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陛下如此說,那我有話便直說了。”方紫嵐說罷垂下了眼眸,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再次開口道:“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京城繁華,不知迷了多少青眼。北境蒼涼,不知埋了多少忠骨。隻是無論是京城還是北境,都是大京千裡疆界的一寸,終究是要有人來守的。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看慣了也不比朱紅宮牆綠煙柳巷來的差。”
李晟軒看著她臉上的神情,一時辨不出她話中的真假,卻沉浸在她話語的氣勢中,久久不能自拔。
這一刻,私心蓋過了所有的猜忌疑慮,他隻想她能成為他手中唯一的劍,是他的私藏也是大京的利器。
然而隻是一瞬,他就恢複了帝王應有的淡漠冷靜,沉聲道:“若是你能成為朕手中的劍,替朕征戰四方,倒也不必死守這一方土地。”
方紫嵐粲然一笑,“但憑陛下吩咐。”
“方家本家家主方立人逃婚一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李晟軒的聲音沉了幾分,“朕要你去一趟西境。”
“聽陛下的意思,方立人逃婚是逃到了西境?”方紫嵐秀眉微蹙,“陛下這是要我把他帶回來?”
“非也。”回答方紫嵐的人是諸葛鈺,他緩緩解釋道:“全天下人皆道方立人逃婚,卻不知他其實是私奔。”
“私奔?”方紫嵐眉頭皺得更緊了,諸葛鈺點頭道:“不錯,他是與波斯豪門之女華納斯私奔了。”
“波斯?”方紫嵐聽得雲裡霧裡,滿臉疑問道:“煩請諸葛公子說得清楚一些。”
“方家世代經商,方立人作為方家家主自然也不例外。而方家的生意,近半數都是與波斯人有關。波斯多礦,金銀寶石流入各國,可以說是大京周邊最富有的國家,其中華納斯所在的薩珊家族更有波斯第一豪門之稱。方立人常與薩珊家族做生意,來往之間就和華納斯互生情愫,有了私情。”
諸葛鈺略作停頓,然後繼續道:“此事被華納斯的父親知道後,提出要方立人入贅薩珊家族的要求,並揚言隻有這樣才會把華納斯嫁給方立人。你也知道方立人是方家本家家主,若是入贅薩珊家族,就要放棄家主身份,從此方家的一草一木都不會再和他有任何關係了。”
方紫嵐聽諸葛鈺說完,點頭道:“如此說來我就明白了。可我還有一點不明,就算方立人是方家本家家主,也沒那個本事讓陛下掛心吧?”
“若隻是方立人,確實不足掛齒。”諸葛鈺歎了一口氣,“關鍵是華納斯,是薩珊家族的獨女,金貴無比。此事若是處理不當,就會變成兩國外交事故。”
“陛下需要我做什麼,把華納斯帶回來還是送回波斯?”方紫嵐心下了然,誰知李晟軒卻搖了頭,“此事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方紫嵐剛理清事情經過又被李晟軒一句話給弄得一頭霧水,“那是方立人和華納斯私奔路上出現什麼變故了?”
諸葛鈺再次解釋道:“他二人在私奔路上遇到了西境的悍匪,華納斯被劫走了。方立人跑回大京地界,把此事告知了駐守西境的獨孤將軍。獨孤將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連夜傳書進京稟明陛下,陛下思前想後這才決定要你前去。”
“我不明白。”方紫嵐臉上疑惑更重,“西境獨孤世家駐守了這麼多年,一直沒出過什麼岔子,陛下派獨孤將軍領兵把華納斯帶回來就是,為何偏要我去?”
“方立人那個小子說了,他隻信任方家人,不依不撓非要見到方家人領兵,才肯說出當時被劫的情形。”李晟軒神色不悅,“若不是華納斯至今生死未卜,朕非殺了他不可。”
方紫嵐有些好笑地看向李晟軒,“陛下莫不是糊塗了?我不是方家人。”
“不論如何,你姓方。”李晟軒冷哼一聲,“方立人隻說要方家人,又沒說是哪個方家。滿朝所有姓方的人當中,朕最信任的,也隻有你了。”
聞言方紫嵐忍不住輕笑出聲,“陛下,滿朝姓方的,隻有兩位。除了我就是宰相方崇正大人了。”
“方紫嵐,你可不要恃寵而驕。”李晟軒神色冷了幾分,方紫嵐趕忙斂了笑正色道:“陛下這般信任我,我定不負所托,完璧歸京。”
李晟軒鬆了神色,“你此去萬事小心,若需要人手就儘管說。”
“既然陛下如此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方紫嵐試探著開口道:“我此去西境,想請諸葛公子同行,還望陛下允準。”
“哦?”李晟軒挑了挑眉,方紫嵐扁了扁嘴,“我聽聞西境獨孤家個個孤高難親近,生怕我這脾氣得罪人,還請諸葛公子在中間調和。”
李晟軒點頭道:“朕準了。”
一旁諸葛鈺微微一笑,“難得方大人青眼有加,諸葛鈺自是不能拒絕。”
“其他人我看著辦,也不會帶走北境多少人。”方紫嵐討好似的眨了眨眼,李晟軒笑道:“你啊,得了便宜就賣乖。你若是需要調兵遣將,去了西境儘管向獨孤信開口,有朕的手諭他不會為難你。”
李晟軒的語氣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然而諸葛鈺還是聽了出來,接口道:“方大人若有使得順手的副將,不妨也帶兩個,以免到了西境人生地不熟,把事情耽擱了。”
“諸葛公子說的是,我這就回軍中選兩個去。”方紫嵐點頭稱是,李晟軒也點頭道:“你回軍中收拾一番,明日一早便和諸葛鈺去西境。”
諸葛鈺笑了笑,轉入正題道:“波斯以金銀財寶立國,因此與我大京甚為不同。波斯皇族沒什麼話語權,所有的權力都掌握在波斯豪門手中。其中薩珊家族正是波斯第一豪門,華納斯的父親薩珊家主手握波斯半數以上的礦井,堆攢了無雙財富不說,也積累出了生殺大權。”
方紫嵐嘖嘖稱奇,“竟然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