製住心底的情緒,快速下山。
這孩子!
善淵觀主還沒回過神來就不見她蹤影,他笑著搖搖頭,餘光看到道元,他看過去呢喃:“師弟,你收了個好徒弟的,不要讓她失望。”
道元的手微動。
“清禾妹妹。”孫不二抓住如同一陣風的林清禾,目露擔憂,“你去哪兒啊。”
“城裡。”林清禾道。
她說著又繼續邁步。
孫不二眼睛亮起:“我也要去。”
她看向玄之。
玄之已經知曉道元病了,昏迷不醒,他朝林清禾投去關切的眼神:“懸壺道友,你想去做什麼就去吧,道元觀主的狀況我會時刻看著。”
林清禾腳步驟停,鄭重的對他行了一禮:“多謝。”
孫不二嘴唇蠕動:“那我還是不給你添麻煩了,懸壺妹妹,遇事定順遂。”
林清禾頷首。
師兄妹兩人目送林清禾離開。
孫不二鼻頭發酸:“師兄,懸壺妹妹該是張揚的。”
玄真收回視線,拍了拍她的頭:“那就努力學道術,看看能不能幫到懸壺道友吧。”
“嗯!”孫不二重重點頭。
林清禾剛到山腳下。
景衍與紅蓮一行人與她迎麵對上,他們眼中流露的都是關切與心疼。
紅蓮最先繃不住,她朝林清禾撲去,哭出聲:“少觀主,你去哪兒了?觀主呢?”
林清禾接住她,拍了拍她的肩:“在紫雲觀。”
紅蓮紅著眼眶:“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麼,殺了太虛真人嗎?我要和你一起,百年修為不要了,我也得擰掉他的腦袋!”
“我也一起。”景衍出聲。
白瀛擠上去:“我也!”
玄真與玄微並排跟上:“少觀主,一起!”
林清禾手中的信鼓凸起,她揭開蓋子,清朗與薑早幾人爭先恐後的說話
薑早道:“師傅,我會守好清山觀的,您要做什麼,儘管去!”
清朗哽咽:“少觀主,你告訴觀主,我再也不偷懶了,等他回來檢查,再畫不出符,隨他揍。”
芍藥聲音沙啞:“小姐,我等您和觀主回來吃年夜飯。”
………
林清禾眼眸逐漸泛紅,淚水充盈眼眶:“好,等我們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