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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丹佐的笑容在尼羅河的落日裡是那麼的真誠親切,當然這也是他心虛的證據之一,不然他也沒必要說那麼多話來給自己找補。
接下來鹿不二一行人就被這個老賊請上了遊船,船上竟然還有他專門聘請的侍者和廚師,一頓豐富的晚餐早已經準備好了。主菜是洋蔥牛肉燉菜和烤鴿子,配菜是醬柯夫塔和錦葵湯。這些都是當地的比較出名的美食,而且根據每個人的口味做了精調。
老騙子就是這樣,騙術被人戳穿的時候也不會惱羞成怒,而是拿出最大的誠意來給你賠禮道歉。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你知道他的心裡一肚子壞水,火氣也會消掉一大半。
艾月最近減肥不吃晚飯,因此隻是去船艙裡洗了個澡,吩咐侍者給她準備一杯熱橙汁和一盤蔬菜沙拉就去休息了。
原晴尚未蘇醒,也被女侍者帶走休養了。
隻有何賽和鹿思嫻在餐桌上風卷殘雲。
鹿不二沒好氣地看著這倆人,他現在沒什麼心情進食,隻是眺望著尼羅河上的落日,板著臉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梅丹佐端著高腳杯喝著紅酒,從口袋裡默默取出了一張照片,笑著說道:“這是作為我瞞著你把伱的小情人送去天人組織的補償,你可千萬不要說是我給你的啊。看了照片,咱們一筆勾銷。”
鹿不二很想在他那張臉上打一拳,但看到照片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這張照片裡的人……是我麼?”
照片上的男孩躺在病床上,男人和女人分彆在兩邊靠著他,白發蒼蒼的老人舉著自拍杆,嚴肅的臉上努力擠出了和藹的笑容。
“是的,這就是你第一次做切除手術的時候。那個時候你的情況很不好,以當時的醫療技術很難保證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當時為你主刀的就是殷霾教授,他是國內外最頂級的主刀醫生……補充一句,他是為了你專門去學的,僅用了四個月就掌握了彆人畢生所學。那個時候他連命理都沒有,純靠學識和天分。”
梅丹佐抿著紅酒,侃侃而談道:“當然,還有努力和毅力。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殷霾教授並不喜歡你。但委實說,你能活下來其實多虧了他。他為人雖然不好相處,但對他而言你是他學生的孩子,他不可能坐視不管。當初在起始之地,他的態度雖然惡劣,但你應該也看得出來……那是他不想你去送死。”
鹿不二當然看出來了,其實他的內心是非常尊敬這位老教授的,但兩個人的在性格上確實有點合不來,話不投機半句多。
“其實他對你父母,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一輩搞學術的人很多都這樣,喜歡用打壓式教育,還有點否定型人格。”
梅丹佐笑道:“但他們卻願意為子女犧牲。”
鹿不二沉吟片刻:“我當孤兒太久了,有點搞不懂。不過看到蘇叔和純醬,我大概也能理解一些。”
何賽喝著湯說道:“我也是孤兒。”
鹿思嫻麵無表情道:“複議。”
梅丹佐聳了聳肩,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而是淡淡說道:“總之,老一輩人表達情感的方式很彆扭,尤其是像殷霾這種人……他在孤島上困了太久了,腦子已經不正常了。你沒有辦法指望這老家夥時隔五百年再次見到你對你熱淚盈眶大力擁抱你,反而你還要接受他對你的不滿,以及各種爹味十足的指指點點。”
他忽然頓了頓:“但這並不妨礙這個老人為了你去死,因為他的學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維係。而你……是他的學生唯一留下的東西。”
鹿不二愣住了,當初他破繭不就來到臨海市的時候,就曾經親眼目睹張老板跟女兒的重逢,對此深有體會。
原本的老張失魂落魄的,失去了曾經所擁有的一切,在這個新世界裡無依無靠,就像是被時間遺忘的孤魂野鬼,一無所有。
直到看到了老張看到了女兒,才覺得這個世界跟他重新聯係了起來,從此精神就有了寄托,也能重拾對生活的熱愛。
鹿不二卻沒有這種寄托。
好在他如今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
同理,何賽和鹿思嫻也沒有這種寄托。
但鹿不二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彆人的精神寄托,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內心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擊穿了,有什麼東西流淌了出來。
“除了當年的信念和夙願,你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寄托了。同時,你也是他打贏這場戰爭的最後希望。”
梅丹佐平靜說道:“所以他願意為你了你去死,他強行植入了不朽之軀和秩序因子兩種異鬼術,去了天人組織。”
鹿不二吃了一驚:“他要做什麼?”
其實他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老教授很有可能是故意被抓的,他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從天人組織裡強行竊取聖言。
換彆人,可能不太能做到。
但殷霾教授或許可以。
因為他的命理是極其罕見的精神係!
“這樣做很冒險,可能會丟掉性命,也可能會犧牲尊嚴。但這對他而言,都無所謂。雖然我把陳璟送進了天人組織,但她的成長速度還是不夠,更何況她的身份還有點敏感。照這麼發展下去,你們兩個的成長速度都會被聖言給卡住,最關鍵的技術被人卡脖子……這可太難受了。我對此深有體會,因為我也被卡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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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丹佐倒著杯中的紅酒,感慨說道:“想要成大事,就總要有人犧牲。元老會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我們得用這個。”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黎諾同意了這計劃?”
鹿不二沉默了良久,忽然問道。
“怎麼可能?那女人如此高傲,怎麼可能允許一個老人如此犧牲。事先隻有我知道這計劃,但答應過他,不能外傳。”
梅丹佐點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以後說道:“當然,算算時間,她現在差不多也該知道了。但以她的性格,事已至此也能配合……否則的話,老人家就白白犧牲了。”
鹿不二盯著他:“你到底是哪邊的?”
梅丹佐笑道:“你這邊的啊。”
鹿不二一字一頓:“那你應該提前通知我。”
梅丹佐眯眯眼笑了起來:“我知道,以你的驕傲不可能接受這樣的事情,所以我也留了餘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已經去過冥界了吧?傳說中的荷魯斯之眼都在你手上,看來是另有奇遇。”
何賽發現這位傳奇強者的視線盯著自己,急忙把口袋裡的荷魯斯之眼給遞了出去,但卻被他擺了擺手拒絕了。
“他對這個沒興趣。”
鹿思嫻吃著餐後的甜點,麵無表情說道:“梅丹佐真正感興趣的是那段古代的曆史……以及遠古時代埃及的眾神們。那些人或許留下了一些線索,能夠改變局勢的線索。”
梅丹佐笑了:“聰明。”
鹿不二皺著眉說道:“原來如此,你這家夥早就知道古埃及的覆滅,跟腐敗死神有關。好吧,我手裡的確是有點線索……但我覺得,以天人組織的行事風格,大概率不會跟我們談。”
“我也沒說隻是談判啊。”
梅丹佐笑道:“魯迅有句話說的很好,東方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礕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其實這句話也不隻是說東方人,全世界人都一樣。”
鹿不二挑眉:“你的意思是?”
梅丹佐聳肩:“談判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因為如果你的拳頭不夠大,彆人就沒興趣聽你在說什麼。就像我曾經說過無數次,站在台上的教導主任不會在意操場上那些學生們的想法,但如果你的父親能給學校捐一座圖書館,他就會每天對你噓寒問暖。”
他抬起眼睛,眼神裡的笑意詭秘深邃:“根據我的猜測,天人組織大概會以殷霾教授為要挾,跟你老婆談判。而這段時間,足夠他們重新布置太陽神矩陣了。一旦太陽神矩陣生成,就可以中和神燼術的力量,屆時人類守望軍就無法攻破他們的王八殼。”
鹿不二輕聲說道:“難怪,天人組織會下令進入各大冥界,他們不僅僅還是去探索那些木乃伊的,還是在……”
“回收太陽神矩陣。”
梅丹佐眼底裡的笑意更加濃鬱了:“有一種辦法可以讓他們的計劃落空,那就是你親自過去……把太陽神矩陣打穿。這樣一來,天人組織的盤算就會全盤落空,哪怕他們手裡有人質。”
鹿不二指了指自己:“我?”
梅丹佐終於拋出了最後的強心劑:“當然,你。你可是最強的,有什麼好怕的呢?如果天人組織派出老粽子來狙擊你,不是還有我嘛?如今我的實力,也已經恢複到了第八智慧界的水平。隻要能夠平衡不朽之軀和秩序因子的衝突,護著你破陣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一刻,夕陽墜入尼羅河的儘頭。
黑暗鋪天蓋地。
狂風卷起了梅丹佐的白發。
鹿不二的額發在眼前淩亂,他緩緩吐出胸臆間的一口濁氣,然後拿起了桌子上的刀叉:“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
“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梅丹佐攤開手:“我強,你就強,不是麼?當然,或許有人反複警告過你,我是個魔鬼,不要跟魔鬼做交易,但是……”
“成交。”
鹿不二忽然說道。
“什麼?”
梅丹佐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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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拿起刀叉吃著牛肉燉菜,淡淡說道:“我說成交,聖言你儘管拿去,雖然隻有第一卷,但暫時夠用。其實在我看來,你想要平衡秩序因子和不朽之軀的衝突是其一,但你更想知道的是聖言背後的那段曆史吧?梅丹佐,你的圖謀很大,大到可能誰都想不到。”
梅丹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少年:“那你還放心把聖言交給我?你在做的事情,可是讓魔鬼越來越強。”
“為什麼不放心呢?就像是你說的,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雖然你喜歡騙人,但我沒從你身上感覺到惡意……而且,我相信我父母。我媽說過,你可以信任,那我就信任你。”
鹿不二抬起眼睛,眼瞳裡泛起了酷烈的聖輝,一字一頓說道:“計劃變更,本來想跟他們玩柔的,但現在看來隻能來硬的了。正好我在冥界學到了點新東西,是時候給他們一點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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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羅河西岸,哈布城以東。
昆式戰機降落在荒涼的平原身上,蓮華從機艙內走下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風沙中的避風港,那就是天人組織的基地。
想要在荒漠深處建立一座基地可以說是費時費力,但對於擁有古老傳承的天人們而言倒不是什麼難事。隻是沒想到這裡是一個偏現代化的軍事基地,雖然被一座座巨石所環繞起來,但依然能夠看到偉岸的雕塑和高聳的方尖碑,在呼嘯的風沙裡若隱若現。
夏言和原烈守在旁邊,即便這位神聖大祭司已經擁有了極其強大的個體作戰能力,但畢竟麵對的是天人組織,必須小心謹慎。
一座座昆式戰機在荒原上降落,軍人們紛紛從機艙裡走下來,在風沙裡列隊待命,他們荷槍實彈,身姿筆直。
“夏老和彭老都到了麼?”
蓮華麵無表情詢問道。
來自特彆行動部的黎燦低聲說道:“兩位都已經到了……軍部特級大將原澤到了……隻不過,我們真的要談判麼?”
蓮華微微蹙眉,她火力全開一路攻到荒漠的最深處自然不是來談判的,但奈何局勢變化的太快,她不得不慎重考慮。
一切都是因為天人組織發來的一段視頻。
這讓蓮華不得不改變戰略。
雖然她作為上位者,可以不計較犧牲和代價。
但有時候,她要為自己的男朋友考慮。
軍隊的保護下,蒼老的周秘書和彭先生走了過來,這兩位都是聯邦的實權大人物,這種級彆的談判必須有他們的參與。
接下來就是如今的軍部特級大將原澤,也是這次對第三站點攻略任務的總指揮官,目前隨時可以出動的最強戰力。
蓮華看到他們以後微微頷首,轉身說道:“守望者燈塔調整到戰備狀態,隨時準備降下歐米伽之劍,對這個據點進行轟炸。”
說完她收回了視線,走下舷梯。
呼嘯的風沙裡,白袍的天人們從避風港裡走出來,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也看不出任何的殺意或者戰意,宛若一群古老的朝聖者走在荒漠裡,乍一看就像是曆經千年不朽的壁畫。
白袍下一雙雙金色的眼瞳亮起。
隱有威壓彌漫。
“這就是傳說中最強大的神聖大祭司麼?”
阿曼的白袍在風沙裡鼓動,她抬起眼睛望向那位孤冷清豔的黑發女人,隱隱生出了一絲感慨的神情:“不得不說,確實漂亮。”
天人的隊伍裡,方璞始終拉著自己閨蜜的右手,掌心緊張到滲出了一絲絲的汗水,不是因為軍部的壓力,而是擔心自己這出事。
果不其然,矜貴高傲的紅發少女麵容如罩寒霜。
因為滅絕師太的下一句話從風沙裡傳了出來。
“怪不得你隻能是個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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