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方立輝。”
方紫嵐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愣了一瞬,了然於心道:“這方立輝也算是個人物了。罷了,我醒來的事你不要告訴方立人和華納斯。我明日先去獨孤將軍那邊審問匪首,等審完了再去見他們。”
“明日?”諸葛鈺將信將疑地看著方紫嵐,隻見她輕笑一聲,“我醒了便能走動,審問個匪首而已,小事一樁。”
諸葛鈺顯然沒有相信她的話,轉而看向坐在床邊的阿宛。
阿宛氣得直哼哼,“剛還覺得後怕,現在就要逞能了是吧?我看你是傷得還不夠重。早知道我就不這麼費心,讓你躺個十幾日下不了床再說。”
聞言諸葛鈺擔憂地看向方紫嵐,她仍在笑,“你彆聽阿宛亂說,她就是這麼個脾氣,總是小題大做。”
“方大人既然覺得我小題大做,那煩請您另請高明!”阿宛氣呼呼地離開了房間,諸葛鈺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所措地喃喃道:“需要我去找阿宛姑娘回來嗎?”
方紫嵐搖了搖頭,“不必,她就是被寵壞了。”
“阿宛姑娘雖說脾氣大了些,但對嵐姐姐確實上心。”諸葛鈺出言勸解,方紫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後半句聲音輕得幾不可聞,但諸葛鈺還是聽到了,他明白她的顧慮與身不由己,當即也不再多說其他,隻說要她好好休養,明日他陪她一起去審問匪首,說完就告辭了。
“自我任禮部尚書這一年以來,不敢說是全無錯漏,但對方大人之事,確是儘心竭力。”王全睿一本正經道:“薛大人第一次來府上送文書之後,便把方大人的話帶給了我。我想方大人不會無故說這些話,於是派人暗中調查了一番。”
方紫嵐沒有說話,王全睿自顧自道:“我發現這一年以來,與方大人有關之事皆由薛大人經手。薛大人刻意使絆子也不是一次兩次,然而方大人始終未曾發難,所以他就把對象換成了方大人身邊的曹將軍。”
方紫嵐拿起手邊茶盞,抿了一口茶,仍沒有開口的意思,見狀王全睿便繼續說了下去,“薛大人想要利用曹將軍位次出錯一事,逼方大人對禮部發難,從而牽連到我身上,屆時我禮部尚書的位置怕是要保不住了。”
“薛大人倒是了解我。禮部針對我的事,隻要做的不出格,我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方紫嵐說著聲音冷了幾分,“不過若是針對了我身邊的重要之人,我必是要替他們討一個說法的。”
“是。”王全睿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卻見方紫嵐唇角輕勾,“這一點,不僅薛大人清楚,想來王大人也很清楚。”
王全睿愣了片刻,道:“方大人此言何意?”
“我隻是很好奇。”方紫嵐好整以暇道:“按王大人的意思,薛大人就等著我對你們禮部發難,把你從禮部尚書的位置上拖下去。可薛大人怎麼就知道,王大人一定會受牽連,而他就一定能取而代之呢?”
王全睿抿了抿唇,方紫嵐麵上笑容更盛,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譬如現在,王大人把錯漏全都栽到了薛大人身上,自己倒是清白無辜得很。”
“方大人,此事無論如何我都有管教不嚴之責,我自會向陛下請罪。”王全睿站起身拱手一禮,“但方大人話裡話外,暗指此事由我暗中操縱,恕我不能苟同。”
“既然王大人如此說了。”方紫嵐微微頷首,“那我便給王大人一個辯解的機會,免得日後鬨到了陛下麵前,王大人說我有心陷害了。”
王全睿站直了身體,“方大人言重了。適才方大人給我看了兩份文書,這兩份文書唯一的不同便是方大人你的位次,第一次有誤,而第二次更正了。至於曹將軍的位次,兩次一樣皆有問題。請方大人試想一下,若是薛大人存心要賣你人情,這才在除夕前一日將正確的文書悄悄送到府上,以示他與禮部其他人不同,那他為何不把曹副將的位次一並更正?”
方紫嵐若有所思地斂了笑,王全睿眸光沉沉,“方大人見過薛大人,想來也知道他是細致入微之人,年終祭典何等重要,他絕不會出這種紕漏。既然不是無意,那便是有心了。”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重了些,尾音落下連帶著屋內的炭火都劈裡啪啦地響了好幾下。
方紫嵐一時沒有說話,許久才道:“王大人言之有理。”
王全睿剛要鬆一口氣,就聽她問道:“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想請王大人解惑。”
“方大人請講。”王全睿恭敬垂首,方紫嵐幽幽道:“既然此事皆由薛大人所為,那他為何要把我的話轉述給王大人你,引得你起疑調查,功虧一簣?”
“這……”王全睿猶豫了片刻,道:“許是百密一疏……”
他說著抬眸看了過去,正與方紫嵐四目相對。他的目光有一瞬的躲閃,之後直接對上了她的目光,毫不避讓。
方紫嵐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人,過了好一會兒,她收了目光,道:“我的病尚未大好,受不得寒。屋內炭火燒得旺了些,想來王大人熱得冒汗也是正常。”
王全睿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把額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是滿頭大汗,當即訕笑道:“不礙事。方大人身體不適,我便不多打擾了……”
“王大人且慢。”方紫嵐打斷了他的話,“年終祭典位次有誤一事,隨王大人你如何說,我可以不在陛下麵前給你添麻煩。作為交換,王大人要答應我一件事。”
王全睿神色一凜,“方大人但說無妨。”
“我府上的曹將軍,之後會去府衙任職。”方紫嵐單手撐著桌案,坐得筆挺,“曹將軍既然不再是我的府將,那當然要自立門戶。我隻有一個要求,曹將軍的府邸,安排得儘可能離我府上近一些。如此,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