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朝聞道
第369章 朝聞道
“學識理事會對拿人當耗材毫無興趣,他們根本就不追求所謂的利潤,也絲毫不覺得壓榨他者,高高在上有什麼意思。”
宋識微微搖頭:“當他們拿人當研究樣本時,僅僅隻是認為‘有必要’罷了。”
“——若是沒有窮儘一切的決意,又怎會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邁向未來呢?”
一個完善、高度意識、希望的未來。
宋識比了個手勢,轉身走下了一樓。
目睹了不久前的對話,這二十七位職工大部分陷入愣神,但也有一部分更加憤怒,發出了嗚嗚的哭嘯聲。
“他確實沒有動用靈能來直接篡改思想。”
重力場仍在持續,限製住了每一人的行動。
宋識來到其中一名男性前,俯身半跪下來。
“但他的研究方向是心理與社會學。你們明白的,‘交流’是一門極具技巧性的學問,設計好的語速、聲調的節奏、輔助的小動作、甚至細微的表情變化縱使是相同的話語,交談的結果也將因這些改變。”
“許和專門研究,學習過這些技巧。”
“何況,他更是一位【共識】,對這方麵有天然的優勢。”宋識淡淡道:“就算不主動使用靈能,他的煽動力也遠勝常人。思想嬗變?嗬。”
短短十來分鐘內,接受了一連串的訊息衝擊,大部分職工仍處於怔然,乃至痛苦地低下了頭。
也是這個時候,有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第一條準則,為了集合!”
“第二條準則,為了集合!”
“第三條準則,絕無問題!”
不遠處的一人,額頭青筋凸起,臉因過度充血顯得漲紅,幾乎是吼著咆哮出來。
“你懂.什麼!”那人低吼著,死死瞪著宋識:“你根本不明白集合的意義!不,你不明白集合對我們這種人的意義!許和先生是真心實意把我們當成同類的!我感受得到!”
他像是一頭沒了月亮的孤狼,發出了淒厲地嚎哭:“未知數隻有許和先生相信我是未知數!”
“剛才的談話,我並沒有調整分貝,你聽得見。”
今夜至此,青金石第一次開口,低沉的聲音在昏黃燈光裡回蕩。
“就算是這樣,你仍選擇相信他嗎?”
“那是你們逼得——是你們逼得!”對方的情緒過於激動,甚至觸發了生理監測植入體的溫馨提醒,可他渾不在意,打著顫低吼道:“許和先生是在偽裝!是在跟你們虛偽以蛇!”
“他貶低我們,把自己摘出未知數,都是為了保護我們!讓你們認為他與我等不是一夥,不下殺手!”
他又哭又笑,連緊接著的咒罵都變得含糊不清起來。
“我在聽著。”
宋識點點頭。
他走到對方前,緩緩伸出了手,漆黑火焰自五指上燃起——
“不要動怒。”一隻手擋在了前麵,艾閭說:“他承受不住禍焱。”
“.你為什麼覺得我動怒了?”
艾閭看著青年染為漆黑,滿溢殺戾的瞳孔,一言不發。
“呃,這隻是我發動禍焱的前置條件,現在強度才到哪,還影響不了我。”
艾閭還是沒放手。
宋識歎了口氣:“我是要清理他們的記憶。難不成咱們殺了許和直接走,其餘什麼都不管?”
“而且他們聽了我們的談話,見了我們的臉,肯定也得處理,不能過早暴露。”
艾閭手鬆了一些。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怕我直接禍焱給他們衝成腦殘是吧?”
“有一說一,換成幾個月前的我,還真不一定能做到畢竟普通人的心神太脆弱了。”
艾閭徹底鬆開。
對方注視越來越近的手,那些漆黑的火焰隨時要舔舐來,猛地掙紮了起來。
“雜種!來!殺了我!我將獻身——為了集體!”
“我為什麼要殺你?”
宋識按上對方的眉心。
“——我隻是要將我的意誌,強加於你。”
禍焱燒入對方的心神。
倘若沒有【踐鑄之心】對控製力的增強,宋識也做不到用“禍焱”在不傷及對方性命的前提下,局部燒毀記憶。
禍焱的殺伐力太過可怖,普通人的心神又太過脆弱。
片刻後,宋識鬆開了手,對方雙眼一翻,原本劇烈翻騰的動作消失,一動不動,明顯是昏了過去。
“我把他這半個月左右的記憶燒完了。”宋識評估出結果:“嗯,性命無憂,隻是要萎靡一陣子。”
“他們身上有記錄功能的植入體,你記得格式化,刪得乾淨些。”
“都已完成了。”青金石答道。
破壞永遠比修複簡單。
也許對於不通技術者的“格式化”,有許多辦法修理、複原,但在青金石這種深度4的【惡魔】前,它執行的“格式化”就是真正不可逆,刪得一乾二淨,哪怕一位【深淵領主】也不可能挽回。
“燒完了麼。”艾閭頷首。
“沒辦法。”宋識攤手:“你不能指望一位大源,對記憶做出多麼細致入微的剪輯,我隻能一口氣全燒完。”
——呼。
宋識馭使著禍焱,給剩餘的二十六人,一一燒光了記憶。
與此同時,艾閭與青金石已清掃完了戰場。
以二者的經驗與攜帶設備,今夜這種低烈度的交手,絕不會留下諸如皮屑等生物信息一類的可利用隱患。
“接下來。”
宋識站在廠房門口。
“我們趁夜直接離開安寧市。”
“好。”青金石示意沒問題:“我這就規劃安全撤離路線。”
“他們會怎麼樣。”
艾閭也來到了門口,雙手蓋上兜帽前,他問道。
“誰知道呢?也許是拉去繼續未完的實驗,也許是放他們回家,複工生產,或者說因為記憶丟失的特點,以此展開新一輪的實驗研究。”
“你若是一定要我給出個答案的話,我傾向於先關押審問兩天,然後打上有待後續觀察的標記,各回各家,在暗中監測一段時間。”
“無非是那些學府,乃至九院的研究者們,判斷哪種更‘有必要’罷了,對他們來說.”
“朝聞道。”
宋識食指指了指天穹,悠悠的聲音在夜風中散去。
“——夕死可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