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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回到石屋以後,倚著房門怔怔出神,在心裡喃喃說道:“像是至高聯邦這樣政教合一的聯盟,教會一般不插手世俗事務,然而一旦教會要強行乾涉的事情,那必然是超脫世俗的大事。”
比如那群異教徒。
比如在他掌心消失的心臟。
這幾天他看了不少相關的法律文件,對至高聯邦的律法製度也有所了解,也很清楚自己卷入了多麼麻煩的漩渦裡。
床上的被子被掀起來,鹿思嫻抬起頭來,精致的臉在夜色的微光裡一片瓷白:“哥哥是被異端審判所調查了麼?”
顯然她一直都沒睡。
鹿不二心不在焉回應道:“是啊,問了一些有的沒的,大多是關於往生之地的事情,事實上我都不知道那地方到底是乾嘛的。”
鹿思嫻一本正經回答道:“往生之地就是生命禁區,屬於不再適合人類踏足的區域。五百年前的災變結束以後,隨著卡巴拉生命之樹誕生,地球上多出了一種名叫暗質的東西,它能夠汙染任何一種形式的生命體,並且將其進行重塑,異鬼就是由此而來。”
鹿不二吃了一驚:“你居然知道?”
鹿思嫻認真回答道:“我已經經過係統化的學習。”
鹿不二來了興趣,拉了一把椅子坐過來:“繼續講。”
“通常人們會以為異鬼是由一些生命體畸變而來,實際上這是並不準確的說法。因為變異的並不是他們,而是他們體內的暗質。暗質擁有自我進化的特點,因此異鬼才會有不同的等級區彆。”
鹿思嫻歪著頭回答道:“極個彆的異鬼,在特殊情況下對同類也具有攻擊性,它能夠吞噬同類體內的暗質,完成自我進化。最後進化成非常可怕的東西,有的甚至能毀滅一座城市,嗷嗚。”
微弱的燭火裡,她抬起雙手虛握成爪,做出了凶狠的表情。
當然,這不是故意賣萌,而是為了更生動形象的表達。
雖然看起來確實很蠢萌。
尤其是配合她那張麵無表情的臉。
鹿不二想到了自己乾掉的那隻個頭特彆大的異鬼。
或許就是屬於此類。
“所以他們為什麼要問我有沒有看到山?”
鹿不二百思不得其解。
鹿思嫻想了想:“或許他們想問的是聖山。”
“聖山?”
“聖曆198年,第三代神聖君主康斯坦丁尚未加冕前,曾是遊離於城邦外的流浪者。直到某一天,他和他的拾荒者小隊找到了一張災變前的藏寶圖,循著地圖上的指引踏上了尋求神跡的旅程。在一頭獨角獸的帶領下,穿越了無儘的迷霧,走過了一座座往生之地,最終見到了一座隱藏在特殊維度的山,繼承了神話時代的遺產。”
“聽起來就像是神話故事,但也確實合乎邏輯。因為當初人類在北極找到的生命神樹,隻是神靈遺產的最主要的一部分。沒有人知道那個神代的文明從何而來,但它的遺跡絕不止有這些。康斯坦丁從聖山裡走出後,得到了神賜般強大的力量,開創了新的時代。”
“當康斯坦丁加冕神聖君主以後,冊封了他的同伴為神根城的城主,由此建立了神聖家族,即羅素家族。羅素家族自得到冊封以後,就肩負著守護聖山秘密的使命,即便如今他們的家族已經沒落。”
“直到第三代神聖君主康斯坦丁晚年癲狂身亡,聖山的秘密都未曾公布於世。但在過去的七十年裡,聖山屢次發生未知的異變,駐守在神根城的羅素家族,曾屢次派出小隊前去調查,清除異變。”
鹿思嫻就像是機器一樣背誦著她所知道的內容,自始至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小學生朗讀課文都比她聲情並茂。
“等會,神聖君主是什麼?”
“你可以理解為,淩駕於世俗和宗教之上的,至高無上的榮耀,僅次於神明的王座。”
鹿不二吃了一驚:“這些也是上麵讓你學的?”
他總覺得這種級彆的事情,絕非是低能種所能接觸的。
連他都未必夠級彆。
“不記得了。”
鹿思嫻歪著腦袋想了想:“總之就是能想起來這些事。”
鹿不二想起她的資料上的那些警示,總覺得這個小姑娘的來曆可能不一般。
“聖山的異變是未知的,那麼他們怎麼在知道清除?”
他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
鹿思嫻搖了搖頭:“聖山的異變是未知的,但是異變的原理是肯定的。因為根據第三代神聖君主康斯坦丁留下來的資料,聖山是一座遍地都是暗質的聖山……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她的眼神變得專注起來,隨手撕下一卷手紙,用筆在上麵塗畫。
鹿不二卻發現她在畫畫的過程中,眼神變得空洞起來,她的瞳仁本就偏白,這麼一來就顯得有點詭異,甚至是隱隱透著猙獰。
那幅畫是非常的抽象,傳說中的聖山像是魔鬼的尖角伸向天空,山體卻流淌著漆黑粘稠的物質,像是石墨又仿佛燃燒的餘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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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不二看了一眼就頭皮發麻,這就是所謂的暗質,跟他掌心的那個東西一模一樣!
他的右手微微顫抖起來。
怪不得鹿思嫻之前特意低頭去嗅他的掌心,聲稱嗅到了異鬼的味道,原來不是在胡說八道。
見鬼。
鹿不二終於知道自己掌心的變化是怎麼回事了,然而這很有可能給他帶來巨大的危險。
“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鹿思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的眼神變得呆滯又空洞,神情困倦疲憊。
仿佛智商被清零了似的。
似乎剛剛畫出那幅畫,耗儘了她所有的精氣神。
鹿不二意識到事情的不簡單了,如果她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低能種,是不可能接觸到關於聖山的知識的,更彆說畫出那座山的樣子。
為了保險起見,肯定是給她掐死是最好的。
但是鹿不二做不出來這種事。
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挺可憐的,就像是當初的自己一樣。
有機會的,還是要查出來她到底是什麼人。
不然總覺得不安心。
“鹿思嫻?”
“哥哥。”
“你是不是很累?”
“嗯。”
“那去睡覺吧。”
“哥哥呢?”
“我也去睡覺。”
“哦,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你在我被窩裡埋炸彈了?”
“沒有炸彈。”
“你怎麼還不去睡覺?”
“忘記了……”
鹿思嫻顯然是敷衍的回答,就像是腦癱兒一樣呆呆傻傻的,一個翻身就從床上滾落了下去,裙擺翻了上來,露出雪白的肌膚。
鹿不二無奈把她抱上床,她的體重很輕,像是小貓一樣。
希望她睡一覺起來能恢複正常,否則他心態可就崩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隔壁的房間卻響起了咚的一聲。
鹿不二吃了一驚:“難道何賽那家夥開車了嗎?”
沒想到又是重重的碰撞聲,仿佛拳拳到肉。
房門被撞開,一聲痛苦的悶哼。
鹿不二意識到出事了,急忙打開門看了一眼。
石屋外的火把下,何賽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捂著小腹痛得直吸氣,話都說不出來。
“喲。”
男人一腳踩在他的肩膀上,扭頭說道:“又見麵了。”
黑暗裡,男人抬起了頭顱,露出一張熟悉又冷酷的臉。
青木!
鹿不二第一反應是自己因為說謊而暴露了,但立刻就發現事情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樣,因為對方是孤身一人折返回來的。
大概率是想打個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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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行為,很大概率不代表異端審判所。
“你想做什麼?”
他麵無表情說道:“放開何賽。”
青木狠狠地踩了下去,巨大的力量讓何賽發出一聲痛呼。
“可以,把你們拿走的東西給我。”
青木舔著嘴唇,嘶啞說道:“那位安警官和姓張的老板都已經交代了,我要的東西就在你們的手上。我知道你們可能已經忘記了那東西是從哪來的,但你們應該知道,它不屬於你們。”
他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一字一頓:“拿出來。”
巨大的驚懼在腦海裡炸開,鹿不二的思緒如狂風暴雨。
青木的這句話,徹底點醒了他。
原來如此,他的謹慎是對的。
青木根本就沒有失去往生之地的那段記憶。
如果鹿不二今天坦白表明自己還保留著有關異教徒們的那段記憶,很有可能就會被他給盯上,絕不會有好下場。
龍雀會不會保他是個未知數。
而青木的背後,大概率還有著彆的勢力。
鹿不二猜測他們要的東西就是那個心臟吊墜。
可惜他已經交不出去了。
陰冷的殺意撲麵而來,他在心裡反複告誡自己要冷靜。
青木說安警官和張老板已經招了,大概率是詐他的。
這就是一個囚徒困境的小把戲。
安警官和張老板都不知道東西在他手裡,根本就沒法交代。
除非是被拷打以後沒辦法了,把鍋甩給了他。
青木估計認為他們四個是一個團體,才會故意套話。
也就是說,青木大概率也不知道東西在誰手上。
更不知道他已經恢複了記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鹿不二平靜說道:“我沒有拿你們的東西。”
青木輕輕地歎了口氣,忽然擰轉腰身一記淩厲的掃腿砸了過去!
砰!
這一腳砸碎了旁邊的木樁,鹿不二在關鍵時刻側身閃過。
呼嘯的勁風撩起了他的額發,暴露出他微縮的瞳孔。
“嗯?”
青木明顯有些意外,連續的掃腿如狂風般突臉!
砰砰砰!
鹿不二麵對這種攻勢,冷靜地用交錯的雙手格擋,格鬥的本能已經根植在他的腦海裡,他仿佛經過千錘百煉的格鬥家般嫻熟地抬肘上挑,不偏不倚架住了對方最後一記劈腿。
砰的一聲,他的重心下沉,屈膝卸去了從天而降的力道。
青木的眼神變了:“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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