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夕陽的餘暉一點點自西方落下。
院中言墨白芙紅蕖等人忙得跑來跑去,淩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充當的背景。
屋簷上,看著夕陽越來越下沉,白浪緩緩收起了紅紫傘。
他曲起一條腿坐在青色的磚瓦上,一隻胳膊搭在曲起的膝蓋上,遙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微風吹亂了他紫色的發絲,靜下來的眼眸仿佛雨過蒼穹,洗儘鉛華和殺戮。
屋中。
司徒硯依然是那個姿勢,敞開的胸膛上纏繞著白色繃帶,他一手輕握謝元棠的手指,微微笑了下,說完了那句沒說完的話:
“可是,我偏不放手!”
話音落,簌簌的涼風吹開窗戶,掠過司徒硯那雙偏執的桃花眼。
就算明知道許多人等著他們分開,知道或許這樣對謝元棠更好,但他依然不打算放手!
“小棠兒,你答應過我的。”
司徒硯微微勾著唇,眼中一閃而過狷狂和陰鷙,聲音卻無比溫柔:“你說過會陪我走下去,那就不要食言。”
“我要我們一直在一起。”
他要他們永遠生活在一起!
他要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生死!
“唔~”
仿佛響應他的話似的,睡夢中,謝元棠小腦袋蹭過來,貼在了他的手背上:“夫君~老六吃瓜不給錢,揍他!”
司徒硯怔了下,隨後眼中腥芒儘數消散,隻剩寵溺:“嗯,等你醒了,我就去揍他。”
謝元棠咂巴了下小嘴,嘟囔道:“記得要錢。”
司徒硯:“好,讓他加倍給你。”
空出的一隻手摸了摸謝元棠的劉海,低笑一聲:“小東西。”
——
冷雲亭領著冷鈞司過來的時候,是白芙接待的。
“冷將軍擔待,我家殿下傷重,這會兒隻怕是睡下了。”
白芙臉上儘是疲倦和擔憂,她和紅蕖也跟著參加了整個大比,回來後又馬不停蹄忙活,不累是不可能的。
冷雲亭也不跟她客氣,擺擺手道:“我隻是來問問情況,你照實說就行。”
方才言墨其實已經派人去了一趟,隻是冷枕山和言關清都擔心他們報喜不報憂,這才讓冷雲亭親自過來一趟。
白芙點點頭,也沒瞞著,將司徒硯謝元棠和言楓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冷雲亭聽著,眉頭蹙了起來:“今日的事隻怕隻是個開始,你們這裡這麼多傷員,守衛又不夠,若是有人闖入就糟了。”
白芙微怔,他們方才隻顧著照顧傷員,一時竟忘了如今的局勢了。
太子出事,司徒硯被刺,此事還牽連二皇子和大公主……哪怕白芙不是當朝官員,也知道如今這天,怕是要變了!
白芙很聰明,聽冷雲亭提了一嘴,立刻反應過來,朝他行禮道:“還請冷將軍派可信之人過來,我們……如今能信的,也就隻有冷家了。”
冷雲亭來這一趟本就有這個意思,隻是沒想到眼前的丫鬟竟如此聰敏。
他有些意外地打量了眼白芙,忽然明白為何自己來這裡,接待他的會是白芙了。
冷雲亭笑了下,點頭道:“放心,我自會安排,你們隻管安心照顧好人,等元棠他們醒了,著人告知我一聲,我再過來。”
“是。”白芙應道。
兩人說話的時候,冷鈞司坐不住,便出了廳堂,趁著沒人顧得上他,悄悄往後院走。
他想偷偷去看一眼小表妹。
屋頂上。
白浪正無聊地揪著自己傘布上的線頭,那是今天跟那些人動手的時候劃開的。
扯一下,白浪嘟囔一句:“她喜歡他。”
再扯一根:“她不喜歡他。”
“她喜……”
正嘟囔著,眼角餘光瞥見鬼鬼祟祟的冷鈞司。
白浪眯了眯眼,扔開線頭,拿著傘從屋頂飛下來,在他背後輕輕拍了他肩膀一下:“乾什麼呢小鬼?”
冷鈞司怎麼也沒料到會有人會拍他,嚇得當即一哆嗦,跳出兩米遠:“媽呀有鬼啊!”
白浪:“……”兩次了!每次都說他是鬼!
冷鈞司蹦出老遠,一回頭才看清是白浪,頓時眼睛一亮驚喜道:“無常大哥?是你啊,我還以為是鬼呢!”
白浪無語地白他一眼:“叫我白浪,彆無常無常的,叫魂似的。”
冷鈞司眨了眨眼,十分自覺地湊到他跟前:“浪哥!”
白浪挑了挑眉,好笑道:“小鬼還挺上道啊。”
他倒是挺喜歡冷鈞司,抬手罩住他腦袋:“來這兒乾嘛?”
“我來看表妹和表妹夫!”冷鈞司快速說道。
“表妹夫?”
白浪怔了下,因為這個稱呼沒憋住笑出聲來:“好好好,你叫我哥,叫司徒硯表妹夫,那四舍五入司徒硯也得管我叫聲哥,哈!真是好極了!”
冷鈞司捂著嘴巴道:“你彆告訴彆人啊,我九族脖子沒那麼硬。”
白浪笑了笑,拎著他後脖領道:“走走走,浪哥找你有點事兒。”
“我表妹和表妹夫……”
“你表妹睡著呢,你表妹夫死了。”
“……”
冷鈞司看出來了,這位爺不喜歡他表妹夫。
兩人一道出了院子,正好碰到紅蕖。
紅蕖對白浪本能地恐懼,看見他第一反應就是雙手背後,藏起自己的手指頭:“你你你……”
白浪眼皮都不動,指指冷鈞司:“跟他老子說一聲,我們有點事,完全把兒子給他送回去。”
說罷,拎著冷鈞司就飛上了房頂。
冷鈞司驚呼的聲音傳來:“浪哥,你這輕功也太牛了吧?教我教我!師父!爺爺!”
紅蕖:“……”你爺爺知道不打死你!
她歎了口氣,隻好走進去稟報冷雲亭。
冷雲亭皺起眉頭:“這人是誰?”
紅蕖猶豫著看向白芙,白芙遲疑片刻,道:“是我們皇子妃的人,至於其他的,我們知道的也不多,不如等皇子妃醒了以後讓她告訴您吧。”
頓了頓,像是怕冷雲亭擔心,白芙又補充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冷小公子應該就是被這位救回來的。”
冷雲亭一怔,這才放了心。
白浪直接帶著冷鈞司或者走屋頂,或者走樹上,完美避開了守衛。
冷鈞司小聲問:“師父,咱去哪兒啊?”
“去搞事!”
“還有,彆叫我師父!”
“哦,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