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郭昭、趙霽聽到楚月的回答,心神共驚了一下。
兩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著黑金龍袍而立的女子,感受到了嗜血的危險,仿佛還有漫長的孤獨。
她身在世俗之中,卻又張揚傲慢,倔強偏執,不把一切放在眼裡。
都說她大義凜然,又被天下人唾棄。
救人是她。
殺人的還是她。
“二位,本王耐心有限,做出你們的選擇吧。”
楚月施施然地問。
並未給任何的壓迫感。
但正是這輕描淡寫的話語聲,像是把郭昭二人禁錮於逼仄狹小之地呼吸不得順暢。
似若負重而行,偏又如履薄冰,何止是一個艱難了得。
良久——中信
郭昭深吸了口氣,紅著眼睛,若忍辱負重道:“我可以,隻要你把我的族人們放走。”
楚月回身,漆黑如墨的袍擺劃出的弧度,似閃鋒銳的暗光。
下一刻,便順閃到了象牙白階級之上的龍首禦座,優雅平靜,緩慢入座,懶倦地往後一靠,眸色漸寒睥睨著郭昭。
“本王,是在給你苟延殘喘的選擇,而不是在和你談條件,你從來不在公平的區間。手下敗將,不該妄圖挑釁本王。”
楚月放在龍首椅把上手,緩緩地抬起快速劃動,迅疾如風地發號施令,“把古武一族的俘虜們,拖下去。”
“是!”趙策安回罷立刻和第一軍副統領秦邵華帶著士兵們毫不猶豫地走向了古武族人。
古武族人倔強瞪目不肯服輸亦不願郭昭、趙霽在這樣的威逼之下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跟在葉楚月身邊前往天梯論劍之地。
那樣一來,豈不是成了整個古武一門的叛徒。
到時在論劍之地,天梯腳下,麵對著美麗的血色大海,又當如何自處?
須知,古武一族還會有人前去天梯之地參與此次對於海神界來說無比重要的論劍、論道!
屆時兩方相見又該如何辯解?
“我去!”
郭昭咬著牙,屈辱低沉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
她低下頭,彎曲了身,血紅的眼睛像是暴怒又極度隱忍著沉痛的野獸,盯著楚月說:“請你,不要傷害他們。”
楚月不言,而是懶洋洋地掃了眼不說話的韓霽。
韓霽深吸了口氣,渾身血液一下冰冷一下因羞辱而滾燙,臉色更是時而發黑時而鐵青可謂是精彩紛呈。
“請殿下不要傷害我族族人,韓霽願為殿下於天梯之地效力。”
韓霽的眼睛內蓄著滾燙淚珠,他曾經對著門主權皇發過重誓,一生不事二主……
但時也命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為了族人的性命,他願意做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本王,喜歡聽話的。”
楚月勾唇一笑,每一個字對於韓霽二人來說都是莫大的恥辱不如去死。
俱是虛與委蛇的效忠,二人對權清皇忠心耿耿自是不謀而合。
楚月深知,卻也睜眼閉眼。
她暫時羈押古武一族,將郭昭留給身邊亦有大用。
不僅僅是為了調查諸多事,更是希望把失去的古武一族從權清皇手中拿回來。
趙策安、秦邵華將怨聲載道的古武族人帶出了王宮大殿。
“雲大族老,雲家主。”
楚月又道。
“老臣在。”
“臣在。”
雲家兩位當即恭恭敬敬的行禮。
雲天翔低著頭,卻是神遊,頗為自己感到幾分驕傲怡然。
他這一輩子做過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力排眾議,壓過族中勢頭,堅決地走向了葉楚王。
若是可以,定要找個時間將他的嘔心瀝血和深謀遠慮寫成書冊共後世傳誦成為一個充滿傳奇色彩了不得的豪傑。
楚月掃了眼壓不住嘴角的雲天翔和故作淡然表情神秘且微笑地看著她的雲大族老,嘴角便跟著輕抽了幾下,竟覺得這兩個是不靠譜的,她稍稍頓了頓,便道:“二位,雲都一戰,受傷者當登記在冊,及時發放藥物、玄丹、衣物和住處缺一不可,錢財祖產有所損耗者,皆由雲都國庫補償。且讓人做些糖,名曰黎明糖,送給城內有孩子的門戶,亦算是安慰。切記,層層嚴選,物資、錢財,不可有人中飽私囊,取為己用,但有發現著,處之以極刑!災後重建相關事宜,便要和玄天北道諸府一同商榷。”
“殿下放心,相關之事,老朽必會竭儘全力。”
雲天翔清了清嗓子剛要一鼓作氣說話就被雲大族老捷足先登。
他埋怨地看了眼搶自己風頭的大族老,人到中年竟也如稚童般委屈,若非不合時宜,嘴角差點兒就垮了下去。
雲子君瞧見孩子氣般的父親,頓感好笑,不覺地勾起了唇角。
“殿下,天梯論劍和護族幻獸之事……”淩秋遠問道。
楚月含笑道:“召集好人馬,今夜休憩,養精蓄銳,明日曙光吉時前往天梯論劍,不可耽誤。至於護族幻獸,諸位不必擔心。今朝一戰俱疲憊,當好好休整,安神寧心,不可再過多操勞。”
眾人雖疑惑楚月要如何解決掉護族幻獸受到重創的問題,但還是應下楚月所說之話休整一晚,否則的話就算護族幻獸能夠及時安好健碩,其餘人馬若是無精打采亦是下下簽了。
道龍以元神之音疑惑地問:“小月帝,你打算如何治愈護族幻獸?”
“自是托道龍前輩的福。”
楚月故作神秘,道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卻見楚月自禦座起身,離開王宮大殿前,途徑韓霽的身側,韓霽低下了頭。
郭昭用餘光打量著楚月,腦海裡卻是適才楚月處理雲都之事的果斷,一言一行都是為了雲都的普通百姓,這樣的一個人,又深諳著奔雷八卦掌,當真能做出屠戮古武族人的事來嗎?她總覺得不應該,很割裂。
但她不敢拿古武族人的命去賭。
韓霽咬著牙,依舊是那窩囊又倔強的矛盾複雜樣兒。
楚月拿出了一個方形的簡單木盒,遞給了韓霽。
韓霽看著血腥味淡淡的盒子,疑惑不解地看向了楚月,滿心的戒備和警惕,渾身的毛發好似都要到豎而起,脊背額頭冷汗沁出,眼神深處的犀利更像是刀劍利刃般。
“拿著。”
楚月冷峻如霜。
韓霽咬牙收下。
待那黑色身影走出去,他將其緩緩地打開,卻是心驚,瞳眸驟縮。
木盒內不是什麼駭然血腥的警告之物。
而是他遺落在戰場的兩把短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