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麗榮說得咬牙切齒，看得出她的不甘。
顏姣姣舔了舔嘴唇，搖頭：“麗榮姐，你想偏了！就算我現在難過，不代表我明年還會難過，更不代表我會一直痛苦下去。如果我一直跟他在這灘爛泥裡糾纏，那我就永遠走不出去，餘生的每時每刻我都會陷在負麵情緒裡，而他根本沒有感覺，因為有其他女人關心體貼他，他小日子過得好著呢。”
馬麗榮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怔了怔：“負麵情緒？”
“是啊，難過、悲傷、憤怒、嫉妒……所有這一些如影隨形，我就一輩子都不會再快樂了。”顏姣姣歎氣道。
一輩子都不會在快樂了嗎？
馬麗榮想起自己已經好久都不會笑了，她好像還有了偏頭疼的毛病，眉心的川字也越來越重，她現在幾乎已經不照鏡子裡，怕看到那張刻薄醜陋的臉。
一輩子，就這樣嗎？
再過幾年，鏡子裡的自己還剩什麼？
馬麗榮不寒而栗。
“麗榮姐，你怎麼了？”顏姣姣見她臉色有些難看，問道。
馬麗榮回神，搖搖頭。
她跟顏姣姣還不一樣，她都三十多了，半輩子都過去了，而顏姣姣才二十歲，想法當然不一樣。
“沒什麼，你的想法也有道理，不過我勸你再好好考慮考慮，結業證的事還不著急。”
顏姣姣嘴角抽了抽：“麗榮姐，你不打算幫我了是嗎？”
馬麗榮擺手：“不是不幫你，是想讓你考慮清楚。”
“我考慮得很清楚了。”顏姣姣認真地道，“麗榮姐，我跟你說的都是真心話，我也絕不後悔現在的決定。”
馬麗榮沉默片刻，歎氣：“知道了，你這脾氣啊……還真沒有女人能有你這股勁……”
顏姣姣笑笑：“大概我能想明白，彆人還想不明白吧，還想著湊合過下去，為了麵子，為了孩子……到最後，其實受難為的還是自己。”
見馬麗榮不說話，顏姣姣怕她又多想，不給她幫忙辦結業，就岔開話題道：“對了，我還一直想問問你，你跟徐主任來這邊工作，怎麼沒把孩子一起帶過來？”
“沒有孩子。”馬麗榮垂眸，木然道。
顏姣姣有些驚訝，她這麼問是因為馬麗榮和徐衛紅都三十多的人了，相同年齡的人孩子最起碼也得六七歲了，而他們竟然沒孩子？
“是不是很驚訝？”馬麗榮苦笑，“覺得驚訝的人不止你一個，其他人知道了也都驚訝……其實，以前有過一個孩子，不小心掉了，後來就沒有了……”
“不小心掉了？”
“嗯，出門不小心摔倒，摔沒了。”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當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
那時他們剛結婚沒多久就有了身孕，他們兩個人都很高興，徐衛紅簡直把她當皇後一樣伺候著，生怕她和肚子裡的孩子有一點不適。
懷到兩個多月的時候，她和徐衛紅一起回娘家吃飯，徐衛紅一腳踏空摔下樓梯，當時下意識地拽住了她，於是她跟著也摔下樓梯，送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就沒了。
當時徐衛紅當著她父母的麵，跪在病房裡求她原諒，還自己扇了自己十幾巴掌。
她其實本來也沒怪他，當時那種情況要是她她也會下意識地抓住身邊的人。
爸媽心疼她受這份罪，對徐衛紅很不滿，但見他認錯態度這麼誠懇也就原諒他了。
後來那幾年她一直盼著再懷孕，可一直沒懷上，這兩年也就沒再想這件事，反正徐衛紅也沒逼著她要孩子，而且就算他在外麵玩彆的女人，也沒讓彆的女人懷過孩子。
這其實也是馬麗榮不想離婚的原因之一。
她覺得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徐衛紅對她還是有感情的，不然外麵的私生子都不知道得有多少個了。
顏姣姣不知道馬麗榮心裡這些事，她隻覺這麼多年沒再懷孕有些不正常，就說道：“麗榮姐，我幫你把個脈吧。”
馬麗榮挑眉：“你們培訓班還教這個呢？”
“我家祖上都是中醫，我也學了點皮毛。”顏姣姣笑著道。
馬麗榮無所謂，隨便顏姣姣看，她以前也看過，都沒問題。
她跟徐衛紅感情好的那兩年，還偷偷找了個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說孩子的事不能強求，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沒來的話那就是緣分還沒到。
馬麗榮伸手給顏姣姣，想著隻當給她練手了。
結果，顏姣姣一臉認真地幫她診脈，兩隻手來回好幾次，最後麵露遲疑。
“怎麼了？”馬麗榮問。
顏姣姣撓撓頭：“不好說……”
馬麗榮還以為自己得了什麼大病，趕緊問道：“這有什麼不好說的，你看出什麼就說什麼。”
“麗榮姐，我的醫術也就那麼回事，要是我爸在，估計現在就能給你斷症了。”顏姣姣滿臉為難、欲言又止。
馬麗榮微微皺眉，心生不悅：“妹子，我記得你說過，你爸現在在北大荒那邊呢，你這是想讓我找關係把他弄回來？”
這種事她見多了，很煩。
顏姣姣被她說得一愣，她還真沒想過這一點，她隻是實話實說。
不過，馬麗榮還真提醒她了。
厲明霄那邊托關係運作這事不是很順利，如果馬麗榮能幫忙，估計還真行。
思及此，顏姣姣咬了咬唇，委屈道：“麗榮姐你想多了，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說我水平有限……你的脈象確實有問題，但我不敢確診，所以我才有感而發了一句，你千萬彆多想。”
像是怕她不信，顏姣姣又立刻道：“要不然，你跟我回大隊吧，我們大隊那邊有個醫學院的李教授，是中醫，醫術很不錯，你讓他給看看。”
馬麗榮沒什麼興致。
她家庭條件好，徐衛東一開始也對她儘心，中醫和西醫的專家都看過，沒問題。
“算了吧，”她擺擺手，“我的身體我知道，沒問題，孩子的事隻是緣分還沒到罷了。”
“不是這樣的……”顏姣姣急急地道，又倏地閉上嘴，一副為難的樣子。
馬麗榮擰眉：“到底是怎麼樣，你把話說清楚啊。”
顏姣姣還是不說：“明天我請假，咱們一起去太平大隊，到時候聽聽李教授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