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托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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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宛搖了搖頭,“我想你每日吃藥,蠱毒穩定輕易不會發作,一時用不到救急的藥,就沒有告訴你換藥材的事。誰曾想……”

“阿宛,你莫要慌。”方紫嵐順勢抓住了她的手,安撫她道:“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可如今林家村這個情形,你若是昏迷不醒,我該怎麼辦?”阿宛明顯慌了神,方紫嵐捏了捏她的手,輕聲道:“阿宛,我下麵說的話,你仔細聽好了。”

阿宛咬了咬唇,“你說,我都聽你的。”

方紫嵐緩緩道:“這兩日你切記留神那小孩,一旦他死了,你就投毒殺了那女人。然後出村去找阿鈺和老曹,告訴他們林家村之人皆死於瘟疫,天氣漸熱,為防止屍臭擴散瘟疫蔓延,必須放火燒村。”

“若是那小孩命大活下來了呢?”阿宛追問了一句,方紫嵐淡聲道:“那就遵守和那女人的承諾——三日之後,帶那小孩出村。但是,那女人必須死。”

“三日之後,雖然沒有超出你的半月之期,但時間也很近了。”阿宛神情躊躇不安,“而且我沒有把握,到時你能否醒過來……”

她沒有說下去,方紫嵐定定地看著她,“所以我把這一切都托付給你了。若是我醒不了,你和林建就按我說的做。林建被我嚇得夠嗆,不敢不聽話。”

“那女人……”阿宛試探地開了口,方紫嵐斬釘截鐵道:“必須得殺。若是那小孩死了,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更何況她本就是共謀幫凶,嫣兒姑娘的死,她也有份。你把她盯好了,該殺的時候就殺,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阿宛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阿宛,半月之期內,阿鈺和老曹無論如何都會幫我撐著,我醒不醒外麵都不會有事。”方紫嵐神情冷峻,“可若是半月之期到了,我仍昏迷不醒……”

她頓了一頓,似是下定決心般,沉聲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都要把我弄醒。”

“什麼法子?”阿宛的聲音有些抖,她知道根本瞞不過方紫嵐,然而她還是忍不住害怕,害怕被她窺探出自己內心的焦灼彷徨。

“我知道你有法子。”方紫嵐說得篤定無比,“不論多麼凶險,你儘管用便是。我這條命,交給你了。”

“我……”阿宛囁嚅著一個我字,卻不敢接口說下去。

方紫嵐沒有強迫阿宛說些什麼,隻因她眼皮沉重,意識漸漸模糊,這種時候什麼都由不得她。

阿宛見方紫嵐雙眼緊閉,心中隻覺五味雜陳。她或許是對那對母子存了惻隱之心,但出身鬼門的她,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她的手,也是沾過鮮血的。

思及此她倏然愣住了,說起來這兩年自從她跟在方紫嵐身邊,便沒有動手殺過人,甚至連傷人都不曾有過,仿佛真是一位救死扶傷的醫女了。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是方紫嵐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好得讓她幾乎快要忘了,自己原本是沉淪在黑暗中,永世不能脫身了。

“方紫嵐,你放心,無論是半月之期,還是三日之諾,我都會幫你守住。”阿宛看著麵前陷入昏迷的人,神情堅毅,“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她說罷凝神為方紫嵐施了針,然後就靠坐在床榻邊守著她。之後兩日,她每日不是為她熬藥施針,就是看顧那對母子的病情。

至於林建,他一連兩日沒有見到方紫嵐,心中奇怪但又不敢直說,隻得旁敲側擊地問阿宛。而阿宛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方紫嵐舊傷複發需要靜養,把他打發了。

直到第三日夜裡,阿宛一邊忐忑地守著方紫嵐,一邊思慮三日之期即將過去,可那小孩仍是高熱不退隻剩一口氣了,若能挨到明日清晨,她該如何做?是帶他出村,還是……

她正想著,就聽一聲淒厲的喊叫,在深夜裡顯得尤為突兀,讓她忍不住頭皮發麻。

“阿宛姑娘?”林建的聲音自門口傳來,阿宛走到門前打開了門,“你也聽到了?”

“是,太瘮人了。”林建苦著一張臉,“要不我們去看看?”

“好。”阿宛秀眉微蹙,跟在林建身後走向了那對母子所在的屋子。

屋門虛掩著,一推即開。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一起走了進去,隻見女人緊緊抱著那小孩哭得撕心裂肺,“衡兒,你醒醒,你彆丟下娘一個人。衡兒!衡兒……”

她一聲比一聲絕望,阿宛走上前去,就見那小孩身體僵直,顯然去了有一會兒了。

見狀不知為何,阿宛忽然覺得心底鬆了一口氣,卻在一瞬之間生出一股寒意,原來她的內心竟是期盼那小孩……

她不敢再想下去,正欲上前安慰女人幾句,然而還未開口就聽那女人狠狠道:“你們不要過來!衡兒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宛矢口否認,女人聲聲泣血,“衡兒已經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隻求你們再給我兩個時辰,等天亮了,我送衡兒進祠堂,之後……”

她死死地咬著唇,聲若蚊呐,“我便去陪衡兒,我們一家人永遠也不會分開了。”

阿宛沉默不語,半晌才開口道:“好,我答應你,再給你兩個時辰。”

林建始終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直到和阿宛出了屋子,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方大人……”

“林家村有祠堂嗎?”阿宛打斷了他還未問出口的話,他抿了抿唇,收了問題轉而答道:“有的,林家村是個小村,村裡都是同宗同族人,所以隻有一間大祠堂,就在村中心,離這不遠,昨日我還把弟兄們的骨灰送進去了。”

聞言阿宛追問道:“林家村的人死後,骨灰都會送進去嗎?”

“那倒也不是。”林建解釋道:“隻有男丁才可入祠堂,而且一般都是牌位入祠堂。”

阿宛神情凝重,轉身走了回去。她走到女人身後,見她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塊木頭,還有一把短刀,專心致誌地刻著什麼,口中念念有詞,反複說著“娘很快就去陪你”。

阿宛看了好一會兒,見那女人連割破了手都不自知,神情透著瘋癲卻仍一筆一劃刻得認真,她看不出端倪最終還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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