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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五章 心術不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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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謙是京兆杜氏出身,自然是在關中京城裡長大,崔紹自小跟著家裡人到了京城,也基本上可以算是在京城裡長大。

崔紹的伯父是宰相,杜謙的父親是六部尚書,兩家人自然也是認識的。

他們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說是“發小”。

當初,杜謙到任嶽州刺史的時候,崔紹已經快要從宣州刺史的位置上離任,回到京城裡,進入六部做官,前程錦繡。

當時,李雲在青陽大婚,杜謙與崔紹,還有裴璜三個人,還曾經見過,這三位京城裡的少爺,當時也坐在一起把酒言歡。

如今,一轉眼近十年的時間過去,兩個人的境遇,已經大不相同了。

形容狼狽的崔紹,抬頭看著意氣風發的杜謙,心中百味雜陳。

此時此刻,他心中也忍不住想起,當年任宣州刺史的日子,那個時候,李雲還是青陽縣的都頭,受了他這個刺史的任命,組建緝盜隊,在宣州境內剿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緝盜隊能夠建立,還是因為崔紹當年開的那張條子。

有了那張條子,才有了後來江東軍中的核心班底。

如果…如果自己當初,也咬咬牙留在東南,鐵了心跟著李雲廝混,到如今…

自己會不會也做了新朝的宰相,重塑清河崔氏的榮光?

自己會不會,也被人尊稱一聲崔相公?

想來大抵是會的。

就在崔紹出神的時候,杜謙已經坐了下來,開口笑道:“這裡不是什麼公開的場合,今日見麵,也隻算你我私會,不必提什麼相公不相公的。”

“繼宗兄,坐下說,坐下說。”

崔紹這才回過神來,默默看了一眼杜謙之後,就坐了下來,歎氣道:“回首想來,真是十年一夢,到如今,當年咱們京兆那一批一起長大的同齡人,隻有十一郎你,成就最高。”

“不談什麼成就。”

杜謙搖頭,有些黯然道:“大周這樣下場,誰也預想不到,我們杜家在安仁坊的祖宅,都被燒個一乾二淨,杜氏上下,隻剩下小半。”

“十幾年前,誰能想到會這樣慘烈?”

崔紹看著他,低聲道:“十一郎你不就想到了?”

“否則,你怎會在那個時候,投奔今日天子?”

杜謙搖了搖頭:“我不這麼看。”

“當年在京城,我的的確確是見到了大周腐朽,斷定了社稷不會長久,因此想要離開關中,去遠一些的地方,看看能不能造福一方百姓。”

“那個時候,我也想不到今天。”

杜謙正色道:“人大多時候,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崔紹搖頭,雖然神色憔悴,但還是頗有些風度,他看著杜謙,笑著說道:“關中的人都說,你讀書讀成了神仙,能掐會算,算中了龍出東南,因此離開關中,直奔東南。”

“輔佐新主去了。”

杜謙聞言,也覺得有些好笑,啞然一笑之後,他才開口說起了正事:“繼宗兄,現在關中情形如何?”

崔紹不答,隻是默默從袖子底下,伸出了自己的胳膊,他白皙的胳膊上,有了一道長長的刀口,這會兒已經結痂。

“十一郎看到了?”

“京城生變之後,韋全忠就全然瘋了,他派人封鎖住了京城,開始大行殺戮,我伯父…”

“我伯父拒不從他,死在了朔方軍手中,我趁亂而逃。”

“也吃了這一刀。”

說到這裡,崔紹神色黯然:“我那些妻妾,俱皆失落在京城裡,幾個兒女,也失落在了京城裡。”

杜謙看著他,默默說道:“繼宗兄,你們清河崔氏,亦有人在洛陽為官,你有兩個兒子,一早寄養在清河。”

“是。”

崔紹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正因為還有二子,否則我也沒有必要逃出關中,乾脆死在朔方軍刀下算了。”

他抬頭看著杜謙,正色道:“十一郎,如今關中動蕩,正是大唐動兵的大好機會,我這裡有朔方軍在關中的駐兵圖,想要敬獻給天子…”

他起身,對著杜謙深深低頭:“請相公,代為轉稟天子,就說我想要求見天子,獻上這副圖。”

杜謙看著他,認真思索了一番,然後微微搖頭道:“陛下,已經知道繼宗兄到洛陽的事情了,但是陛下並沒有說要見你,隻讓我代為見一見,繼宗兄若是信得過我,這幅圖由我代為轉交。”

“若是信不過我,便在洛陽城裡等消息,我給繼宗兄安排住處。”

崔紹抬頭看著杜謙,杜謙神色平靜。

崔紹咬牙,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盒子,兩隻手捧著,送到了杜謙麵前,低頭道:“我信十一郎,就由十一郎代為轉交天子罷。”

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低頭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謝過十一郎了。”

杜謙起身,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微微搖頭道:“繼宗兄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現在,不需要昧下任何人的任何功勞。”

“我讓人送繼宗兄去住處歇息,等有了消息,再通知繼宗兄。”

崔紹站了起來,深深低頭:“是。”

“多謝了。”

杜謙默默看了看他,然後走出去,吩咐了幾句,沒過多久,就有人近前來,將崔紹給帶出了中書,又一路帶出皇城,把他安排到禮部會館歇息去了。

而杜謙,則是一路進了宮裡,在天子的書房裡,見到了正在把玩一柄戰刀的李雲。

這是一柄厚背的單手橫刀,看起來極重,不過在李雲手裡,輕如無物,揮舞的虎虎生風,傳來一陣陣破空之聲。

一直到杜謙發出聲音,李雲才停下了手裡的戰刀,將它擺在了一旁的兵器架上。

杜謙看了看天子書房裡的兵器架,眼角有些抽動。

古往今來,在書房裡擺放兵器架的天子,恐怕隻此一家,彆無分店了。

李雲上前,拉著杜謙的衣袖,笑著說道:“受益兄來的正好,你看,這是軍器監剛剛送過來的製刀,很是不錯,我已經試過了,比起我們軍中原有的刀,都要好上一些。”

“這種製刀,可以大規模鍛造,今年年底到明年,就可以一點一點裝配軍中了。”

杜謙聞言,才走到兵器架前,打量了一眼,問道:“陛下,臣能拿起來看一看嗎?”

“你看,你看。”

李雲笑著說道:“不就是讓你看的嗎?不過這刀不輕,受益兄未必拿得動。”

杜謙單手拿起這刀,認真打量了一番。

他雖然是讀書人,但是並不文弱,當年也是二十多天,就從關中一路騎馬到越州的狠人。

把玩了片刻,他才放了回去,笑著說道:“這刀很漂亮,鍛造的匠人也是用了心了。”

君臣二人圍著這把刀,一路說到了兵部工部,還有軍器監,聊了許久之後,杜謙才想起來正事,跟李雲說了崔紹的事情,他從袖子裡,取出來崔紹的木盒子,兩隻手捧到了李雲麵前。

“臣已經看過了,此物確係圖譜,請陛下放心。”

如今的李某人,身份不同往日,哪怕是杜謙,也擔心這種盒子裡,會有什麼殺人的機括,因此他自己先確認了一遍。

李雲本人倒是不以為意,接過去展開看了一眼之後,就放在了一邊,笑著說道:“且不說真假,便是真的,我大軍一動,關中的兵力布置也必然隨之變動。”

“這幅圖固然有用,但是用處並沒有特彆大。”

杜謙低頭應了聲是,然後看著李雲,問道:“陛下,崔繼宗此人…”

李雲眯了眯眼睛,想起來了當年在宣州的事情,認真考慮了一番之後,他才微微搖頭,開口道:“這人心術不正,屢事新主,人品尚不如裴璜。”

“我不怎麼想用他。”

杜謙點了點頭,開口道:“那臣,把他勸離洛陽。”

“罷了,看在他千裡獻圖的份上。”

“你去跟他說。”

李雲看向窗外,淡淡的說道。

“朕可以給他個縣官做。”

“他若是不肯,就讓他想去哪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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