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禁地之森五千字大章)
第919章 禁地之森五千字大章)
作為森林和草原分割線的小溪上,有一座歪歪扭扭的小木橋,看上去馬上就要斷掉了。
小溪的另一邊,那草原上的草看起來起碼有半人高。
這種景象,還真讓夏初見想起來一句古詩詞。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一陣風刮過,綠草低伏,她沒看見從草叢裡露出的牛羊,但是看見兩個人。
一個少女,穿著幾乎跟綠草同樣色澤的衣服,和另外一個穿著紅衣服的男人緊緊抱在一起,蹲在草叢中。
那少女的頭發很黑很長,編成兩條長辮子,垂在胸前。
五官看上去不錯,清秀端正,但是皮膚有點糙,兩頰帶著兩坨高原紅。
她的眼睛驚慌失措,像隻受驚的小鹿,不停轉著腦袋,看著自己的四麵八方。
她身邊的男人是個年輕人,很端正的五官,頭發很短,穿著一身紅衣。
他臉上滿是憤怒,用力緊緊抱著自己懷中的少女。
夏初見輕輕一躍,飛上森林邊上的一棵大樹上,於茂密的樹葉中,靜靜打量這倆人。
她人生地不熟,對這裡出現的任何人,都會報以警惕。
當然,最讓她警惕的是,自從她來到綠芒星所在的x星係,就沒見過正常人類。
這個姑娘和這個男人,是打哪兒來的?
夏初見就坐在樹枝上,好整以暇地看向遠方。
沒多久,她看見那茫茫草原上,有幾道人影出現,還傳來馬蹄的踢踏聲,震動著這片草原。
那少女和男人嚇得趴到地上,然後飛快地往森林這邊爬過去。
他們以為自己躲藏得很好,但是身後追來的,不僅有駿馬,還有獵犬。
沒多久,汪汪的狗叫聲此起彼伏,往他們這邊追了過來。
兩人索性不爬了,從地上站起來,努力奔跑,向森林這邊跑過來。
兩人都站起來了,夏初見才看見他們的穿著。
女人上身是一件對襟半袖粗布褂子,下身是一條馬麵裙。
為了方便奔跑,她把裙子的一角拎起來,扣在腰間的腰帶上。
那少女頭上,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冠。
等她跑近了,夏初見才看清楚,這少女身上的綠色,染得不是很均勻。
深一塊、淺一塊,斑駁得像是在草叢裡打了個滾,就染成了這些綠色。
而那男人身上的紅衣,像是一件袍子。
不過跟少女身上的衣服一樣,那袍子的紅色也是深深淺淺,染得粗糙又混亂。
但是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張揚和喜意。
夏初見目不轉睛,看著這少女和那年輕男人一步步往森林的邊緣跑過來。
當這倆年輕男女來到草原和森林的分割線——那條小溪前麵的時候,兩人倏然停下腳步,不跑了。
他們猛地轉身,看向那些追擊他們的人。
那群騎著馬,帶著獵犬的人,也漸漸追近了。
然後,這些人,在離這兩人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夏初見抬眼看去,那是八匹馬。
每匹馬上,都坐著一個男人。
這些男人的衣著,倒是跟北宸星係那邊的衣服差不多。
都是獵裝外套,工裝褲,還有蹬在馬鐙上的長靴。
手裡揚著馬鞭,馬鞭的手柄上,還鑲著耀眼的紅寶石。
夏初見眯了眯眼。
這紅寶石的質地,跟她那個紅寶石樹盆景的質地差不多了……
那可是上佳的紅寶石!
還有這些男人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外型隻是普通的獵裝,可那質地……
夏初見在心裡嘖了一聲。
那料子看起來可真心不錯。
再對比那對年輕男女身上穿的衣服,還有皮膚的狀況,都顯示他們是處於社會底層。
而那些坐在馬上的男人,都是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
就像是……北宸星係那邊的貴族,和類人賤民之間的鮮明對比。
夏初見靜靜旁觀。
那坐在馬上的八個男人,和站在森林草原分割線前麵的年輕男女,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不遠處的森林邊緣樹梢上,還坐著一個人。
夏初見身上的軍裝是森林迷彩色,跟環境渾然一體。
現在天色又暗了下來,對方如果不借助專門的儀器,比如帶遠紅外線係統的望遠鏡,根本看不出來那邊還有人。
夏初見藏得很安全。
這個時候,跑在最前麵那匹馬上的男人,用馬鞭指著那對年輕男女,獰笑說:“你跑啊!我看你們還能跑到哪裡去?!”
他身後一匹馬上的男人也說:“有種跑進你們背後的禁地之森,我就服你們!”
聽見他這話,那對年輕男女抱得更緊了,明顯氣憤至極,又驚嚇至極,但不管怎樣,卻依然不敢轉身,跨越那條小溪流,跑進背後的森林裡。
夏初見眼神閃了閃。
原來這地方,叫禁地之森?
這名字一聽就不是好相與的。
可她在這裡住了四五天了,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啊?
夏初見若有所思起來。
這時,第三個男人驅馬上前,手裡馬鞭往空中一抽,發出啪的一聲轟響。
他冷聲說:“你們還敢跑?!”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我們申屠公子想要什麼美人沒有?!至於費儘心思要你這個醜不拉幾的村姑!”
這時,那穿著綠色衣裙的少女突然跪下來,對那最先說話的男人不斷磕頭說:“申屠公子,您放了小墨吧!”
“小墨今天要嫁人了……小墨想乾乾淨淨嫁給自己的丈夫!”
那穿著紅色衣袍的年輕男子,連忙把磕頭的少女拉起來。
他壓抑著自己的憤怒,沉聲對那第一個說話的男人說:“申屠公子您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我們隻是下等人,是您的佃奴,根本配不上您,您又何必逼我們?”
那被叫做申屠公子的男人沉下臉,不屑地說:“給你們臉還喘起來了!”
“我要睡你的新婦,難道是因為我看上她?!”
“啊呸!就她那又醜又臟又臭的模樣,我睡她那是她占我便宜!”
那穿著紅色衣袍的年輕男子大聲說:“我們不想占您便宜!我們都是下等人,會臟了您這樣的上等人!”
“還請申屠公子放我們一條生路!”
那申屠公子從馬上下來,手裡轉著馬鞭,另一隻手,突然拿出了一支槍,指著那穿著紅色衣袍的男人,冷笑著說:“我說了,我要睡她,不是看上她!”
“你們可彆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睡她,是行使我的領主初夜權!”
“你們問問這方圓百裡的下等人佃奴,誰家娶妻,不是我們申屠家的男人,去行使初夜權?!”
“怎麼你家的女人,我就睡不得?!”
這關乎他作為領主家人的尊嚴!
夏初見眯了眯眼,看見了這男人手裡的槍,如果可以叫做槍的話。
七祿在她的目鏡顯示屏上已經開始打字。
【七祿】:主人,那隻是一支非常原始的手銃,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手槍。不能連發,隻能單擊。
夏初見勾起唇角,突然從樹上飛了下來,悄沒聲息地落在樹下的草地上。
她把目鏡收起來,彎下腰,從地上抓了幾把草籽,胡亂抹在自己臉上,手上,和森林迷彩色的軍裝上。
幸虧她這套軍裝並沒有任何標識,隻是材質非同凡響。
現在被她用草籽一蹭,她的臉上、身上、腿上、還有手臂上,都是深深淺淺帶著土黃色的綠色。
黑夜裡乍一看,跟那叫小墨的姑娘身上穿的綠色衣裙,差不多質地。
夏初見驅使少司命機甲,無聲無息從小溪流對麵的森林裡,飛到了小溪流這邊的草原之上。
她摸了摸下頜,若有所思看著前方不遠處,還在上演的悲歡離合。
而對麵那叫申屠公子的男人說著話,一臉的氣憤,一隻手已經開始拉動引線要開槍。
他指著穿著紅色衣袍的年輕男人,卻對著那穿著綠色衣裙的少女說話。
“你叫小墨是吧?如果真的硬氣,現在就給我去你身後的禁地之森!”
“隻要你們敢進去,我不睡你又如何?!”
“你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長得這個德行,也配讓我睡?!”
那所謂申屠公子一席話,說得那倆年輕男女幾乎抱頭痛哭。
可再被羞辱,再被恐嚇,他們都不敢回頭,看身後這座森林。
居然能嚇成這個樣子……
夏初見覺得更有意思了。
那申屠公子大聲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現在去那邊乖乖脫下衣服,讓我和我的朋友們行使初夜權,完事了我們自然放你們回去。”
“如果不肯,你就隻能做寡婦了……不過還是得讓我們睡!”
那穿著綠色衣裙的少女哭得滿臉是淚,她緊緊抓住自己的新郎,說:“阿策,你去那邊……彆看這邊……你堵住自己的耳朵……”
那穿著紅色衣袍的男人,原來叫阿策。
聽自己的新娘這麼說話,阿策的心都要碎了。
他一把抱住少女,哭喊著說:“小墨!是我沒用!是我沒用!”
說著,他突然推開那少女,一頭往那申屠公子那邊撲過去,一副要跟他同歸於儘的姿態。
那申屠公子見勢不妙,就要扣動扳機。
嗖!
沒有槍響,隻有一聲箭鳴,劃破略顯沉悶的夜空。
穿著綠色衣裙的少女大聲哭喊起來:“阿策!阿策!”
她以為是那申屠公子開槍,把她的新郎阿策殺死了。
可阿策還是好好站在那裡。
那個申屠公子額頭上,卻出現了一支箭的箭尾。
整支箭都陷入了他的額頭,隻有箭尾還在外麵,兀自震顫不休。
申屠公子呆呆地立在那裡,手裡的槍終於吧嗒一聲掉下來。
然後整個人撲通一聲,往後仰倒在地上。
其餘那七個騎著馬的男人,開始也以為是申屠公子殺了阿策。
等他們明白過來,不是申屠公子殺了阿策,而是申屠公子被射殺,都是驚怒交加。
他們都以為是阿策和小墨乾的。
一個個掏出了同樣的手銃,對準了阿策和小墨。
但是他們的速度,還是不夠快。
因為他們剛剛掏出槍,額頭上就神奇地出現了一支支震顫不休的箭尾。
嗖!嗖!嗖!
七聲箭鳴之後,那七個男人全都跌下馬,摔倒在草地上。
而那些被他們帶過來的獵犬,此時一隻隻都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好像麵對著什麼無比凶猛的野獸。
阿策和小墨猛地回頭,驚疑不定地看著背後的禁地之森。
申屠公子死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到後來那七個男人都被殺了,他們才意識到,有人從他們背後的禁地之森裡,往外射箭!
天色越發黑沉下來,而對麵的禁地之森,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影影綽綽之間,似乎還能看見一個個巨大的黑影,在森林裡遊蕩。
阿策和小墨兩人嚇得渾身發抖,但卻沒有立即跑開。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一起麵對著森林跪下來,磕頭說:“謝謝神靈!救了我們!”
夏初見從半人高的草叢裡走了出來。
她手裡抓著一支弩,頭發披散著,剛剛齊肩。
身上的衣服乍一看,跟小墨身上衣服的顏色和質地都差不多。
臉上也是抹著草籽和泥土,看上去臟兮兮的。
就是個子比較高,比阿策還要高出半個頭。
小墨則隻到她的肩膀處。
阿策和小墨張大了嘴。
他們看了看夏初見,又看了看剛剛被射死的八個男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策驚訝地問:“請問,剛才是姑娘射的箭嗎?”
夏初見朝他們點點頭,抬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弩。
阿策瞪大眼睛,夢囈般喃喃地說:“……天啊,我沒看錯吧?原來真是我們的大恩人!”
“恩人是從哪裡來的?要到哪裡去?”
小墨也說:“……阿策你沒看錯,確實是這位恩人救了我們!”
說著,她拉著阿策跪下,要給夏初見磕頭。
夏初見忙拉住他們,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麵的草原,裝起了啞巴。
阿策和小墨也是過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這位恩人,是個啞巴。
看她長得高高瘦瘦,雖然臉上有點臟,但是一雙眸子在漸漸黑沉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澈而明亮。
夏初見回手指了指背後的森林,比劃問他們為什麼不躲進去?
小墨手忙腳亂地跟夏初見比劃,終於明白了夏初見的意思,忙說:“恩人您不是本地人吧?”
“那禁地之森不能進去!”
“那裡有惡鬼,有凶獸。”
“不管誰進去了,都出不來的!”
“我們這裡的人,哪怕殺死自己,也不會進禁地之森!”
夏初見歪了歪頭,滿臉困惑的樣子,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在問為什麼呢?
阿策大著膽子說:“聽說死在禁地之森的人,連魂靈都會被吞噬,不會有下輩子。”
“所以我們寧願死在禁地之森外麵,也不要進去。”
夏初見:“……”
她想,這是誰傳的謠言?
她覺得那個什麼禁地之森挺好的,特彆是多羅羅鳥,肉可真好吃啊……
夏初見沉吟的時候,阿策大著膽子說:“請問恩人是從禁地之森裡出來的嗎?”
夏初見想了想,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是從那裡出來的。
她朝草原的另一個方向指了指,然後指了指地上那些死去的人,比劃著問他們是怎麼回事。
這些人的語言跟北宸星係的語言很像,但也有自己的口音。
夏初見不是語言天才,怕被人看出來她不是本地人,就索性裝啞巴。
而且她雖然聽得懂他們的語言,但好像聽不懂他們話裡的意思。
小墨試探著問:“恩人在問,他們為什麼要追我們?”
夏初見點了點頭。
阿策和小墨都露出愁苦的神情。
阿策嘴唇囁嚅了幾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還是小墨一甩自己的長辮子,說:“恩人既然要問,我也沒什麼不能回答的。”
“這些人追我們,是要對我行使初夜權。”
夏初見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滿臉困惑,完全不懂什麼叫……初夜權。
她突然彎腰,從一個男人額頭上拔出一根弩箭,在草地上劃拉,寫了幾個字。
夏初見:什麼是初夜權?
她一寫出來,阿策和小墨臉上同時露出難堪又悲憤的神情。
夏初見心裡一動,心想,這倆人看上去家境並不富裕,但居然識字……
看見這句話,小墨低下頭,眼淚又流出來了。
阿策抿了抿唇,氣憤地說:“我們是下等人,是申屠家的佃奴!”
“申屠家是神眷者,是上等人!”
“根據眷之國的規定,上等人擁有屬地佃奴女人的初夜權。”
“我們這裡祖祖輩輩都是這樣,每個佃奴家庭的妻子,都會讓領主家的人,行使初夜權。”
“每一家都會把頭生子摔死……”
夏初見:“……”
還是不懂什麼叫初夜權。
阿策瞪著夏初見,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麵前這個姑娘,比自己還要高,但好像真的什麼都不懂。
這時小墨抬起頭,看著夏初見,小聲說:“……就是,如果我們要嫁人,我們的第一次,要給我們的佃主,也就是剛才那個申屠家的公子。”
“我不想……我想乾乾淨淨嫁給我丈夫……”
“但是申屠家不肯放過我們,一直追到這裡……”
夏初見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初夜權,就是女人跟男人那啥的第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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