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叢蓉慌了神,剛要上前查看方紫嵐的情況,就被阿宛擋住了,“你在梅花羹裡麵放了什麼?”
“我……”叢蓉百口莫辯,方紫嵐強撐著力氣低聲道:“與叢姑娘無關。”
阿宛搭上了方紫嵐的脈搏,隻覺正常無比,甚至比平日裡還穩,她疑惑道:“你究竟怎麼了?”
“我沒事。”方紫嵐伸手把梅花羹推得遠了些,“叢姑娘,煩請你把裡麵的紅梅換成白梅,再做一次可以嗎?”
叢蓉忙不迭地應了下來,迅速地端著梅花羹走了出去。
阿宛遞了一盞茶水給方紫嵐,“你究竟怎麼了?是轉……他和你說了什麼嗎?”
方紫嵐灌下一口茶水定了定神,不答反問道:“我以前,喜歡吃梅花羹嗎?”
“彆說喜歡了,我從未見你吃過。”阿宛秀眉微蹙,“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阿宛,你師父會武嗎?”方紫嵐自顧自地問了下去,阿宛無奈隻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應該會吧,不過我從未見過師父動武。他老人家說了,醫毒足以自保,沒事費那個力氣做什麼?”
方紫嵐了然道:“難怪你一點功夫都不會。”
“你什麼意思?”阿宛滿臉不服氣,方紫嵐仍沒有回答她的意思,“那你可知,什麼人渾身是毒?”
“我師父煉製的藥偶啊。”阿宛說得理所當然,方紫嵐卻是一怔,“除了藥偶呢?”
阿宛撇了撇嘴,“方紫嵐,你今日是吃錯藥了嗎?問的這都是什麼……”
“回答我。”方紫嵐猛地打斷了她的話,神情凜冽,讓她不由地弱了語氣,“可能也有人天賦異稟吧。但據我所知,隻有藥偶才會渾身是毒,正常人怎麼可能……”
方紫嵐心中疑惑,若阿宛所言為真,難道溫崖原是藥偶?可是阿宛也說過,藥偶渾渾噩噩毫無意誌,溫崖怎麼看也不會是藥偶。
“那我問你,做藥偶需要開膛破肚嗎?”方紫嵐聲音低了幾分,阿宛奇怪道:“為何要開膛破肚?灌湯藥就可以了。藥偶脆弱得很,傷口愈合也比普通人慢,若說開膛破肚,難道是嫌藥偶命太長嗎?”
方紫嵐皺了眉,“那有沒有藥偶不受控製?”
“怎麼可能?”阿宛擺了擺手,不耐道:“藥偶可是我師父獨創,這麼多年還從未有一個不受控製。而且你知不知道,選藥偶也是有講究的,你以為誰都能做藥偶啊?要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獨創?”方紫嵐小聲嘀咕道:“看來他確實不可能是藥偶。”
阿宛耳朵尖,聽清楚後追問道:“你說誰不可能是藥偶?”
“沒有誰。”方紫嵐喝了口茶水,不再多言。
阿宛湊到方紫嵐身邊,狐疑道:“你今日很奇怪啊,轉……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讓我不要輕舉妄動罷了。”方紫嵐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之前我和他關係很好嗎?”
“還不錯。”阿宛點了點頭,“沒什麼事的時候,你走到哪他跟到哪。要我說,就你原來那性子,沒把他趕走或是殺了真是稀奇。”
方紫嵐好奇道:“我原來什麼性子?”
阿宛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言簡意賅,“矯情。除了習武做什麼事都不情不願的,除了公子沒人能支使得動你,除了轉……沒人願意主動向你示好。”
“一直是這樣?”方紫嵐神情詫異,阿宛見她不惱,想了想補充道:“也不全是,這些是我聽門裡的老人所言。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除了冷若冰霜,比現在不近人情許多,倒也沒什麼。”
方紫嵐若有所思地問道:“還有嗎?”
“還有啊,讓我想想。”阿宛一拍腦門,“之前你落水的那日,不知為何他特彆焦急,好像知道你會出事似的。若非他極力要求,我也不會隨行去看你。”
“那日我清醒之前,可有什麼異樣?”方紫嵐神情凝重,阿宛慎而又慎道:“是有異樣。你身上皮外傷很多,還傷了手腕。雖然看似傷得不重,但奇怪的是血流不止,我用了好多法子才止住了血。”
她頓了頓,繼續道:“還有更奇怪的,我想著你去了大半條命,大概很久才能醒,誰知血止住沒一會兒,你就醒了。”
“那日我傷得很重?”方紫嵐試圖回憶些什麼,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是啊。”阿宛點了點頭,“那日我不是和嫵……她一起去的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那麼慌張,我們都怕你……”
“會死嗎?”方紫嵐接過話頭,阿宛沒有再說話,她隻覺莫名的恐懼。
因為那日她醒來之時,身體沒有任何不適,連出血的傷口都沒有,有的隻是一身傷疤。
阿宛沒有理由騙她,轉輪王或許確實知道些什麼……
所以她究竟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是偶然,還是必然?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直到叢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方大人,阿宛姑娘,梅花羹做好了。”
她說著把梅花羹擺在了方紫嵐麵前,小心翼翼道:“方大人,你再試試看?”
“有勞。”方紫嵐打開蓋子,強忍胃部的惡心和腹部的抽痛,用力地舀了一勺吞到了嘴裡。
然而下一刻,她再一次嘔了出來,比上一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叢蓉徹底懵了,阿宛也是手足無措,“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唬我,不能吃就不吃……”
“方大人……”叢蓉怔在原地,阿宛回頭衝她吼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把梅花羹收走。”
叢蓉慌慌張張地收拾了桌案,倉皇而出。
方紫嵐看著她的背影,十指緊握成拳,整個人仿佛虛脫一般,許久才緩過來,“阿宛,你傳我命令下去,就說往後我隻吃梅花羹。京中所有會做梅花羹的廚子,皆可入府,做好了我必有重賞。”
“方紫嵐,你瘋了?”阿宛目瞪口呆,方紫嵐撐著最後的力氣,道:“明日開始,替我告病。我若是吃不下梅花羹,也絕不會吃其他東西。”
阿宛像是盯著怪物一般盯著方紫嵐,“你何苦這般為難自己?”
“為難?”方紫嵐唇邊逸出一抹苦笑,若是再找不到真相,才是真的為難。
想來消息傳得京城人儘皆知的時候,既不願讓她死,又知道真相的人,必會沉不住氣,來看她鬨什麼幺蛾子,屆時便是她的機會。
之後幾日,京城遍傳越國公病了,還多了個愛吃梅花羹的癖好,府上的廚子來來回回換了好幾波,也沒一個能留下。
正在京中議論紛紛瞧熱鬨之時,太醫令溫崖奉旨入越國公府請脈看診。
溫崖看著生生把嗓子嘔出血,咽不下任何東西的方紫嵐,他的臉色陰沉至極,“方紫嵐,你究竟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