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時滿苑嘩然,卻聽方紫嵐寒聲道:“這位夫人,你這是做什麼?方才眾人都看得清楚,是我動的手,你憑什麼為難方二小姐?”
“我……”裴夫人被一頓搶白,不由地愣了片刻。就這麼個當口,方紫嵐便已推著方紫桐,讓她去換一身衣裳再來了。
“你……”裴夫人眼見方紫桐離開,方紫嵐又擋在她的身前寸步不讓,火冒三丈道:“你攔我做什麼?”
“這位夫人不是要追究令郎是否有傷嗎?”方紫嵐故意裝出不認識裴夫人和裴宣昌的樣子,漫不經心道:“我說了是我動的手,你若是耳朵不好沒聽清楚,我不介意再演示一遍,讓你看個清楚。”
裴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方大人,我在此處你居然還想動手嗎?若說你不認識昌兒便罷了,可你連我也不認得嗎?”
“這位夫人,你這話說的好生可笑。”方紫嵐嗤笑一聲,道:“京城這麼多官眷貴人,我為何偏偏要認得你?”
“我……”裴夫人被她的話噎得夠嗆,深吸一口氣才道:“正月各府開宴之時,我才去過方大人府上,方大人便把我忘了?”
“正月?這都幾個月前的事了,我怎麼會記得?”方紫嵐笑出了聲,“這位夫人,你沒聽過一句話——貴人多忘事嗎?”
裴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隨即厲聲道:“好得很,方大人如此做派,是要把此事管到底了?”
“這位夫人真是有意思。”方紫嵐斂了笑,揚聲道:“今日在場諸位,大可以評評理。我對這小男孩動手不假,這位夫人關切問責也是真,故而我站在此處不曾逃避,為何現下變成了我管事?敢問這位夫人,我管什麼事了?”
“方大人不知自己管什麼事?”裴夫人憤聲道:“好,那我告訴方大人,你是多管閒事。裴氏與方家早已定了親,方二小姐本就是昌兒未來的娘親,昌兒喊她娘親有什麼不對?哪裡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她話音還未落,就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把她整個人都打懵了,怔怔道:“方大人,你竟敢打我……”
跟在她身後的嬤嬤丫鬟立刻上前了一步,卻見一道銀光閃過,鄭琰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方紫嵐身側,亮出了兵刃。
“我想起來了,你是裴珀鳴的夫人。”方紫嵐吹了吹發紅的手掌,冷了神色,“便是珒國公,也不敢在我麵前這般放肆。裴夫人,你說我敢不敢打你?”
一旁聞訊而來的王夫人原本想要勸解兩句,然而在看到執刀而立的鄭琰時,立刻噤若寒蟬。
“我……”裴夫人半邊臉頰腫了起來,嘴角也破了,委屈得快要哭出來。
方紫嵐掃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其一,自家孩子若是管教不好,就彆怪旁人多管閒事,免得哪天出了事追悔莫及。其二,裴氏與方家定親一事可有憑證?若無憑證,裴夫人你便是造謠毀方家清白,我是可以拉著你去京兆尹府問罪的。其三,裴夫人今日這出戲演得不錯,但旁人也不是傻子。”
她此言一出,看得雲裡霧裡的人們皆是豁然開朗。裴氏兩兄弟與方二小姐的流言京城裡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但遲遲未聽說定親之事。如今裴夫人鬨了這麼一出,想來是要借裴宣昌之口,逼方二小姐非嫁不可。
不過看熱鬨的人們雖然想得通這些彎彎繞繞,但也並不想多事。畢竟一邊是裴氏,一邊是方家,兩邊誰都不好開罪。更何況近日珒國公大人和宰相大人在朝堂之上勢同水火,誰敢隨便插一嘴,難道是嫌命長嗎?
倒是這位越國公方大人,脾氣大又得聖寵,攪在其中也沒什麼顧忌。
裴夫人臉色發白,悻悻然轉身就走,反倒是裴宣昌仍站在原地,好奇地打量著方紫嵐,“姨姨……”
方紫嵐一個眼刀飛過去,裴宣昌迅速改口道:“姐姐,她不是我娘親嗎?”
“不是,她也是姐姐。”方紫嵐軟了語氣,蹲在裴宣昌的麵前,“你聽著,娘親隻有一個,千萬不能認錯,否則娘親會傷心的。你也不想讓娘親傷心吧?”
“不想!”裴宣昌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方紫嵐輕撫他的發頂,溫聲道:“剛才的事姐姐也有不對,是姐姐過於莽撞了,給你道歉。”
“沒關係。”裴宣昌擺了擺手,“我也有不對,不應該亂叫人。”
方紫嵐看著麵前乖巧的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見裴夫人折了回來,氣急敗壞地要把人帶走。
然而鄭琰的刀還在一旁豎著,裴夫人不敢上前,隻得喊道:“昌兒,我們走!”
裴宣昌點了點頭,揮手和方紫嵐告彆,“姐姐再見。”
方紫嵐直起身,也衝裴宣昌揮了揮手,順帶示意鄭琰可以把刀收起來了。
眼見沒有武力威懾,裴夫人立刻伸手拽過裴宣昌,拖著他離開了。
“方大人……”王夫人訕笑著走了過來,猶豫著開口道:“前廳備了些茶點,你看要不要過去用一些?”
“好,有勞王夫人帶路。”方紫嵐微微頷首,隨即帶著阿宛、蕭璿兒和鄭琰,隨王夫人一道去了前廳。
路上王夫人幾次欲言又止,方紫嵐落落大方道:“今日我攪了花會,王夫人可會怪罪我?”
“方大人這說的是什麼話,花會好得很,好得很……”王夫人額上直冒冷汗,心道她身邊的家將連兵器都亮出來了,這般無所顧忌殺伐隨性,旁人誰敢多說什麼?
“既然王夫人如此說,那我便放心了。”方紫嵐似笑非笑地看著神情僵硬的王夫人,隻聽她道:“無妨,方大人儘管放心。”
旁邊阿宛若不是被蕭璿兒抓著,怕是早就笑出聲了。好不容易挨到前廳,她見王夫人離開了,便湊到方紫嵐耳邊道:“王夫人為何這般怕你?”
“誰知道呢。”方紫嵐低聲回了一句,然後氣定神閒地端過手邊茶盞,輕輕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