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副將擺了擺手,方紫嵐隻手托腮,懶洋洋道:“放心,送你的禮我早就備好了,隻是要等幾日才能送到。不過你在收之前還要幫我做一件事。”
“聽憑老大吩咐。”曹副將一本正經,方紫嵐唇角輕勾,“不著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曹副將樂嗬嗬地應了好,方紫嵐與他一同吃喝說笑。莫涵和轉輪王湊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上官敏抱著弓弩翻來覆去地看,阿宛吃了沒一會兒就拉著溫崖出去看煙火,蕭璿兒和叢蓉幫忙擺盤添茶……整個府上一幅喜慶祥和的景象。
方紫嵐起身披了鬥篷走到簷下,站在了溫崖身旁,“難得我們能湊在一起過年。”
“是啊。”溫崖沒有看她,目光仍停留在院中放煙火的阿宛身上,“你還想問什麼?不妨一道問了吧。”
方紫嵐聳了聳肩,“我原本不想這麼煞風景,可是……”
“我知道。雖然方大人身居高位風頭正盛,但也不能留太醫令在府多日。”溫崖接口道:“即便你不開口,明日我也要告辭了。”
“既然你都說了,那我便問了。”方紫嵐湊得離他近了些,壓低聲音道:“我身上的蠱毒,是不是和陰陽咒術有關?”
溫崖眼中閃過一抹驚詫,“你從何得知?”
“我猜的。”方紫嵐好整以暇道:“你說此蠱分主副,這個說法聽起來很像陰陽家的論調。”
溫崖沒有說話,方紫嵐繼續問了下去,“你會陰陽咒術嗎?還是說,你和汨羅陰陽家或是大祭司有什麼關係?”
“陰陽家覆滅已逾百年,唯一的血脈便是大祭司。”溫崖淡聲道:“至於陰陽咒術,更是從不外傳的秘術,除了大祭司本人,世間再無人能修習。”
方紫嵐若有所思道:“所以此蠱並非由你所製,而是出自汨羅大祭司之手?”
“此蠱是我師父從汨羅帶回來的。究竟是汨羅大祭司親手所做,還是巫醫製成後請汨羅大祭司以陰陽咒術加持,我都不清楚。”溫崖坦然道:“我知道的隻有此蠱的施法和效用。”
“你的師父嗎?”方紫嵐的聲音輕了許多,帶著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溫崖側頭看了她一眼,“你查過我了吧?”
方紫嵐嗯了一聲,溫崖的神色晦暗不明,“你什麼時候能把鬼門的人都查清楚,或許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了。”
“你知道我想要的答案是什麼?”方紫嵐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溫崖幽幽道:“不知道。不過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想明白——你娘當年為何而死?”
“關於我娘的死,你都知道些什麼?”方紫嵐的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溫崖低聲道:“當年事發之時,鬼門中有一位貴人正在百葉寺上香。”
方紫嵐心中一緊,也就是說所謂的鬼門殺手隻是為了保護那位貴人上香?她深吸一口氣道:“不是提前安排好的行動嗎?”
“不是。”溫崖斂了神色,“百葉寺何等地方?若非潑天災禍,他們怎敢動手?”
方紫嵐雙唇緊咬,溫崖所言與她判斷幾乎一致,是意外。可到底是什麼樣的意外,能讓鬼門殺手棄貴人安危於不顧,竟然在百葉寺中動起手來?
不過能在鬼門之中稱一句貴人的,除了紀寧天,便隻有前朝淑妃和嫵青郡主了。當時在百葉寺中的,會是誰呢?
“雪停了。”溫崖的聲音打斷了方紫嵐的思緒,她抬眼看過去,雪停之後的天空素淨了許多,映襯得漫天煙火愈發絢麗。
“多謝溫先生。”方紫嵐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往後,我絕不會再為難先生,也儘量不會讓先生為難。”
“好。”溫崖微微頷首,“方大人的禮,我受了。”
“嵐姐,溫先生,天氣寒冷,你們還是進來吧。”莫涵的聲音自兩人身後傳來,方紫嵐應了好,而溫崖看向阿宛道:“我想再看會兒煙火,方大人先進去吧。”
見狀方紫嵐自顧自地走了進去,對眾人道:“今夜沒有規矩,大家儘興就好。”
眾人紛紛叫好,又聽方紫嵐道:“我家鄉有習俗,除夕守歲之時要叩拜先祖。故而我和莫涵先行離開,去靜室之中守歲,大家自便。”
她說罷扶著莫涵去了府上靜室,莫涵環顧四周,發現靜室之中供了一塊無字的牌位,“這是……”
“大京崇佛,各府均有設靜室用以禮佛。”方紫嵐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信神佛,而且家中也無先祖在此,所以就設了這麼塊無字的牌位。”她剛說完,便有小廝敲門送了火盆和一應茶點進來。
方紫嵐打發了小廝,又吩咐不許人來打擾後,便問莫涵道:“你此行去姑蘇,都打聽到什麼了?”
“我找到了當年在秦府的嬤嬤。”莫涵的神色透著莫名的悵然,“她確實與我娘有些交情,隻不過……”
他沒有說下去,方紫嵐心中有了計較,“當年之事,難道另有隱情?”
莫涵沉默了片刻,才道:“嵐姐可還記得,我娘說秦璿小姐不僅為她們姐妹贖身,還讓她們姐妹以表親的身份入住秦府,極力促成了琴姬夫人與平南王的婚事?”
“記得。”方紫嵐點了點頭,“你發現有什麼不對嗎?”
莫涵歎了一口氣,“當年秦璿小姐愛慕平南王已久,奈何平南王對她無意,反而傾心於琴姬夫人,於是她的母親秦夫人便為她出了一條計策——讓她假意與兩姐妹交好,然後將她們以表親身份入秦府,這樣將來琴姬夫人出嫁之時,便是由秦府嫁出。”
方紫嵐怔住了,不敢置信道:“你是說,當年秦璿小姐的所作所為皆是虛情假意,她的目的是換親?”
“是。”莫涵沉聲道:“秦璿小姐想在成親當日把琴姬夫人扣在府裡,由她代替琴姬夫人嫁給平南王。”
“誰曾想讓你娘銘記於心念念不忘的恩情,居然是一場騙局。”方紫嵐冷哼一聲,“能有這等心計,想來姑蘇秦氏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