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斌抬頭看向莫涵,隻見他跪在了自己麵前,“爹,為什麼?你明明是那麼有原則的人……”
“涵兒。”莫斌顫抖著手撫上了莫涵的肩,“你清清白白,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莫涵神情凝滯。果然,父親始終都不願他被牽扯其中。可是他也姓莫,又如何逃得過?
“莫涵,起來吧。”方紫嵐垂眸看向他,然他卻絲毫沒有站起身的意思,而是仰頭對她道:“嵐姐,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沒什麼。不過都是小事,我能應付。”方紫嵐安撫似的笑了笑,“起來吧。”
莫涵沒有說話,朝莫斌叩了三個響頭,然後緩緩站起身,轉向方紫嵐,鄭重其事地一禮。
“這麼客氣……”溫熱的血液滴在方紫嵐的手上,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莫涵,你這是做什麼?”
電光火石的一刻,莫涵行禮的時候傾身而上,直直撞在了方紫嵐的刀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甚至讓她來不及反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刀鋒刺入莫涵的胸口。她急忙收刀,然而莫涵胸前仍是一道不淺的傷口。
“涵兒!”莫斌猛地站起身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莫涵。方紫嵐下意識地扔了刀,迅速地封住了莫涵身上的穴道,“阿宛!”
阿宛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方紫嵐身邊,有條不紊地為莫涵止血,“未傷及要害,還有得救。先來幫忙,把他扶到床榻上。”
“好。”方紫嵐點了點頭,趕忙和莫斌一起扶住莫涵,正要帶他離開,就被蘇昀攔住了,“方大人且慢。”他說罷擋在他們麵前,“莫涵自願代父受過,方大人為何阻攔?”
“代父受過?”方紫嵐神色陰沉,“若是能替死,要律法何用?蘇昀,讓開!”
“方大人……”蘇昀剛想說些什麼,就見方紫嵐踢起地上的刀,架在了他的頸側,“今日莫涵若是有個什麼閃失,我定會殺了你給他陪葬。”
她一句話說得又快又狠,手上微微用力,蘇昀的頸側已多了一道血痕。
蘇昀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人,她戾氣深重的模樣讓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不讓開,不消片刻便會成為她刀下之鬼。
迫人的殺意使他不由地後退了幾步,避讓到了一旁,任由方紫嵐、阿宛和莫斌把莫涵帶走了。
方紫嵐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頓腳步,吩咐了一句,“莫家其餘人等押入大牢,等候處置。”
她說著轉頭看向蘇昀,“蘇大人,若是他們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問。”
蘇昀怔愣在原地,不待他反應,東南大營兵士便押著堂內其餘人等離開了。
見狀蘇昀憤然拂袖,好一個大京的越國公,竟為一人與他刀兵相向,甚至罔顧百姓性命,他定要在陛下麵前好好參她一本!
方紫嵐站在一旁,看著阿宛從容自若地為莫涵止血處理傷口,聽著莫涵微弱的呼吸,一顆懸著的心漸漸落了回去。
莫斌站在她的身邊,心悅誠服地拱手一禮道:“方大人,多謝你救下涵兒。”
“莫將軍為何還在此處?”方紫嵐不耐地掃了他一眼,“此刻,你應該在牢中。”
她說罷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朝外麵的兵士道:“來人,把莫將軍押下去。”
“方大人,我……”莫斌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就聽她寒意泠泠道:“你險些害莫涵丟了性命,如今有何臉麵守在他身邊?”
莫斌麵色慘白呆若木雞,任由兵士把他押了下去。
方紫嵐看著莫斌的背影,毫不猶豫地關上了門。從今往後,莫涵由她來守護。
“方紫嵐,你過來一下。”阿宛的聲音有幾分急切,方紫嵐快步走了過去,“怎麼了?”
“你這表弟是不是身體底子不大好?”阿宛一邊詢問一邊伸手探了探莫涵的額頭,“按理說你反應足夠快,他被刺的傷口也不深,我處理得又及時,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他如今突然發起了高熱,情況怕是不容樂觀。”
見方紫嵐發愣,阿宛不由地歎了口氣,“我都忘了你認回他也沒幾日,怎會知曉他的身體狀況?你說你也是,那麼著急趕走莫斌做什麼,現在我連一個能問情況的人都沒有。”
“莫涵身體底子是不大好,小時候有心悸的症狀,但調養得當已經很多年沒有犯過了。”方紫嵐拖了一個凳子坐到了阿宛旁邊,一股腦兒地說道:“他自己平時都很注意,不會劇烈運動,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她話說了一半忽的頓住了,阿宛接口道:“這便是了,剛才的事實真相肯定刺激到他了。不過隻是這樣還是說不過去,他這兩年當真沒有受過傷什麼的嗎?”
方紫嵐細細思索著,腦海中靈光閃現倏然開口道:“他這兩年,許是落過水……”
“什麼叫做許是落過水?”阿宛滿臉疑惑,“而且,莫涵的事,你為何會知道得這般清楚?”
“之前我……”方紫嵐囁嚅著,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口。莫涵是為了救她才落水穿越至此,因而她知道莫涵許是落過水。況且如今莫涵更是為了不讓她為難,寧願選擇一死來抵莫家的罪過……
她要如何開口告訴彆人,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她一心想要守護的人,為了她一樁樁一件件,甚至不惜賠上性命,做到如此地步,她卻還什麼都沒有為他做。
“方紫嵐?”阿宛看著她神情凝重眼尾泛紅,忍不住在她麵前揮了揮手,“你若是有難言之隱,不說也罷。不過你放心,有我在,莫涵的命保得住,但是之後都得仔細養著,若是再出了什麼差錯,隻怕神仙難救。”
“好。”方紫嵐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日後定好好看護莫涵,絕不會讓他出絲毫差錯。”
“方紫嵐,莫涵於你,當真如此重要?”阿宛定定地望向她,神情認真道:“雖然你今日豁出一切救下莫涵,但也不過是一時得緩,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莫家,無論如何都保不住的。若你執意為之,怕是連獨善其身都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