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平查到毒藥是裴珀鳴所購之後,京兆尹府迅速地收齊了單據銀票等物證,提來了藥鋪老板製藥人等人證,一應俱全後正式要求裴家交出裴珀鳴。
起初裴家還想推托幾日,卻不料許攸同請了旨,李晟軒親自下令搜查,裴家無計可施,隻能聽之任之。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一番搜查之後,不僅在裴珀鳴處找到了藏匿的毒藥,而且方紫桐留在裴家的妝奩暗格中也有同樣的毒藥。
一石激起千層浪,真凶究竟是誰,眾說紛紜猜測不一。雖然方紫桐因此再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但歐陽梓柔卻顯得愈發無辜了。
尤其是京郊大營幾位因改良弓弩受傷的兵士,都說是誤會,嚷著要向歐陽梓柔道歉。奈何衛昴對他們這等人前人後兩副麵孔,信口開河汙蔑旁人的做派很是不悅,把他們全扣在了京郊大營中,無事不得出。
就連這套誤會的說辭,都是由衛昴手下的親兵去京兆尹府轉述,故而不少人私下猜測衛昴念著歐陽夫人衛氏的出身,有意幫襯歐陽梓柔,幾位告發的兵士極有可能已經被處置了。那改良的弓弩,究竟是好是壞,就不得而知了……
無論如何,京兆尹府沒有實證,便隻能放了歐陽梓柔。然而就在開釋當日,卻傳出了歐陽梓柔逃獄不知所蹤的消息,一時之間風波再起,京城百姓紛紛質疑京兆尹府辦事不力。
先是珒國公裴珒卿的死因遲遲查不出來,再是京郊大營兵士受傷之事鬨了烏龍,攀扯了兵工坊的歐陽梓柔大人,累其入獄,最後卻連人都看不住,如此一來往後還有誰敢相信京兆尹府?
於是歐陽梓柔失蹤的消息傳出不過半日,民怨四起漸成鼎沸之勢。加之裴家、歐陽家、方家乃至衛氏都是各懷鬼胎,有世家權貴在其中裹亂,許攸同終是無法管束了。
李晟軒見狀命許攸同將珒國公被害、改良弓弩傷人,以及歐陽梓柔逃獄失蹤三案合並成一案,移交給諸葛鈺主審,他從旁協理。至於吏部,則暫時交由諸葛銘代管。
方紫嵐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人剛清醒沒多久,這麼大的信息量讓她隻覺頭腦發懵,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梓柔原本隻需靜候佳音便好,為何要逃獄?這不是反而顯得做賊心虛了嗎?”
“莫公子也是這麼說的。”阿宛點了點頭,“所以他推測是有人悄悄帶走了歐陽大人,不然僅憑歐陽大人自己,逃獄根本不可能。”
方紫嵐若有所思地皺了眉,問道:“莫涵現在何處?”
“莫公子照常去刑部了。”阿宛說著補充了一句,“不過他走之前拜托了楚大哥去京兆尹府了解情況,看時辰應該快回來了。”
聞言方紫嵐不由地愣了愣,“你說楚彬去了京兆尹府?”
阿宛理所當然道:“是啊,之前也是楚大哥拿著你的公卿令牌去了京兆尹府,不知與許大人說了些什麼,竟讓他不再提審方二小姐與歐陽大人了。”
方紫嵐皺了眉頭,隨即條分縷析道:“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梓柔,確保她沒有出什麼意外,然後弄清楚是誰帶走了她,到底發生了何事。我這就去京郊大營,請衛大人幫忙派人尋找,另外打探一下那幾個因改良弓弩而受傷的兵士是怎麼回事。”
“那方二小姐怎麼辦,不管她了嗎?”阿宛打抱不平道:“我聽說方二小姐在公堂上見到冬雪姑娘屍首的時候,人都要崩潰了。誰能料到冬雪姑娘的家人居然做出刨屍這等人神共憤的事,簡直禽獸不如!好在楚大哥與蕭姐姐從中斡旋,這才讓冬雪姑娘得以入土為安。”
方紫嵐有些唏噓,但還是斂了情緒,正色道:“入土未必安,若想要已逝之人能夠得到真正的安寧,就必須昭示真相。既然陛下已將此案移交給了阿鈺,那在真相未明之前,他定會護方二小姐周全,更何況楚彬去了京兆尹府,等他回來便知道方二小姐如今是什麼情況。”
阿宛看著她邊說話邊利落地換了衣裳,無奈道:“你病後初醒,身體虛弱得很,千萬彆逞強。”
“我心裡有數。”一如既往的回答,令阿宛忍不住歎氣,“你有數?你有什麼數……”
她後麵的話還未說完,方紫嵐的身影已消失不見,直朝京郊大營而去。
“方大人請留步。”京郊大營的守衛攔住了方紫嵐,她勒住韁繩雙腿一夾馬腹,立在了營門之前。
守衛剛要鬆一口氣,便見方紫嵐翻身下馬,徑直闖了進去。見此情形守衛心中叫苦不迭,卻也阻止不了。
衛昴正在營中練兵,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麵沉如水道:“方大人,我與你說過,下不為例。”
“衛大人,有些事我必須要搞清楚。”方紫嵐步步緊逼,衛昴冷笑出聲,“必須?許攸同都不敢和我說這樣的話。方大人,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
“衛大人,梓柔好歹與你有血緣之親,你竟是連一句話都不願為她說嗎?”方紫嵐神情淩厲了幾分,“梓柔好不容易接管兵工坊,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如今卻……”
“方大人,這是歐陽梓柔與歐陽家的事,與我無關。”衛昴寒聲道:“女子本就不該牽涉入朝堂。一旦入了,能不能自保其身全憑本事,與人無尤。”
方紫嵐定定地看著衛昴,一字一句沉聲道:“我今日隻要真相。衛大人既然不願幫忙,那就把人交出來。當初告發梓柔之人皆是京郊大營的兵士,衛大人不會不敢認吧?”
“真相如何我早已派人告知了京兆尹府,歐陽梓柔也得以開釋。”衛昴說著眯了眯眼,臉上多了狠戾之色,“方大人莫要得寸進尺了。”
“若我偏要得寸進尺呢?”方紫嵐的手覆上了梅劍的劍柄,衛昴抱臂冷哼一聲,“方大人可以一試。”
方紫嵐緊緊握住梅劍,不待動作就聽營外一陣慌亂,馬兒嘶鳴之聲由遠及近。
她回頭望去,隻見歐陽夫人騎在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之上,一襲紅色鬥篷迎風飛揚,一手執鞭一手扯韁繩,颯爽地驅馬跨過了呆立在原地來不及閃避的兵士,英姿勃勃無半點後宅婦人模樣,神情凜然仿佛剛從沙場歸來的將軍,與之前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