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在街上遇到了楚江王,他說……”阿宛猶豫了一下,道:“公子要見你。”
方紫嵐神色漸冷,“什麼時候?”
“明日。”阿宛麵露憂色,方紫嵐追問了一句,“你是何時遇到楚江王的?”
阿宛想了想,之後報了一個時辰,方紫嵐神情一凜,“果然是他。”
“什麼?”阿宛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楚江王殺了吳大人?”
方紫嵐微微頷首,“很有可能。鬼門之人極少在白日動手,即便有任務,也是人越少越好。”
“那公子見你……”阿宛沒有說下去,方紫嵐麵沉如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還不至於把我也殺了。”
兩人進院子的時候,就見方紫嵐指揮著小廝搬來了桌椅。桌案擺中間,椅子圍一圈,看的兩人都是一愣。
“這……”送菜的人不由自主地皺了眉,他原本是京城中排得上號的說書先生,昨日不知為何有軍爺找到他家中,說是請他去方府說書。給的酬勞極高,就是條件奇怪了些,要他裝扮成送菜的人,才能進府。
雖說高門深院裡的大人多少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不過喜歡聽送菜的人說書,他倒是頭一回聽說。如今見到這陣仗,更是猶豫了幾分。
然而方紫嵐並未給他什麼遲疑的時間,她隨手指了指桌案,道:“那是你的位置,等人差不多都齊了,你就可以講了。我事先說好,不是說書,是京中最近發生的新鮮事,你可以先準備一下。”
她話音還未落,管家就推著那人站到了桌案後邊,“勞您稍等。”
“不是,我……”那人本想說他隻會說書,可誰都沒給他機會,一院人忙忙叨叨不一會兒就坐了滿院子,一雙雙亮閃閃的眼睛直看得他心虛,隻得硬著頭皮開口道:“要說京中最近有什麼新鮮事,當屬方紫嵐方大人……”
方紫嵐聽到這又被茶水嗆住了,她猛地咳嗽了幾聲引起了那人的注意,他放緩了語調聲音也低了些許,心裡不由地犯嘀咕,看這位小姐的反應,莫不是聽過?沒可能啊,這事是他昨日才從酒樓裡聽來的,這麼位嬌養在深閨的大小姐,怎麼可能聽過?
一旁叢蓉一邊拍著方紫嵐的後背,一邊小聲問了一句,“要不要打斷他?”
“不用。”方紫嵐順了順氣,低聲道:“讓他講,聽聽外麵的人都怎麼說我。”
那人見她們二人竊竊私語,卻絲毫沒有聽過不讓他講的意思,當即安下心來,將近日所見所聞娓娓道來,什麼方紫嵐東南平海寇,夏侯家醫女妙手回春治好瘟疫,說得神乎其神,聽得眾人嘖嘖稱奇。
故事講的接近尾聲時,有小廝提問道:“我聽說暮山關守將莫斌父子這兩日就會被押解回京了,按先生所講,莫斌父子在平海寇的時候也是出了力的,為何還會被押解回京?”
“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那人故意賣了個關子,神秘兮兮道:“聽聞方紫嵐方大人看上了莫家的幺子莫涵,巧立名目參了莫家一本,這才有了莫家這一遭,真是飛來橫禍。”
他一說完,圍坐的眾人忽然安靜了下來,目光全都聚在了方紫嵐身上,隻見她從容自若地抿了口茶,然後看向那人道:“先生可知我是誰?”
那人一臉茫然,搖了搖頭道:“在下從未聽過小姐名諱。”
方紫嵐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了他一句,“這裡是方府。”
“我知道啊。”那人點了點頭,這才發現哪裡不對,京城中姓方的顯貴多了去,是以他也沒細究是哪座方府,如今回想一番軍爺守衛、女子當家作主,莫非是……
在他惶恐不安之際,方紫嵐的聲音幽幽傳來,“我就是先生所講故事中的那位方紫嵐。”
她說罷,就見那人一個哆嗦跪在了她麵前,“小的不知您就是方大人,適才言語之間多有冒犯,還請您恕罪。”
“先生請起。”方紫嵐抬手示意他起身,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躬著身體不敢站直。
“先生故事講的不錯。”方紫嵐好整以暇道:“不過我有一疑問,還請先生解惑。”
“方大人請講。”那人垂著頭,聽她問道:“方才先生講夏侯家醫女妙手回春治好瘟疫時,曾提到榮安王之女——榮安郡主幫忙製藥,是怎麼回事?”
“這……”那人神情猶疑不敢開口,方紫嵐不怒自威道:“先生儘管實話實說,我必不會為難先生。”
“此事我也是偶然間聽彆人說的。”那人緩了口氣,開口道:“聽說之前榮安郡主喬裝打扮混入了疫區,幫助一位開醫館的雲老,按夏侯家醫女所言,研製出了治瘟疫的藥,解了燃眉之急。加之後來夏侯家醫女染了瘟疫病逝,就有傳言說若非榮安郡主幫忙,瘟疫不會好得這麼快,所以如今榮安郡主在東南之境,儼然已成了百姓心中的活菩薩。”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方紫嵐的神情,眼見她的神情愈發凝重,說到最後不由地弱了語氣,試探著問了一句,“方大人,此事可是真的?”
方紫嵐聽完心中已有了計較,這是彆有用心之人意欲抹殺雲輕寒,想把她的功績全都推到榮安郡主頭上。此人必是知曉內情,而且影響力極大,才能做到不僅誆騙百姓,還把這等傳聞從東南之地一直傳到京城。
最重要的是,此人很清楚她掩蓋了真相,也不願爭功……如此想來,答案昭然若揭,此事的幕後主使是榮安王。東南亂局之中他沒撈到多少好處,因此退居幕後把自己女兒推出來偷個好名聲,他這算盤倒是打得精,隻是他怎就那般篤定,她絕不會戳穿他的謊言呢?
“方大人……”那人見她沒什麼反應,忍不住叫了她一聲,她回過神來冷聲道:“榮安郡主是不是活菩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治瘟疫的藥不是榮安郡主研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