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雪夫人的居住之地,可要日常灑掃?”侍者屈膝頷首問。
“燒了!一把火燒了!通通燒了!燒得乾乾淨淨,燒得寸草不生,燒得什麼都沒有?!!”
楚雲城終再維持不住,將從雷雨夜和離至今的怨怒發泄了出來。
他揮動著袖袍怒目圓瞪,怒吼聲就像野獸,歇斯底裡的用儘了力氣。
侍者跪地發抖,誠惶誠恐,幾番吞咽著口水連連回“是”,而後立馬去處理楚雲城所吩咐的事情。
然而,侍者才連滾帶爬難直起腰地出了玄關,就見身後傳來了楚雲城悶若驚雷的轟然之聲。
“慢著!滾回來!”
侍者調轉身,匍匐在地等待著陰晴不定的楚雲城發號施令,滿背冷汗濕了內衫,手掌心全都是汗。
楚雲城赤紅著眼睛睚眥欲裂,瞪著侍者好久才無力道:“把她的東西清點好,封存吧。”
“父親,應該仔細去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是對葉楚月有利的。”楚世訣說:“兒子就覺得母親此次來者不善,所行都是為了葉楚月一人。”
楚雲城像是被刺痛了心。
明月。
若是沒有明月的話。
這個家,是不會這樣的。
挽歌不會斷然離他而去,不會絕了昔日羨煞旁人的眷侶之情!
楚雲城不語,卻是抬手讓侍者去了。
侍者隻得率領著手底下的人去搜查雪挽歌居住的地方。
過去了很久。
侍者帶了一大寶箱的東西來。
沉甸甸的,要好幾個人抬。
放在地上一霎,都會發出沉悶的響聲。
“果然如此!!”
楚世訣虛眯起眼睛,像是篤定了什麼。
楚南音的心往下一沉。
她終究,還是不該相信母親。
“都是些什麼,拿出來看看?”楚世訣急道。
侍者將寶箱打開。
最上麵一層是好幾本書籍,關乎罕見的本源醫術。
“她收藏本源醫術的古籍做什麼?”
楚世訣不解地問:“葉楚月正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下任族長,估計是想幫葉楚月增強本源之術吧。還記得嗎,好些年前,南音想試試本源術法,母親直接回絕說她沒有那方麵的天賦,根本沒有任何引導的意思,要不然的話……”
他一麵翻動古籍,一麵說,當他翻出了其中一本書,聲音戛然而止,殿內更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怎麼了?”楚南音問。
楚長雲顫著聲線說:“誅……誅……”
“誅什麼?!”楚南音繼續逼問,心懸於嗓子眼急不可耐。
楚長雲便道:“《誅瞳醫卷》。”
楚南音才站起來就像是被抽乾了全部的力氣,軟弱無骨般往下滑去,要不是及時地扶住了椅把,隻怕要癱倒在地。
“《誅瞳醫卷》,母親要把自己的眼睛換給我嗎?原來,她這段日子,都在做這些嗎?”
“爹!爺爺!我們錯怪了她!她愛我,愛我們的!”
“不……”
楚南音跌跌撞撞循著先前聽到的落地之聲來到了方方正正偌大的寶箱前。
一雙手,胡亂地摸著。
在一本本書籍之中,找到了《誅瞳醫卷》。
直覺告訴她,就是這本。
捧在手裡,卻如滾燙的烙鐵,灼得皮膚生疼還捎著心。
“還有什麼?都是什麼?”楚南音問。
楚長雲將那些東西輪番拿出來。
“藍麒翎,翠玉水晶,聞人血,落天羽……”
楚南音跪在地上抱著《誅瞳醫卷》渾身顫動。
那些,都是用來實現誅瞳醫陣的材料之一。
母親,竟然想把自己的眼睛給她。
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讓她重獲光明。
就是為了讓她心安理得。
除卻這些外,寶箱內的很多東西,都是為大楚的孩子們準備的。
“二哥!”
楚南音聲嘶力竭:“為何?!為何要趕走母親!為何要把話說絕。”中信
這是有生以來,楚南音頭一回以這樣憤懣的狀態對待楚世訣。
楚世訣有些懵,心裡也不好受,隱隱覺得也不對勁,便嘟囔了一句:“若南音想留母親,母親便會留下來的,若南音真這般喜愛母親,適才為何還有做那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二哥是在怨怪我嗎?”楚南音惱怒反問:“二哥可是忘了,三哥送佛本來的時候,也是二哥魯莽衝動燒毀了的。”
楚世訣紅著眼睛看向楚南音,“不怪你,怪我,怪我蠢笨無知喜歡為有些人出頭,怪我望著外頭自強自立的妹妹不要一心隻要你楚南音,維護你,敬重你,守著你,為此還覺得千錯萬錯都是母親的錯。南音,我錯了,我是萬惡之源,這樣說,你可能高興?又可否滿意呢?我親愛的妹妹!”
兄妹嗆聲對峙,不如從前那樣溫馨。
“楚世訣,禁閉於佛堂庵,抄寫佛經兩個月。”楚雲城啞聲道。
楚世訣驀地扭頭,看見了父親眼裡的冰冷和怨怪。
楚雲城對母親是有很深的感情,正因如此,楚世訣才會對母親多加埋怨,總覺得是母親做錯了。
但若不是他,母親便不會這樣傷心絕望地離開。
父親會把這份多餘的怨,加注在他的身上。
“父親!”他試圖為自己辯解。
“三個月,抄寫佛經的同時還要承受冰淩刺骨陣。”
楚世訣不再說話了。
他扯了扯唇,想笑,想不出來。
“還不滾?!”楚雲城怒喝:“你對母親不敬,這般處置已是小懲大誡了,否則按照家規,你定是半年都下不了榻,還不知感恩嗎?”
楚雲城看著那一箱的好五,才知是自己錯怪了雪挽歌。
便想著。
若不是楚世訣,就不會有這樣狠絕的決裂。
雪挽歌的心裡,終究是有他。
思及此,楚雲城的怒氣更甚,眼神冷漠如刀地看著楚世訣。
楚世訣在心灰意冷的狀態之下,被甲胄士兵粗魯地架著兩側胳膊帶離了夜的宮殿,他在夜色回頭,父親沉浸在悲痛,妹妹抱著古籍,明明金碧輝煌的宮殿,不知為何總覺得一地的狼藉和破敗,他始終期待看向楚南音,妹妹卻不為他說一句好話,仿佛他真有天大的錯。他錯了嗎?可他說的字字句句,滿腔憤怒,不是所有人都默認的嗎,怎麼到頭來怪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