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全身而退。”李晟軒說著,把方紫嵐往自己懷中帶了帶,附在她耳邊道:“不論什麼時候,你都可以離開,這是我的私心。”
“你……”方紫嵐神色複雜,李晟軒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相信你的話,然而諸葛家的勢力並非你眼前所見,若是連他們都攪在其中……”
他頓了一頓,仿佛下定決心一般,“那這盤棋,隻能由我獨自完成。”
方紫嵐的神情晦暗不明,好一會兒才道:“你扯我入局,如今卻想推開我?”
“我不是……”李晟軒甫一開口,便被方紫嵐截住了話頭,“你想都彆想。我所有的一切,賠上至親之人的性命,全都賭在這一局裡麵了,你要我明哲保身?我告訴你,不可能。”
她越說越快,語調情緒是李晟軒從未見過的激動,他忍不住輕笑出聲,“明知是死路,為何還要與我同行?”
“來都來了,欲罷不能。”方紫嵐長歎一口氣,幽幽道:“更何況,兩個人一起,勝算會大一些。若是你有半成,我有半成,加起來便有一成了。”
“一成勝算,九成輸。”李晟軒啞然失笑,“方家世代從商,子弟向來精明,怎麼會有你這樣與眾不同的女兒?”
“勝券在握的事做多了,隻會覺得沒意思。”方紫嵐側過臉,貼在李晟軒耳邊道:“我贏了許多次,偶爾輸一回也沒什麼大不了。”
感受到耳邊溫熱的氣息,李晟軒不由地耳尖泛紅,“我以為你不喜歡輸。”
“以前確實如此。”方紫嵐說著,往旁邊挪了挪,稍稍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以前我若是輸了,便要丟了性命。現在我若是輸了,有人會陪我一起丟了性命,不算虧。”
李晟軒輕咳一聲,“看來我要收回前言了,你果然是方家人。”
“是嗎?”方紫嵐不置可否,轉回了話音道:“現在,你還想要我手中的證據嗎?”
“想。”李晟軒說得斬釘截鐵,方紫嵐若有所思道:“說是證據,或許並不貼切,隻是幾份東南府衙的文書,裡麵記錄了這些年江安諸葛家所有的水田。”
“也就是說,裡麵並沒有提及水田原為紅氏所有?”李晟軒敏銳地察覺出了方紫嵐話中的漏洞,她卻滿不在乎地點了頭,“水田原為紅氏所有的記錄,在鬼門博古殿。”
她說完,不出所料看到了李晟軒眼中閃過一抹疑色,於是她解釋道:“鬼門博古殿,裡麵皆是與前朝有關的文書,我曾看過部分。若非如此,我也很難察覺水田之事。”
李晟軒若有所思道:“文書之中,如何記錄?”
“前朝之時,紅氏與諸葛家同在江安,紅氏寒門武將出身,諸葛世家文武兼顧,兩家本沒什麼交集。”方紫嵐邊回憶邊道:“直到前朝末年天下大亂,紅氏追隨鎮北將軍平南王不知所蹤,諸葛家韜光養晦,在關鍵時刻投奔李氏定天下,成為了開國功臣,那之後江安不少原屬於紅氏的田地房屋,皆落入了諸葛家名下。”
李晟軒略一沉吟道:“倘若如你所言,本朝沒有記錄,便是無主之地。諸葛家鑽了這樣的空子,倒也說的過去。”
“你這算是為諸葛家開脫嗎?”方紫嵐淡聲道:“我以為你會失望。”
“若是十年前,或許會。”李晟軒自嘲似的笑了笑,方紫嵐不動聲色道:“所以你並非為諸葛家開脫,隻是覺得這樣的處置方式更好?”
“我不知道。”李晟軒坦然道:“牽一發而動全身,局勢未明之前,我不會隨意處置任何一人一事。”
方紫嵐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這場戰爭非慕容詢本願,他是不得已而為之?”
“是。”甄珠點頭道:“還有那個汨羅的齊王慕初霽,他的生母是如今的汨羅太後林氏,從小金枝玉葉地長大,仗著自己一副好皮囊,風流成性,人也荒唐得很。萬大哥評價他說——其人身上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殘忍,是個狠心的主。不過他對自家兄長,也就是汨羅新帝慕初睿極好。”
“慕初睿雖為先帝長子,但是宮女所生,自小寄養在林氏宮中,與慕初霽一同長大形影不離,為人看似敦厚老實,實則虛偽寡恩。這不剛即位,聽說我大京不太平,就鑽空子舉兵來犯了,根本不顧兩國之前的協議。”甄珠輕歎一聲,“按理說汨羅原本輪不到慕初睿稱帝,畢竟慕初霽才是嫡出長子,應當繼承大統,但他本人壓根不稀罕,把皇位拱手讓給了慕初睿。”
方紫嵐細細聽著,提問道:“那慕初霽為何而來?”
“說是為了打架。”甄珠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樣,搖頭晃腦道:“秀姐姐你應該和慕初霽交過手了吧?他多少算是個高手,自然想找更厲害的人過招。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看看大京有沒有高手。”
“高手?”方紫嵐神情不屑,“若我動了真格,他在我手上怕是過不了二十個回合。”
甄珠滿臉崇拜,吹捧道:“秀姐姐你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慕初霽這種花拳繡腿的王爺在你麵前,不過是班門弄斧。”
“高手不至於,花拳繡腿也不至於。”方紫嵐把話頭扯了回來,道:“慕初霽心思深沉,這些日子沒少讓我吃虧。我見他在汨羅軍中說話很有分量,想來慕容詢也不敢管他?”
“那倒也不是,慕容詢和慕初霽關係微妙。”甄珠一本正經道:“慕初霽一心想拜慕容詢為師,慕容詢當然不敢收他為徒,可經不住他死纏爛打,到底還是悉心教導了一番,兩人算是有師徒之誼。”
她說著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對了,蜜兒姐姐還讓我和你說,她猜這次慕初霽隨軍,說是為了打架,實則可能是為了幫慕容詢保護陳氏和慕容清。若有什麼萬一,陳氏和慕容清被扣在宮中,而他被扣在軍中,誰都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