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睇了一眼傅聰南,眸中殺意漸起。她不知道,若是讓李祈佑聽到獨孤家與劫匪沆瀣一氣,會是什麼反應。
但她知道,無論是什麼反應,她都不想看到。
“剿匪之事,隻要這世上還有一個匪徒,便算不得結束。”方紫嵐聽到自己的聲音,沉靜而克製,“沒有結束,在外人眼中,便和從頭開始沒什麼兩樣。畢竟其中的曲折艱辛,外人看不到。即便如此,也不能抹殺背後的努力。”
她說著頓了一頓,“傅聰南,不是所有人都與你一樣,做不成的事,便棄了。然後隨波逐流,甚至同流合汙,還要美其名曰識時務。”
聞言傅聰南冷笑出聲,“方三小姐,獨孤家給了你什麼好處,竟讓你這般為他們說話?”
方紫嵐沒有說話,隻是走到傅聰南的身邊,拿過了紅泰手中的刀,漫不經心道:“你覺得,是什麼好處?”
“我覺得不是好處,而是為了玉成王……”傅聰南話音還未落,方紫嵐便再次捅了他一刀,與之前紅泰捅的位置完全一致。
“我知道世人怎麼看我,不需要你來重複。”方紫嵐隨手擰了擰刀柄,刀刃旋轉而下,令傅聰南痛苦不堪,神情扭曲,卻仍嘴硬道:“你這隻……李氏叔侄豢養的金絲雀……”
見狀,方紫嵐輕哼一聲,滿臉儘皆不屑,然而說出的話卻是無比鄭重,“我是為了玉成王,但並非討好攀附,而是不想他一顆赤誠之心,就此蒙塵。”
李祈佑神情一滯,方紫嵐定定地看著他,認真道:“不管裴氏與獨孤家做了什麼,皆為過往。然玉成王的路,在將來。”
聞言傅聰南怔了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若非如此,你以為玉成王為何會在此處?”方紫嵐神情愈冷,傅聰南麵露不敢置信之色,“你是說……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甩了甩頭,卻牽動了傷口,齜牙咧嘴,“玉成王金尊玉貴,不會……”
“我為何不會?”李祈佑緩緩開口,傅聰南眼中神色黯了黯,“你是獨孤家的希望,沒必要自毀前程,趟這一灘渾水。你可知,他們都等著你繼承大統……”
“若本王偏要如此,你又待如何?”李祈佑換了自稱,聲音沉沉,不怒自威。
傅聰南長舒一口氣,“那還請玉成王,恕我不恭之罪。”
他說罷,四周兵丁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將幾人團團圍住,明顯是要滅口了。
“傅聰南,你這是做什麼?”李祈佑麵若霜雪,傅聰南橫眉冷對,“方三小姐妖言惑眾,方家眾人皆為同黨,就地格殺。”
“你敢……”李祈佑甫一開口,便被傅聰南截住了話頭,“王爺,你若不想京中的太後娘娘舉步維艱,就莫要插手。”
李祈佑還未來得及再說些什麼,就聽傅聰南高聲道:“今日若方家活,獨孤家、裴氏、諸葛家,乃至其他世家便沒有活路了。王爺你,你們,明白嗎?”
方紫嵐掂了掂手中的信件,不由地皺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
“老大,副都護皇甫晨貪汙受賄,被祁大人抓了個正著,人贓並獲準備處置了,但是皇甫將軍攔著不肯,鐘大人請你拿個主意。”曹副將摸了摸後腦勺,“事發突然,各方互相壓製誰的信都不好出來,信件都堆到了府上,我也不好再隱藏行蹤,就自作主張把信給帶來了。”
“是自作主張,還是有人要你這麼做的?”方紫嵐一邊拆信一邊發問,曹副將不敢有所隱瞞,趕忙道:“是鐘大人來找我的,他說此事他壓不住,需得請老大你拿個主意,還要我把這些信件都帶來。”
曹副將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除了鐘大人,我誰都沒有見,連老李都不知道我回去過。”
方紫嵐取出信紙,大致看過一遍,輕哼一聲道:“鐘大人消息靈通,你回去的事也不必瞞他。方才那些話都是他教你說的吧?”
“是。”曹副將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乖巧的模樣讓方紫嵐忍不住笑出了聲,“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這麼緊張。等一下我給鐘大人寫封回信,再托獨孤將軍尋個信得過的人去送信就行了。”
曹副將不太放心地開口道:“老大,要不還是我再親自跑一趟吧?”
“你跑了這麼多天辛苦了,不用再跑一趟了。”方紫嵐把信收了回去,曹副將猶豫著想說些什麼,左右為難的樣子讓她的眉眼間又多了幾分笑意,“你放心,此事我會奏請陛下再做處置,到時板上釘釘自然不會有人半道來搶這封信的。”
她拿著幾封信走到了書桌前,曹副將跟在她身後也站在了書桌旁,忍不住好奇道:“老大打算怎麼處置皇甫晨?”
“革職問罪,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方紫嵐沒有猶豫地提筆而書。
曹副將愣了愣,猶豫道:“可皇甫晨畢竟是皇甫將軍的侄子,皇甫將軍那邊會鬆口嗎?”
方紫嵐冷哼一聲,“事情捅到陛下麵前,就由不得皇甫霖了。”
曹副將不再多話,靜靜等著方紫嵐寫完之後交到了他的手裡。
“這封文書我蓋了北境公章,你拿著這封文書和鐘大人信裡的公文,還有祁聿銘的手書,派人加急送入京中呈到陛下麵前,片刻不要耽誤。”方紫嵐待墨跡晾乾,把文書合起來遞給了曹副將,吩咐道:“你做完此事後,去找方立人和方立輝,要他們明日來見我。”
“是。”曹副將把書信都收好便離開了,他前腳剛走後腳阿宛就走了進來,“諸葛公子讓我來和你知會一聲,波斯薩珊家主要來大京,已經在路上了。”
“什麼?”方紫嵐怔住了,脫口而出道:“薩珊家主來做什麼,帶華納斯回波斯?”
阿宛無辜地搖了搖頭,“諸葛公子沒有說,我也不知道。”
方紫嵐收拾了書桌,無奈道:“罷了,靜觀其變吧。”
“你呀,彆想太多,先把身上的傷養好再說。”阿宛把藥碗放在了她的麵前,“時候不早了,你把藥喝了,就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