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逃!”
“菩薩救我,佛主救我。”
“彆過來,彆過來!”
烈日當空,驚恐的哀嚎聲響徹雲霄。
這兩名和尚自打進了這破敗不堪的村落,便已經打起了萬分的警惕,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就算是這樣小心,還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招惹了一個恐怖的東西。
那東西很詭異。
身高八尺,渾身布滿裂紋,好像是一個被暴曬導致乾裂的泥塑。
其周身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褐色。
光是看上一眼,耳邊就仿佛聽到了無數神魔的絕望嘶吼聲。
好似這詭異的泥塑以神魔為食一樣。
嘩啦啦……
仿佛是枯槁的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響起。
這兩名和尚的神色瞬間大變。
“分開逃!”
這兩名和尚各自化作一道遁光,向著左右分頭逃竄。
隻是,這兩人剛飛出去。
便又絕望的退了回來。
因為左右各有兩個鬼東西追殺了過來。
那兩個鬼東西,左邊的是一具骷髏架,骷髏架上還掛著一顆顆腦袋,那些腦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有神明和邪異,這骷髏怪物的雙目在往外噴湧著鮮血,鮮血滴落在地上,頃刻間就化作了一個個小人。
小人們哧哧哧的笑著,追在那骷髏怪物後方。
而在右邊的那個,則是一個長著獸首,人頭,羊頭,乃至於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組成的怪物,那怪物的腹下有足,如同蜈蚣一般,並且腹中鼓脹到了極致,隱隱能看到有麵孔想要從中鑽出來。
這兩個怪物好像彼此相識,一邊將兩名和尚倒逼回去,一邊還發出滲人的聲音。
那聲音好似陰間惡鬼的呢喃。
充斥著濃濃的惡意。
兩名和尚對視了一眼,紛紛露出了絕望的慘笑。
然後,便不約而同的盤膝坐下。
隻見他們掌心合十。
身後背著的佛龕便微微震動,然後就再也沒有了任何變化。
這佛龕之中各有一尊羅漢。
羅漢和神明本質上沒有區彆,前者是佛家神明,後者是道家神明。
神明可以庇護凡人。
“奢密比尊者,大洞覺尊者,求您庇佑我等。”
兩名和尚念著經文,在心中不停的哀求。
然而,這兩尊羅漢卻惱怒無比。
它們身處佛龕之中,雖然力量得到加持,但外麵的那骸骨怪物,以及那個像是餓死鬼托生的東西,根本就不是它們能夠抗衡的了的。
光是那威勢,那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的陰暗和邪惡的氣息,就讓它們膽戰心驚。
“你我不是它們的對手。”
“去找度厄行者,去請菩薩出手!”
兩尊羅漢心念交流,立馬就從佛龕之中跳了出來。
和尚大喜:“尊者救我!”
“臨時抱佛腳,汝心不誠!”
“還有汝,汝亦如此!”
隨著兩尊羅漢的話音落地。
那兩名和尚神色瞬間變得茫然一片,不受控製的向著兩個怪物殺了過去。
“我佛慈悲!”
“降妖伏魔!”
和尚們燃燒了自己的生機,竟然爆發出了無比璀璨的宏光。
而那兩尊羅漢卻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便向著來時的方向逃了過去。
一時間,和尚們徹底絕望了。
他們自打踏入佛門,便日夜供奉著寺中佛陀。
可如今大難臨頭,唯一能搭救他們的兩位羅漢尊者卻將他們的心智迷惑,推出去送死,為其爭取逃跑的時間。
偏偏,他們還沒有拒絕的能力。
在整個西域佛國,從上至下,從古至今,對佛的信仰都是刻在骨子裡的。
他們喝的水,吃的飯,乃至於呼吸的空氣都屬於寺廟。
屬於佛陀。
然而就在這時。
那嘩啦啦的詭異聲音再次響起。
噗嗤……
噗嗤……
那是血肉被洞穿的聲音。
奢密比羅漢低頭看了一眼。
隻見一根枯槁尖銳的樹枝洞穿了自己的胸口,那樹枝像是有著生命,不停的吞噬自己體內的鮮血,法力,乃至於自己的神魂。
再往不遠處看去。
大洞覺羅漢則更加淒慘。
一根樹枝從它的頭頂刺入,那堅不可摧的羅漢之首,就跟紙糊的一樣形同虛設。
這羅漢的雙目上翻,失去了神誌。
可它的身體卻在不停的扭曲顫抖,皮膚表麵更是有黑色的東西在不停的遊走。
那不是它的經脈,而是樹枝在它體內生根發芽了。
“怪不得我感覺奇癢難耐。”
奢密比羅漢慘笑一聲,不甘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但即便是死,它的雙目也沒有閉上,反而瞪大到快要從眼眶裡跳出去。
下一秒。
一個詭異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它的瞳孔之中。
那身影約莫八尺高,周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看起來就像是泥巴捏的神像,被太陽暴曬以後,又迎來一場大雨,因此當場開裂。
這泥塑的身影披著一件黑色的衣物。
那衣物像是鬥篷,又像是蓑衣。
濃鬱到讓人作嘔的血腥氣,便從那黑色的衣物上冒了出來。
那些血腥氣凝聚在一起,隱隱有一張張如神似魔的麵孔幻化了出來,痛苦的揚天嘶吼。
更詭異的是。
這泥塑怪物的腹部還掛著兩座巴掌大的小廟。
陳黃皮走到那奢密比羅漢的屍體麵前,認真的看著對方的雙目。
他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黃二,我猜的果然沒錯。”
陳黃皮道:“對於他們而言,我們同樣也是邪異。”
黃銅油燈沒有回應。
因為它在琢磨,這鬼地方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索命鬼和金角也抓著那兩個和尚走了過來。
“契主,這兩個和尚很凶。”
“若非是那羅漢主動與他們分開,恐怕沒這麼容易抓住他們。”
在索命鬼和金角的眼中,這兩個和尚體態臃腫,身上更是長滿了膿包,那些膿包裡的膿液在不停的往外滲,惡臭熏天。
並且,這兩個和尚一直在發了瘋的嘶吼,念誦著晦暗邪惡的佛音。
陳黃皮看著這一幕。
他心裡頓時有種說不出的荒誕之意。
索命鬼和金角的實力如今早就比一般的劫都要厲害。
而這兩個和尚不過是相當於元嬰期的修為而已。
就連那兩個羅漢,真要打起來,索命鬼都能輕鬆將其滅殺。
可這地方太邪門。
陳黃皮他們的黑夜,是這些和尚們的白天。
黑夜和白晝之間好像存在一麵鏡子。
無論是站在黑夜還是白晝之中,其看到的東西都會完全不同。
和尚們看到了破敗的村落,看到了烈日當空,看到了凶殘的邪異。
陳黃皮看到的則是淒冷死寂鎮邪村。
以及同樣凶殘的和尚邪異,羅漢邪異。
“我好像明白了。”
黃銅油燈忽然冷不丁的開口道:“咱們都是舊時天地的生靈,而這些人卻是如今的天地所生,本質上並非是同類。”
“而這個鬼地方,一定有著某種能將咱們和他們篩選出來的力量。”
“所以他們掉進了白天,咱們掉進了黑夜。”
“那太易子和咱們一樣,都是舊時天地的生靈,所以在他眼中,這些和尚就是邪異,就是妖魔。”
聽著黃銅油燈的話。
陳黃皮有些若有所思的道:“所以我們隻有在夜裡能看到他們,他們也隻有在白天能看到我們,但為何他們施展的手段也會出現變化?”
那兩個和尚現在還在掙紮。
“饒命,饒命!”
“師兄,這幾個邪異究竟要做什麼?”
“彆說話,那個泥塑的邪異一直在盯著咱們。”
兩名和尚把腦袋縮進了衣服裡,不敢去跟眼前這個泥塑的怪物對視。
那怪物腰間掛著的兩個廟宇極為邪惡。
而且其中的一扇廟門上還貼著一張黃紙,上麵還寫著兩個奇奇怪怪的字,雖然不知那字是什麼意思,但不知為何,光是看上一眼,就有種想鑽進這廟宇之中的衝動。
“封水!”
陳黃皮低聲道:“那兩個字念封水。”
在這些和尚眼裡,自己便是那泥塑的怪物。
腰間還掛著兩個小小的廟宇。
其中一個廟宇上貼著一張黃符,黃符的四個角還有著血肉紋路,符紙的中心則寫著封水二字,那代表著腎廟,因為腎屬水。
至於肝廟的廟門上卻並沒有黃符貼著。
陳黃皮明白,那是因為他的肝廟雖然鑄就完成,但實際上還未請神進去,若是請神成功,自己的肝則會消失,被肝廟所取代。
屆時,這些人眼裡的自己,那肝廟上便會出現黃紙了。
消失的臟器便是黃符紙。
這不是陳黃皮從五臟煉神法的全篇裡看到的,而是他看到腎廟的黃紙上的血肉紋路猜的。
因為那血肉紋路,正好就跟人的腎臟切開以後的內部紋路一模一樣。
“這黃紙,我看不到。”
陳黃皮心中暗忖道:“或許就是這黃紙的存在,我腎廟裡的黑煙才出不來,還有他們眼裡的我,難道真的是泥巴捏的不成?”
他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很奇異。
但眼下發生的一切,已經不是奇異這兩個字能形容的了。
最起碼,陳黃皮以前頂多身上冒黑煙,長邪眼,偶爾還有花鳥魚蟲一樣的文字冒出來,除此之外都和常人無二。
現在倒好,在那些和尚眼裡,他連人樣都沒了。
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泥塑怪物。
“師父該不會真用造神的法子,給我造了一個軀殼吧。”
陳黃皮看著自己的雙手,語氣複雜的道:“若是如此,那我的真身又在何處?赤邪說當年他從小赤天殺到十萬大山,為的就是搶奪還是蛋的我。”
“當時,我好像在那祭壇上。”
“後來那祭壇掉進了深淵之中,難道我的真身就在那地方?”
“本家,你的心亂了。”
黃銅油燈突然道:“咱們來這地方是來找釣竿的,找到以後咱們就走,其他的事都不要管。”
不是不管。
而是沒那個實力去管。
哪怕是在黃泉陰土,黃銅油燈也沒有比現在更覺得心裡沒底。
它現在隻想趕緊從這鬼地方離開。
省的又遇到什麼邪門的事。
而就在這時。
忽然。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大膽妖孽,光天化日之下還敢作祟!”
度厄行者須發皆張,怒視著眼前的這四個邪異。
尤其是那個像是泥巴捏出來的邪異。
這邪異一直盯著那兩個僧人,念誦著晦澀邪惡的靡靡之音。
好似要將那僧人汙染似得。
度厄行者大手一揮,一尊菩薩的虛影便在其身後浮現了出來。
他自生下來,體內就有著這尊菩薩。
因此,那菩薩和他實際上是同生共死的關係,自然可以借其全力。
陳黃皮瞥了一眼度厄行者。
在他眼裡。
這度厄行者此刻就是一個巨大的血肉蓮台。
而那血肉蓮台之上,則盤坐著一尊千手千麵,通體純淨無瑕,好似美玉瓷器一般的菩薩真身。
但,那菩薩真身的眉心卻是空的,能看到其中有東西在蠕動。
“若不是這地方詭異,你連死在我手裡的資格都沒有。”
陳黃皮微微搖頭,周身無數隻邪眼猛地睜開。
緊接著,他整個人淩空飛起。
一株參天魔樹出現在他的腳下,將他整個人都托舉到了夜色的最高處。
魔樹之上,同樣有邪眼覆蓋。
如今的魔樹,已經在往災厄的層次蛻變了。
外加邪眼的力量,陳黃皮甚至不需要動用閻羅之影,便能鬥的過這度厄行者。
而在那度厄行者眼裡。
眼前的這個披著黑衣泥塑的邪異實在是太詭異了。
那邪異腰間掛著兩座廟宇,一座貼著黃符,一座則沒有,而那貼著黃符的廟宇之中,有一株株漆黑的樹枝從裡麵張牙舞爪的伸出,另一尊廟宇則大門打開,一隻隻青黑色的邪眼湧了出來。
這兩樣事物,都讓那泥塑邪異變得更加駭人。
並且,這邪異口中還呢喃著讓人想要發瘋的魔音。
它好似在對自己說些什麼。
但那話語太過晦澀,根本聽不懂,也不能去聽。
“隨我結印!度化妖魔!”
度厄行者盤坐在地上,雙手掌心交合在一起,隱約有金光在其中閃爍,那金光之中還有一個卍字。
在他的後方。
那些剩餘的和尚們不知何時已經趕了過來。
一個個都盤坐在地上,開始念誦起了佛經。
就連那些佛龕之中的羅漢們,也同樣顯出真身,將力量加持在那菩薩的身上。
不是他們要和這泥塑邪異對上。
而是邪異天生就是要吃人的,他們是人,自然避無可避。
陳黃皮看著這諸多邪異,冷冷道:“阿鬼,吃光這些和尚和羅漢的神魂,你能蛻變成厄難嗎?”
索命鬼道:“自然可以。”
“好!”
陳黃皮劍指一並。
緊接著,他身下的魔樹的樹枝便猛得繃直,就像是利劍一樣。
“殺殺殺!斬斬斬!”
一道道鋒銳肅殺的劍氣,如同流星泄地一樣向著度厄行者那些人殺了過去。
那是太歲斬魔劍氣。
陳黃皮隻會這一招劍法。
也是他不動用洞虛神劍,不靠任何外力所能斬出來的最強劍氣。
而在這村中某間屋子內。
一道驚愕的聲音響起。
“何人使的太歲斬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