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麵和麩皮分量輕,一袋五六十斤,可足足多出一半的袋子。
顧鵬又是一個人卸車。
大冬天穿著單衣依舊滿頭大汗。
在看到他之前,林初夏也見過窮苦人,她自己就是窮苦人出身,一步步爬上來的。
可爬到現在,村子裡人人豔羨又有什麼意義呢?
顧鵬乾累了,在旁邊蹲著休息的時候,她突然問起了顧鵬這個問題。
他的日子看起來更苦更窮,乾得更賣力,有什麼意義呢?
顧鵬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個勞改犯,因為犯了錯,判了7年徒刑。
放到西北開荒種地,日子是難以想象的苦,卻沒有一個人放棄,隻為了活著。
出獄後因為有前科,沒有單位願意雇傭他。
為了能有一口飯吃,他就像過街的老鼠。
可他依然沒有放棄。
如果說每個人都要尋找活著的意義,那這個勞改犯這麼卑微的活著有什麼意義呢?
“是啊,有什麼意義呢?”林初夏不禁問了出來。
顧鵬起身拍了拍屁股,隻說了一句,“要什麼意義,做自己就是最大的意義。”
這句話像回答了這個的問題,又像沒回答,卻讓她如夢初醒。
過去的20多年裡,她為父母活,為姐弟活,為婆婆小姑子活,為丈夫活,為了生孩子而活,卻從來沒為自己活過一天。
後來她把顧鵬雇到自己店裡上班,給他開最高的工資。
顧鵬給她的回報是,慫恿她做她想做的事,幫她開疆擴土,一步步將公司做大。
並尋找機會,在李光遠和小三糾纏不清的時候,顧鵬找記者曝光了他們,想幫她奪回了公司的掌控權。
在她上輩子的人生裡,顧鵬是她的合作夥伴,是她的摯友,也是她的人生導師。
她所有的成就,以及安穩的後半生,都離不開顧鵬。
重生的時候,她也曾想到過顧鵬。
隻是算算時間,那時的他還在西北改造。
1989年了。
上輩子她是90年遇到的顧鵬,她記得顧鵬說過,那時的他出來一年多了。
顧鵬快該出獄了。
…………………………
“你要去西北?”
聽到林初夏說她要去西北,秦陽愣了一下。
“去西北做什麼?是有什麼工作上的事嗎?”
他在西北的時候,林初夏去那邊找過他幾次,因此也認識了點兒人。
不過他都調來燕市兩年多了,媳婦兒也沒提過西北什麼事啊。
林初夏不知道怎麼和他說,隻點了點頭,“大概三四天就能回來。”
她不知道顧鵬出獄的具體時間,不過應該是在這一年。
她過去看一下,確定一下時間。
雖然這輩子對於顧鵬來說她還是個陌生人,林初夏並不打算漠視顧鵬。
就像王天雪一樣,她相信,他們還會再走到一起,成為摯友和合作夥伴。
秦陽看了她片刻,又問道,“七七打算怎麼辦?”
小七七還在吃奶,雖然小家夥現在不挑食了,也會喝奶粉。
如果離開媽媽好幾天,恐怕也會不適應。
林初夏早就想好了,“最近我奶水一直不好,我想著乾脆借這個機會把七七的奶斷了,產婦半年後的奶水營養價值就沒那麼高了,媽買的配方奶粉也挺好,更何況這個春節後我的工作也會比較多,早晚也要把奶斷掉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陽也知道她都決定好了。
隻道,“你也不用太急著趕路,家裡有我和媽,孩子你也放心。”
……………………
除了孩子,家裡事也沒什麼好安排的。
林初夏和莊靜姝又打了招呼,初八這天,踏上了去往西北的火車。
秦陽和莊楊倆人一起把林初夏送上了火車。
火車遠去,莊楊看著一臉冷沉的妹夫問,“她到底去西北乾什麼去了?我也沒聽說夏陽有西北的業務啊?”
除了大青山村那點兒桃樹。
可就算為了桃樹苗的事,也不至於讓林初夏這個老板去啊。
問完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回話,再看妹夫的臉好像更沉了。
一個大膽的猜測,不由得讓他驚呼出聲,“不會……不會你都不知道她去西北做什麼吧?”
再看兩秒,莊楊覺得自己猜對了。
他可真是小機靈鬼,就妹夫這張撲克臉,他都能從他臉上猜出這麼多信息來。
“我說妹夫你這是怎麼回事?如果真不放心你就跟著一起去啊,反正如今你也在休假,七七有董事長帶,你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不過話說回來,我妹這個人吧,我雖然接觸的沒你多,也知道她的性子,她不是那種胡來的人,她去西北多半是有什麼想發展的新業務,你也知道,我妹那個人最喜歡折騰了,估計又去考察什麼新項目了,擔心項目不成,所以才沒提前和咱們說,不信你就等著,用不了多久,她肯定會告訴咱們一個好消息。”
秦陽抿了抿唇,火車已經看不見影子,這才轉身往回走,“回去了。”
莊楊摸了摸鼻子,好像安慰人的話都說給了聾子聽。
不對,他為什麼要安慰他?
初夏又不是去乾見不得人的事了,怎麼他這個當哥的先心虛了?
莊楊甩了甩腦袋,把自己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
林初夏一向是做事乾淨利索的主。
上輩子她聽顧鵬提起過西北獄中的生活,也知道他在哪兒服的刑。
她在去之前,已經了解了那邊的大概情況。
火車到站,她在當地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坐上公共汽車,去了那邊。
地點比較偏僻,倒了兩趟車,最後又雇了一輛拖拉機才把她帶到地方。
一般監獄探監,都需要是罪犯的近親屬,並攜帶與罪犯關係的證明及自身的身份證明,在規定的時間內進行探訪。
林初夏和顧鵬顯然沒有親屬關係。
據林初夏所知,顧鵬之前就是孤兒,父母早亡,小時候一直生活在姥姥家。
後來姥姥、姥爺都去世了,就跟著舅舅一家人生活了幾年。
在和舅舅生活那幾年,舅媽以及他們家的幾個孩子沒少欺負他。
後來他犯了事,舅舅一家乾脆和他斷絕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