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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陳璟的心跳得很快。
她用磁場懸浮在天空中,回眸望去。
無論是海天之間彌漫的死氣和鯨歌,亦或是強行主宰了整個星球的王國,都表明起始之地正在爆發一場空前激烈的混戰,那個少年為了她召喚出了他的千軍萬馬,向著神明發起了挑戰。
而就在剛才。
一路帶著她風馳電掣的武神消失了。
壞女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張。
因為這代表著鹿不二陷入了苦戰,必須要把武神召喚回去迎敵,而他隻是一個剛剛破繭不到半年的男孩而已。
哪怕帶著天神之種,他也不應該承受這些。
這個世界上有人會把鹿不二當成是不可一世的狂徒,也有人會把鹿不二看做是天神文明科考隊的後裔,也有人會把鹿不二當成是那位紅色暴君的傳承,還有的人會把鹿不二當成是未來的君主。
但在陳璟的眼裡,他就是一個不到十九歲的大男孩。
她喜歡的也是這個不到十九歲的大男孩。
一念至此,陳璟有種強烈的衝動。
她不想逃了,他想回去找他。
但是她心裡有個聲音在說:“你是個壞女人啊。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願意為你付出,背負這個世界的怨恨和詛咒為你換來自由,為什麼還要回去呢?這一切跟你還有什麼關係呢?壞女孩就要有壞女孩的決絕,那個人的確對你動了心,但他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
更何況現在回去,才是辜負了他。
最重要的是鹿不二未必會死。
作為壞女人,就是要用美色把男人騙到一無所有才對,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回頭呢。
如今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麼能夠束縛她了。
一望無際的大海。
天空中落下的明媚陽光。
海天之間的呼嘯的海風,儘是自由的味道。
自由近在咫尺。
為什麼還要回去呢?
隻是忽然間,壞女人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了海麵上飛速掠過的一道陰影,以她的閱曆一眼就看出了這是什麼東西。
劍齒鯊級潛水艇,新世界的嶄新科技,據說如果以急速前行的時速可以達到四百公裡,但這並不屬於軍部,而是來自前歐洛拉科技發明出來的裝備,本來是用於探索北極的生命禁區。
不,不對!
巨大的驚懼在陳璟的腦海裡炸開,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阿卡夏聖教多半也是想要抹殺她的,無論出於哪種目的。
但現在歐米伽的靈魂被那個少年剝奪了。
那麼阿卡夏聖教鎖定的人,會是誰?
本該自由的壞女人沒由來的慌張起來,她覺得自己即將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海天之間的風裡再也沒有了自由的味道,天空中落下的陽光也不再明媚,蒼茫的大海也不會再讓她生出任何的向往,反而讓她隱隱覺得有些恐懼。
那種熟悉的荒蕪感又回來了。
宛若潮水般吞沒了她。
世界的色彩在她的眼裡都不再鮮豔。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呢?
似乎她即將奔向的不是自由,而是孤獨。
那個少年的聲音又回蕩在耳邊了:“從此以後你再也不需要向上天祈禱,籠中的鳥最終要飛向的地方不是大海,而是自由的天空。”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生硬。
但是聽起來又那麼溫柔:“就這樣看著遠方,不要哭也彆回頭。天涯海角,綠蔭花地,那才是你應該去尋找的地方。”
這一刻,陳璟明白了。
屬於她的天涯海角和綠蔭花地,她早就找到了。
宛若玫瑰般的深紅長發在風裡飄搖起來,磅礴的磁場再一次轉動,來自不朽之軀的暗質體轟然凝聚出來,天地間仿佛浮現出一尊尊貴絕美的神明,向著起始之地呼嘯而去。
再壞的女人也有難以割舍的眷戀,而籠中的鳥最終要抵達的地方也並非天空和大海,而是屬於她的天涯海角和綠蔭花地。
無論生死還是自由陳璟都不在乎了,她要回去找那個少年,去擁抱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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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雷聲的轟鳴,鹿不二斬落的這一刀極儘凶狠,哪怕是貴為天神的傀儡也被攔腰斬斷,骨骼的破碎聲清晰地回蕩在海風裡,就連翻湧沸騰的死氣仿佛都被蕩儘了,世界一片清明。
這就是他在不解放那枚黃金瞳的前提下所能展現出的最強形態,以五階霸主力天使作為自己的武裝,黃金之獸以最大的功率轉動,這一刀傾儘了怒火,也超越了實力的桎梏。
達到了從未有過的極限。
這一刀哪怕是同等威力的龍翎和龍雀加起來都未必敢硬接,更何況是已經被廢了大半的腐敗死神所分離出的自我。
但即便如此,這也是腐敗死神所分離出來的暗質,祂本身所掌握著亡魂的力量,本身也具備著極其恐怖的不死性,這也是之前無論受了多麼重的傷勢祂都沒有絲毫衰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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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祂本身就是處在一種接近死亡的詭異狀態,真正想要殺死祂的話必須要把祂轟得屍骨全無,一點兒痕跡都不留下!
砰的一聲。
裹屍布怪人斷裂的身體跌落在地。
鹿不二居高臨下地看著祂,反握著纏繞著電弧的木刀,就仿佛握著一道淒厲的閃電,抵住了祂那枚由死氣凝聚出來的頭顱。
電光炸裂。
超限和無限的領域同時展開!
無窮儘的電光轟炸著裹屍布怪人。
電光無限製的轟炸。
鹿不二的眼瞳裡也有無窮的嘲諷。
隻是當裹屍布怪人的軀體被炸成了千絲萬縷的死氣時,即將被燒成玻璃的沙礫彙聚了起來,勾勒出一張森然的怪臉,發出了最後的聲音:“你以為伱能贏麼?弱小的人類,你根本就……贏不了。”
鹿不二漠然說道:“贏不贏不重要,毀掉你就好了。”
轟!
無儘的沙礫炸裂開來,那張森然的怪臉漸漸消弭在了風中,分明謀劃了多年的計劃毀於一旦,卻發出了嘶啞的怪笑聲。
恰逢此刻,海風呼嘯。
鹿不二忽然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機。
他抬起頭望去,眼瞳被酷烈的光輝照亮。
起始之地的上空響起了大氣摩擦的轟鳴聲,隻見一架昆式戰鬥機橫空而過,投下了一道金色的樹枝,宛若流星般墜落。
磅礴的神力震蕩開來。
仿佛要毀滅整個島嶼。
而起始之花上的鹿不二,恰好被神光所籠罩。
“快走開!”
殷霾縱身一躍,卻因為過度衰弱而一頭栽倒在地,連滾帶爬地奔向了少年,像是一頭噬人的野獸。
因為一艘宛若劍齒鯊般的潛水艇浮出了水麵,穿著潛水服的黑發女人打開艙門架起了一柄狙擊槍,隔著無儘的電光她其實什麼都看不到,隻是平靜說道:“時間5月1日,4點53分。坐標北緯11度20分,東經142度11分。這裡是起始之地,我將代表阿卡夏聖教,異常監督管理局新任代理大教司,執行針對少君的斬首行動。”
她的墨鏡上顯示著金色的形體,鎖定的並非是個體,而是閃滅不定的靈魂,但此刻卻生出了一絲疑慮:“緊急情報,歐米伽之魂的狀態極其詭異,介乎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疊加態,任務是否繼續?”
耳機裡響起了冷硬的聲音:“任務執行!”
砰!
扳機扣動。
狙擊槍的槍口冒出火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仿佛印刻著生命之樹紋路的木製子彈伴隨著火星出膛,朝著起始之地裡的目標呼嘯而去。
恰好鹿不二精疲力竭的那一刻,那枚擊碎了時空的子彈馳騁而來,沿途所經之處的虛空都應聲破碎,宛若脆弱的玻璃。
不難猜到這是由阿卡夏聖教製造出的一枚子彈,仿佛是用生命之樹的材料製作而成,無可匹敵的神威足以貫穿整個世界。
無人可擋。
其實在鹿不二自己看來,死亡對他而言並非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離開起始之花半步,哪怕死了也不會影響到這個世界,他不會覺得恐懼,反而會很驕傲。
自從來到了新的世界,他有了嶄新的生活,闖出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在曆史上留下了屬於他的痕跡。
他不覺得遺憾,隻是感到有些可惜。
再也見不到那些想見的人了。
但是這一刻,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巨大的悲慟在心裡爆炸開來。
徹底摧毀了他的心理防線。
並不是因為他的心臟被貫穿了。
而是因為一抹飄搖的紅發在他的麵前散開。
像是凋零的玫瑰花瓣一樣。
伴隨著潑灑的鮮血。
故事的最後,籠中的飛鳥掠過了天空和大海,最終回到了主人的麵前,就像是在海風中自由奔跑的妖精,但卻被命運的子彈無情的貫穿,她的鮮血潑灑在風裡,像是垂死凋零的花。
輕飄飄地映在了鹿不二的眼瞳裡。
天空和大海在少年的眼裡仿佛變成了血色。
咚咚。
鹿不二的腦海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世界似乎在他的麵前崩塌。
他想說什麼,聲音卻卡在了喉嚨裡。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壞女人轉過身來,染著鮮血的蔥指輕輕觸碰到了他的臉:“彆用這麼凶的眼神看我啦,壞女人就是會不聽話的啊,若即若離,忽遠忽近。但如果有下輩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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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鳴消弭的囂音裡,陳璟絕美的容顏在無儘的光輝裡消弭,冰涼的朱唇輕輕點在了少年的嘴唇上:“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可惜沒有鹿不二回答的機會了。
他下意識想要伸手抓住她,四分五裂的聖輝卻在她體內炸裂開來,時空在這一刻驟然坍塌下去,徹徹底底地將她吞噬。
恍惚間鹿不二覺得自己的身體裡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抽空了,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壞女人所說的自由到底是什麼,所謂的天空和大海不過是為了掩飾情愫的修飾罷了,她真正想要的自始至終都是自己啊。
隻可惜他醒悟得實在是太晚,籠中的飛鳥最後的確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但卻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伴隨著轟鳴聲,那個神秘孤獨的少女消失在了世界上,這是她為自己準備的葬禮,乾脆利索,漂漂亮亮。
隻留下破碎的光屑消弭在風裡。
對於陳璟而言,她的葬禮結束了。
而對於鹿不二而言,這場叛逆的逃亡也畫上了句號,他得到了自己最初想要的一切,但內心深處卻偏偏滿是塵埃。
世界在他的眼裡變得灰暗起來,一切的喧囂都在遠去,他無視了頭頂上空墜落的金色樹枝,也看不到背後狂奔而來的老人。
他心中的驕傲都在這一刻被擊碎了。
一切都再也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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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海域裡有人在狂奔怒吼,也有的人在得意的冷笑,還有些人遠遠觀測著島上的戰況,流露出釋然的表情。
一切都結束了。
隻要作為宿主的陳璟死亡,那麼歐米伽的靈魂就會湮滅,這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結果,當這個世界要一個人死,她就必須死。
接下來這個世界還是會一如既往的運行下去,至高聯邦會一如既往的對抗異端分子和天神文明,阿卡夏聖教也會繼續扮演著輔助的角色,每個人都有光明的未來,至於死掉那個少女沒人會在乎。
完成了狙擊的女孩剛準備回到船艙內,忽然感覺到海天之間響起了暴怒的呼吸和心跳,無儘的光明裡卻有著一雙更加憤怒酷烈的眼瞳亮起,來自遠古的威壓直衝意識深處,一如天神的蘇醒。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詭異的東西,分明最具威脅的存在已經被狙殺,卻仿佛無意中喚醒了更加恐怖的神魔。
“請求時空傳送!”
女孩毫不猶豫地下令。
潛水艇裡下達狙擊命令的指揮官剛剛傳遞出消息,就察覺到監控雷達檢測到了一股難以想象的磅礴能量襲來。
指揮官和下屬們都愣住了。
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他們招手。
轟!
神威在孤獨的島嶼上爆發。
鹿不二腦海深處的神明轟然震怒,額頭上的黃金瞳再次浮現出來,酷烈的瞳孔裡仿佛點燃了神怒的火,僅僅一瞥就轟爆了那輛浮出水麵的劍齒鯊潛水艇,黃金武神在他的背後咆哮,釋放怒火和悲傷。
巨大的爆炸聲中,劍齒鯊潛水艇裡船員都在一瞬間屍骨無存,就連實力最強的女孩都被波及重傷,最後被從天而降的神光卷走。
鹿不二站在海風裡,冷漠地看著那道神光消失的方向,仿佛要把那個消弭在聖輝裡的背影記在腦海裡,烙印在靈魂的深處。
當那枚金色的樹枝墜落下來的時候,荒蕪的起始之島就像是巨大的瓷器一般應聲破碎,四分五裂的聖輝迸射開來。
天邊的梅丹佐以不可思議的光速襲來,在瀕臨絕境的那一刻抓住了少年和老人的衣領,趕在世界毀滅之前瞬間消弭無蹤。
轟隆。
起始之島破碎坍塌下去,就像是承受了天罰。
那尊巨大的曼陀羅花卻被金光映成玫紅,一寸寸地湮滅在了虛無裡,唯有破碎的花瓣凋零在了爆炸中。
就像是少女在晚風裡蕩漾的紅發。
溫柔地落在了那翻湧的海麵上。
最後無聲無息地被蒼茫的大海所埋葬。
十五分鐘以後,姍姍來遲的聯邦艦隊來到了起始之地,這片島嶼已經被生命之樹的樹枝所貫穿,留下了一個宛若歸墟般深不見底的海底空洞,海麵上到處漂浮著劍齒鯊潛水艇的殘骸,卻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具屍體,甚至連斷肢殘骸的碎片都沒有看到。
海域裡空蕩蕩的,寂靜的可怕。
仿佛被放逐到了世界的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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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5年5月1日,巴彆塔異端分子陳璟被正式確認死亡,被定義為ss級潛在生命災難的因素被排除,這條消息飛速傳遍了全世界的進化者組織,也在至高聯邦的體係內引起了軒然大波,有人慶幸,也有人悲傷。
沒有人注意到,已經被毀滅的起始之地裡,不知何時有一艘遊輪在緩緩靠近,伴隨著時空的波動,蒼白的少女躺在了甲板上。
披著雨衣的女人們跪拜在地。
仿佛迎接神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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