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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雪蓮從商場裡的餐廳走出來,她剛吃了一頓地道的川菜,水潤的朱唇被辣的通紅,一直喝冰水。
“你還真能吃辣啊。”
鹿不二吐槽道:“川妹子?”
雪蓮嗯了一聲:“今天陪你出來過節,本來要開心一些。但是看到天主城的人,我就本能的煩躁,隻能通過吃辣來緩解。”
他們去了水族館,去逗了冰室裡的企鵝,看了一場海豚和白鯨的表演,又去跟水箱裡的大鯊魚合影,玩的不亦樂乎。
隻是拍下來的照片了,這女人的眼神都殺氣騰騰。
吃冰淇淋的時候都是狠狠一咬。
看得鹿不二心驚肉跳。
以至於後來去電影院的時候,還特地包場選了一部五百年前的動畫電影《你的名字》,目的就是為了感化這個殺氣騰騰的女人。
結果並無卵用。
畢竟這兩個人坐在一起,殺氣重得連釋迦摩尼看了都搖頭,世界上可能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們的內心得到真正的平靜了。
“到底是誰讓你這麼生氣?”
鹿不二牽著她的手,穿過商場裡的洶湧人流,手裡拎著剛剛買的一雙白色絲襪,本來想讓她換上的,但她以人多眼雜為由拒絕了。
“這次來的人裡,其中一位應該是副教宗,當初羅素家族就是被他打發到臨海的,目的是為了不讓他們接觸到聯邦和教會的核心權力。另一位是李昂大主教,是目前三十二位紅衣主教中最有權勢的。這兩個人,我都算不上喜歡,但也不算很討厭。”
雪蓮冷著臉說道:“我最討厭的那個人是張伯倫大主教,他是最年輕的一位紅衣主教。當初對於龍雀的神聖加冕權被取消,就是這個人跳得最歡。我記得跟你提起過,大祭司曾經選中過龍雀。”
鹿不二沉思片刻:“後來為什麼放棄了?”
雪蓮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因為龍雀接受祭祀殿的栽培,目的是為了去殺人的。他獲得了神聖加冕權,走遍了世界各地,每到一處地方就掀起腥風血雨。第一站是臨海,第二站是東京,第三站是倫敦,他是為了他的姐姐複仇,也是為了清洗這個世界。”
鹿不二一愣:“這是龍雀?”
怎麼跟他認識的那個人不一樣。
雪蓮輕聲說道:“這當然不是龍雀,他隻是在完成他姐姐的遺願而已。其實龍雀這個人,性格倒是蠻普通的,但他這個人承諾重於泰山,把很多人的事情都放在自己心裡,覺得自己要照顧很多人。”
“但很少有人在乎他的喜怒哀樂。”
她唇邊泛起一絲嘲弄的笑容:“他也因此活的很累,但執念卻不允許他放下。於是他殺的人越來越多,在為姐姐複仇和尋找真相的路上越走越遠,漸漸就有了紅色暴君的稱號。”
鹿不二微微頷首:“紅色暴君,挺酷的。”
“再到後來,他乾了一件轟動世界的大事。”
雪蓮輕聲說道:“他把即將繼任的教皇給殺了,吊死在天主城的聖凱瑟琳大教堂,因此他也被取消了神聖加冕權。”
“那他為什麼會受傷?”
鹿不二皺眉說道:“而且實力跌落得這麼厲害?”
雪蓮平靜說道:“我也不知道,據說是他在北極圈裡,發生了某件事。當年的梅丹佐,也曾經在前往北極遊曆的過程中,突然失蹤了很久。沒人知道,龍雀當年去做了什麼,隻知道他在追查前代君主的事情,回來的時候就受了重傷,對那一切都閉口不談。”
“再到後來,阿卡夏聖教錯估了一座往生之地的生命災難,導致八千人的軍隊即將被困死在那裡。最後是龍雀出手,獨自麵對三位強大的荒神,一一將其斬殺。”
她瞥了少年一眼,輕聲說道:“也就是那一戰,他的脊骨受了傷,導致行動不便,不用藥就站不起來。”
“龍雀的故事裡,怎麼就他一個人。”
鹿不二嘀咕道:“聽起來好孤獨。”
“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他就沒有喜歡的女孩麼?”
“有,也被他殺了。”
“臥槽?”
“因為那個女孩是巴彆塔的間諜。”
“好吧。”
雪蓮望著夜色裡的星空,平靜說道:“雖然我跟他的關係不好,但也不想看著他這麼死掉。你知道麼?聯邦和教會達成了共識,希望龍雀能夠前往聖山,鎮壓聖山的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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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一愣,眼神出現了劇烈的變化:“為什麼?”
雪蓮麵無表情說道:“因為龍雀快死了,哪怕出了事也不會虧損人類世界的戰力。因為他足夠強,第十界之下的最強者。因為他最適合,他是從聖山活著回來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想去。”
鹿不二也反應過來了,那家夥自始至終對聖山表示出強烈的關注,恰恰就是因為他想要去那裡尋找一切的起源。
聖山,是他一生悲劇的起點。
也是他給自己選擇的終點。
“這次天主城來人,就是來勸他的。”
雪蓮冷冷說道:“所以我不喜歡那些人。”
他們一路聊著天,在商場門口打了一輛車。
“兩位,去哪?”
出租車司機熱情地招呼道。
“東海路。”
鹿不二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雪蓮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在哪?”
鹿不二聳著肩:“薔薇和達蒙跟我說過,那家夥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去海邊抽煙,一坐就是一整晚。”
他提醒道:“彆把飯撒了。”
雪蓮翻著白眼:“知道了。”
他們從川菜館出來,還打包了一些吃的。
“你還真在乎他啊。”
“我身邊的人,本來就沒有幾個。”
“那他死了伱會很難過吧?”
“我在想,他有沒有什麼辦法不死。”
雪蓮欲言又止。
實際上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說。
那就是今天早上,龍雀給她打過一通電話,確認了隱秘之血的具體下落以後,便沒有再說什麼,匆匆掛斷了電話。
因為龍雀已經猜到了,隱秘之血被誰拿走了。
這倒不是神機妙算。
而是對鹿不二的了解。
以鹿不二的性格,如果能在地底遺跡這種千載難逢的危急時刻,放棄撈好處的機會,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
他一定是被奪舍了。
雪蓮也知道,那家夥確認隱秘之血的目的是什麼。
大概率是想借用隱秘之血,抹掉有關他的一切存在。
悄無聲息地死去。
這樣一來,鹿不二就不會為了他去做什麼。
也不會為他難過了。
“連一個為你傷心難過的人都沒有,不孤獨麼?”
雪蓮腦子裡在想著這個問題。
但如果死的人是她,她或許也想這麼做。
這是很自私的行為。
隻是他們都是這種強硬絕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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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就是死了。
連懷念的資格都不給你。
當出租車抵達了東海路的海邊公路時,果然捕捉到了那個白發的背影,因為他實在是太孤獨了,遠離了沙灘上喧鬨的人群,獨自坐在礁石上抽著煙,天空中絢爛的煙花照亮了他的側臉。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深沉。
仿佛無儘的深海,寂寞滄桑。
“看到沒?”
鹿不二攤開手:“我說什麼來著?”
雪蓮微微頷首:“你居然能感知到他的心情?”
鹿不二撇嘴道:“共情能力強就是這樣的。”
雪蓮微微頷首:“磕到了。”
她想到了五百年前曾經聽過的一句歌詞。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鹿不二剛準備去打個招呼,這個時候沙灘的煙花衝天而起,巨大的光明照亮了夜空,仿佛星辰碎裂開來,火屑在風中散開。
準備跨年的年輕人們放飛了熱氣球。
無數帶著心願的氣球飄向了夜空,在煙花的襯托下是如此的明亮溫暖,它們的尾部還掛著對災區死者的悼念,還有對生者的祝福。
海邊的商業廣場上,巨大的投影屏幕裡播放出晚間新聞,來自阿卡夏聖教的三位掌權者難得出現了屏幕麵前,他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慰問災區的情況,還要對往生之地裡的變異做出解釋。
否則臨海市的市民們,難免會陷入巨大的恐慌。
屏幕中央的人是副教宗,他的麵容滿是疤痕,兩隻眼睛都是瞎的,雙腿也是殘疾的,坐在輪椅上的樣子看起來弱不禁風,宛若風中殘燭。
但卻有種獅虎般的凶猛。
據說這位副教宗的傷勢,是跟天神的交戰中留下的。
他認為那是他的榮耀。
因此把這一身的疤痕都留了下來。
能治愈的地方,都沒有選擇治療。
左側的人是李昂大主教,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當年歐洛拉科技的高層,如今主要負責神聖智體的維係和守護。
右側的人是就是張伯倫大主教,他看起來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這次的主要發言人就是他,他說話的時候麵帶春風,嗓音溫和寬厚,仿佛能夠安撫人心。
雪蓮瞥了他們一眼,就嫌棄地收回了視線。
然而當她轉過身的時候,卻愣住了。
因為鹿不二抬起頭,呼吸和心跳宛若野獸。
眼瞳裡都泛起了隱約的金色。
這個張伯倫大主教,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因為此人說話的語調,跟衛星電話裡的老人一模一樣。
對方的聲音,必然是做了處理的。
鹿不二沒有任何證據。
但他有種強烈的直覺。
就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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