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龍族……氣息……
楚月薄唇微張,難掩訝色,詫然地望著平靜如常的虞公。
“龍族血脈?”
屠薇薇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說,天山宗之子陳年,並非半魔體,而是龍族後裔?他的紫瞳,也是因為龍族血脈?那不應該啊,帝域龍淵的守淵人不是說,縱然是純正的龍族血脈,也不會天生就有紫瞳嗎?龍吟紫瞳,應當隨實力後天出現才對,但陳年被欺負成那樣,實力並沒有很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虞公長歎一聲,說道:“龍族正統後裔,血脈中的龍晶會在離世後,滋潤大地,或是成為一縷風,一抔黃土,又或是一朵花,一棵樹,乃至於是河邊不起眼的一塊石,在經曆過萬年輪回後,隨著時間的變化,而重新凝聚為龍晶。”
說至此,老人頓了頓,深深地望了眼楚月。
楚月眉頭緊皺,輕咬著下嘴唇。
隨著老前輩的話往後說,她腦海元神中的龍族氣息,便不再平和,像是破碎後的瓷器,尖銳的刺激著她。
老人又道:“若是再次融合成了龍晶,想要蛻變為龍,得看造化和選擇。有些龍晶會演變成最初始的龍蛋,破蛋而出便同於鳳凰涅槃的新生,而有些龍晶會寄存在有正緣之人的體內,如千萬個普通人那般誕生下來,但如此一來,就會徹底失去記憶,也會丟失掉許多血脈的力量。可以說,天山宗嫣夫人,是陳年親自選出來的母親。”
楚月登時頭疼欲裂,宛如無數根鋼針猛紮下來,疼得不行。
她扶住了巷子邊沿的冰層,方才堪堪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形。
腦子裡,一股陌生的記憶,如萬獸奔騰般湧來。
他本是龍祖之子,龍吟族的太子,生來就尊享萬千榮華。
幼年之時,就能以一敵千,戰勝那些成年期的龍。
鬥龍場上,年幼的他,一身黑袍,一雙紫眸,就已是至高無上的不敗戰神,讓四方之人聞風喪膽。
但當他成長到沉睡期的時候,被人迫害,挑斷了龍筋,斬斷了龍晶,丟到了被放逐的蠻荒之地去自生自滅。
他艱難活了下來,卻是個殘疾的廢人,隻能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掙紮多年,好不容易逃出了蠻荒,卻被活活砍死。
他臨死之前,用儘力道,將自己的龍晶丟到了跨域麵的遠方。
斷裂的龍晶想要輪回新生,是極其困難之事。
他淪為道路之上的野草,供人踐踏,努力了數萬年,都於事無補。
他終於枯萎。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路過的俠女將無人問津的野草捧出放在懷裡,帶回了家中滋養。
後來,即便出嫁到天山宗,她也要將那野草給帶到身邊,反而被四周圍觀者說她是奇奇怪怪之人。
他是長在溫室的野草。
距離龍晶輪回的完成,隻剩下不到二十年的時間。
那時,他望見少女新婚的丈夫因為她無法生育就與人苟且,二人謀算著得到權力後如何毒害那個連野草都會嗬護的少女。
他不能再等了。
等到二十年後,隻怕就晚了。
他放棄回龍吟族的希望,俯身在嫣夫人的體內。
他想保護這個美好的女子,但終究是事與願違,改不了早已注定的命運,不過是白忙活一場。
風雪愈發大了。
巷子內。
虞公朝那紅裙墨發的女子看去。
她緩抬睫翼,露出了湧滿淚水的紫眸,眉宇之間湧現出無儘的哀傷與悲痛。
那是陳年對這人世最後的感傷,融入了楚月的情緒中。
“天——山——宗——”
楚月咬牙切齒,雙手緊攥成拳。
淺紫色的美眸,流淌出了兩行清淚。
“明日傳送陣法就會送諸位前去龍吟族,今日還是早些休息較好。”
虞公背過身去,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佝僂著的背部,略顯出幾分悲涼。
仔細看去,老人的眼睛看似有神,卻是不夠靈活。
“娘親,抱——”
小寶梗著脖子,張開了雙手。
楚月蹲下身子把軟乎乎的小孩抱在了懷中。
小孩粉嫩的小手,揪著袖衫,動作輕柔的擦拭乾淨了楚月的淚。
不僅如此,他還用指腹放在楚月的眉間,似乎想要撫平母親眉宇之中的褶皺。
“小師妹……”夜罌擔心地問。
“無妨。”
楚月搖搖頭:“看到了些,有關陳年的事。”
夜罌見楚月恢複平靜,也跟著鎮定了下來,都追上了虞公的步伐。
彆看虞公步履蹣跚,實則一個呼吸間,就已走出了老遠的距離。
屠薇薇歎道:“陳年那孩子,真可惜了,若他再努力一點,是否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楚月抬眸望了眼天穹,“或許,如今就已是他萬般努力的結果了,隻不過人和人的境遇截然不同,大多數的命運,並非努力二字就能改變。他努力過,隻是他命太苦,上天待他太薄,”
屠薇薇長歎了聲,幾人的心情都很是惆悵,陳年吞下自剜雙目吞下龍鱗自戕在寒風樓的那一幕,就算過去幾十年上百年,她們都不會忘記那一刻的震撼悲愴與無能為力下的痛心。
隨後,便與虞公老前輩到達了乾坤都城的虞府。
傳送陣法,就在虞府。
故此,其他下界的宗門要去龍吟族,得經過虞府的傳送陣法。
次日天明,風霜露重,大雪封天,沈念秋一行人來到虞府門前,沈念秋雖是鼻青臉腫的,但也有所欣慰:“諸位,雖說我們隻剩下幾條純龍,但信仰使命和肩膀重任促使我們永不言棄,作為帝域的護送陣列,必然要完成龍淵交代的任務才算圓滿。”
蛇毒門的那名青年斷了條胳膊,左眼青紫為色腫得睜不開,他給沈念秋打圓場道:“畢竟我們到了乾坤虞府,葉楚月他們還沒進都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