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裴宣昌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方紫嵐輕撫他的發頂,溫聲道:“剛才的事姐姐也有不對,是姐姐過於莽撞了,給你道歉。”
“沒關係。”裴宣昌擺了擺手,“我也有不對,不應該亂叫人。”
方紫嵐看著麵前乖巧的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見裴夫人折了回來,氣急敗壞地要把人帶走。
然而鄭琰的刀還在一旁豎著,裴夫人不敢上前,隻得喊道:“昌兒,我們走!”
裴宣昌點了點頭,揮手和方紫嵐告彆,“姐姐再見。”
方紫嵐直起身,也衝裴宣昌揮了揮手,順帶示意鄭琰可以把刀收起來了。
眼見沒有武力威懾,裴夫人立刻伸手拽過裴宣昌,拖著他離開了。
“方大人……”王夫人訕笑著走了過來,猶豫著開口道:“前廳備了些茶點,你看要不要過去用一些?”
“好,有勞王夫人帶路。”方紫嵐微微頷首,隨即帶著阿宛、蕭璿兒和鄭琰,隨王夫人一道去了前廳。
路上王夫人幾次欲言又止,方紫嵐落落大方道:“今日我攪了花會,王夫人可會怪罪我?”
“方大人這說的是什麼話,花會好得很,好得很……”王夫人額上直冒冷汗,心道她身邊的家將連兵器都亮出來了,這般無所顧忌殺伐隨性,旁人誰敢多說什麼?
“既然王夫人如此說,那我便放心了。”方紫嵐似笑非笑地看著神情僵硬的王夫人,隻聽她道:“無妨,方大人儘管放心。”
旁邊阿宛若不是被蕭璿兒抓著,怕是早就笑出聲了。好不容易挨到前廳,她見王夫人離開了,便湊到方紫嵐耳邊道:“王夫人為何這般怕你?”
“誰知道呢。”方紫嵐低聲回了一句,然後端過手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阿宛撇了撇嘴,自覺無趣便和方紫嵐打了聲招呼,拉著蕭璿兒去苑中賞花了。
方紫嵐看著她們的背影,不由地搖了搖頭。她知道王夫人為何怕她,而她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不僅是對王夫人,也是對所有人。
就是不知今日之事若是傳到那位珒國公大人耳中,他會不會有那麼半分後怕?
然而方紫嵐不知道的是,裴珒卿得知此事後,不止是後怕,更是惱怒。
花會之後的裴府書房中,裴珀鳴的夫人小心翼翼地站在裴宣昌身後,恨不得躲起來。奈何無論她如何瑟縮,裴宣昌小小的身形根本擋不住她,更擋不住裴珒卿淩厲的雙眸。
“昌兒,你先出去吧。”裴珒卿說罷,一旁侍從便極有眼色地帶裴宣昌出了書房。
裴夫人聽著外麵如臨大敵般地喊大夫,下意識地轉頭去看了一眼,然而書房門緊閉,除了一團模糊的影子,她什麼都看不到。
“看夠了嗎?”裴珒卿的聲音從她身後出來,嚇得她一哆嗦,猛地回過頭,擠出了一抹笑容道:“那個,我回來的路上檢查過了,昌兒沒事……”
裴珒卿冷哼一聲,“昌兒若是有事,你覺得自己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
“我……”裴夫人直直跪在了地上,“大哥,我是真沒想到方大人會動手,我……”
“沒想到?”裴珒卿寒聲道:“方紫嵐是什麼人你不知道?”
“可我想著她怎麼說也是女人,總不會對孩子下殺手,更何況能出現在花會上的孩子,必定是……”裴夫人在裴珒卿的注視下,越說聲音越小,直到最後幾不可聞。
“方紫嵐是不亞於衛昴的活閻羅,哪裡會在乎自己殺的是什麼人?”裴珒卿怒道:“我讓你利用昌兒逼方紫桐就範,不是讓你拿昌兒的命去賭。你看到方紫嵐動手,為何不上前阻攔?”
“方大人身邊有家將,都亮兵刃了,我怎麼敢……”裴夫人說著聲調高了幾分,頗有種被逼無奈的意味。
“你不敢就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昌兒置身險境嗎?”裴珒卿厲聲打斷了她的話,“貪生怕死,也配做我裴氏的女人?”
聞言裴夫人張了張嘴,最終化成了一句,“大哥,我知道錯了,求你饒了我吧……”
“饒了你?”裴珒卿勾起唇角,笑得冷酷而殘忍,“從你嫁入裴氏的那一刻,就應該清楚,萬事以裴氏為先。若是做不到,就彆怪我無情了。”
“大哥……”裴夫人臉上滿是驚恐之色,然而裴珒卿連一個眼神都不願再多給她。他抬了抬手,身邊人便把她拖了下去。
“方紫嵐……”裴珒卿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想起上元節那夜畫舫之中,方紫桐對自家小妹方紫嵐百般維護的模樣。
思及此,他招了招手,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越國公方紫嵐,她和方三小姐,隻是重名嗎?”
“是。”黑影沉聲道:“宮裡太皇太後查了許久,確定隻是重名,模樣也有幾分相像。”
“你查過了嗎?”裴珒卿追問了一句,黑影回答道:“查過了,與太皇太後結論相同。”
裴珒卿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方紫嵐為何要幫方紫桐?”
黑影緩緩道:“之前衛常泰謀反一事,方紫嵐受了皇後懿旨相助。當時皇後身邊的秋水曾與她有過密談,想是要她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裴珒卿反複咀嚼了這幾個字,心中有了計較。若隻是投桃報李的利益勾連,方紫嵐便不足為患了。
“去和他們說一聲,下手不要太重。”裴珒卿話音剛落,便聽院中傳來一聲女人的慘叫,顯然是裴珀鳴的夫人。
“大人的意思是?”黑影有些遲疑,裴珒卿好整以暇道:“備一份厚禮,讓她明日送去越國公府賠罪。”
“是。”黑影應了下來,轉瞬消失不見。
至於裴珀鳴的夫人,聽說裴珒卿讓她備禮去越國公府賠罪的時候,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說是方紫嵐救了她,還是裴珒卿隻在人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才會手下留情。
不過好在家法才動了一半,她明日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出門,否則的話……
她長歎了一口氣,之後在丫鬟的攙扶下,拖著受傷的身體核對了一遍禮單,次日一早便登上了越國公府的大門。然而還不待她說明來意,就被鄭琰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