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什麼。”方紫嵐輕笑出聲,“阿宛,不論是多活一天還是長命百歲,對我來說隻要是活著,就很好。至於賠命,我希望,即便我不在了,你也能好好活下去。”
“你說什麼?”阿宛愣愣地看著她,滿臉寫著不敢置信。
這般貪戀生命的鮮活之詞,似乎不該從她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口中說出。
方紫嵐能夠明白阿宛的想法,卻無法告訴她,原本世界的那個她,大概已經死了。如今活在這個世界的她,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哪怕再辛苦,她都無法不珍惜。
“我說,好好活著。”她勾起唇角,緩緩站起身,“走吧,去東南大營。”
阿宛猶豫了一瞬,勸阻的話近在唇邊她卻生生吞了回去,最終化作了一個堅定的點頭,“好。”
她們兩人剛走出客棧,就見曹副將牽馬等在門口,見阿宛沒有被趕回去,不由地鬆了一口氣,“老大身上舊傷頗多,有阿宛姑娘同行,我也安心些。”
聞言阿宛喜上眉梢,“聽見了沒,連曹副將都這麼說了。我就是你們的平安符。”
“是。”方紫嵐拖腔拉調地接了一句,“平安符,我們走了。”
她說罷翻身上馬,曹副將和阿宛緊隨其後,三人一行馬不停蹄地趕往東南大營。
他們日夜兼程,很快就趕到了。方紫嵐手持公卿令牌,一路暢通無阻直入中軍大帳。
三人入了帳,待方紫嵐予營中主事的沈將軍看過李晟軒手諭,查驗過白玉虎符後,他便拿出自己持有的另外半塊白玉虎符,一並交到了方紫嵐手中,鄭重其事道:“一切拜托方大人了。”
“陛下之命,義不容辭。”方紫嵐緊握手中虎符,白玉如雪卻比她預想的沉重許多。
沈將軍見她久久不言,忍不住問道:“莫斌叛亂,不知方大人意欲何為?”
“我想先混入暮山關,查清楚莫斌叛亂的緣由,之後再做打算。”方紫嵐不動聲色地把白玉虎符收了起來,對沈將軍拱手一禮道:“在此之前,還請沈將軍按兵不動,更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蹤。”
“方大人放心,陛下派特使前來東南諸地巡察的消息才剛剛傳出來,京城那邊連特使是誰都還未定,不會有人知道方大人已經到了。”沈將軍答得很快,方紫嵐卻是一愣,“特使?”
“陛下授意,應是為方大人思量。”沈將軍言簡意賅,方紫嵐轉而明白了李晟軒的用意。
尚未搞清楚狀況之前,她斷不能打草驚蛇,一直掩藏行蹤無可厚非。然一旦平亂必是要名正言順,京城那邊傳出特使的消息,一則是敲山震虎,另一則是為了給她日後的平亂提前造勢,可謂用心良苦。
“我知道了。”方紫嵐微微頷首,轉了話音,“敢問沈將軍,暮山關現下是何情形?”
“全城戒嚴,進出皆要莫斌的手令。”沈將軍麵露難色,“我們的人好不容易弄到了莫斌的手令,但混進城的時候被發現了,現在還囚在城中大牢。”
方紫嵐不由地好奇道:“怎麼被發現的?”
“是莫斌的小兒子莫涵。”沈將軍心有戚戚,“那小子過目不忘。東南大營的人大多和他打過照麵,有他幫莫斌盯著,我們的人根本混不進去。”
“你說誰?”方紫嵐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失態。
“莫涵。”沈將軍重複了一遍,“方大人認識此人?”
“我……”方紫嵐有一瞬的晃神。適才聽到這個名字,她真的以為是自家親表弟——莫涵。
然而不過須臾,她就緩了過來,心中暗嘲自己癡心妄想。
穿越來此都已經這麼久了,她還執著地對原來的世界念念不忘。不過一個名字,竟然就能讓她亂了分寸動搖至此。
她定了定神,安慰自己重名罷了,千萬不能因不相乾的人心慈手軟,罔顧他人性命。
沈將軍見她默然不語,試探著喊了一句,“方大人?”
“無事。”方紫嵐猛地搖了搖頭,“雖然這名字聽得耳熟,但我之前從未到過暮山關,想來也不會認識什麼莫斌之子。”
莫涵二字到了她嘴邊卻變成了莫斌之子。她心中苦笑,不知為何,她忽的有些眷戀。
思念之情上湧,她藏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試圖把所有關於莫涵和原來世界的回憶都趕出腦海,卻是徒勞無功。
“若是方大人不曾見過莫涵,混入暮山關便容易了許多。”沈將軍心下稍安,隨即遣副將把莫斌的手令拿了過來。
方紫嵐接過莫斌的手令,看都沒看就交給了一旁的曹副將,“若無其他事,我便告辭了。請沈將軍敬候佳音。”
“有勞方大人。”沈將軍抱拳一禮,“方大人如有需要,儘管持白玉虎符來東南大營,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方紫嵐還了一禮,然後帶著阿宛和曹副將,頭也不回地出了東南大營,直往暮山關而去。
三人快馬加鞭趕到了離暮山關最近的村鎮。休息之時,方紫嵐和曹副將商量著要把馬賣了,“按沈將軍所說,暮山關戒嚴。若是我們騎馬入關,怕是有些紮眼。”
“確實。”曹副將讚同地點了點頭,“尤其是老大你和阿宛姑娘。女子拋頭露麵本就稀奇,若是再騎馬入關,必然會引人注意。”
“我和阿宛,引人注意?”方紫嵐低聲念了一遍,隨之計上心頭,“老曹,我們兵分兩路。我和阿宛負責吸引守城士兵的注意,你趁他們鬆懈之時混入關去,之後我們在城內彙合。”
曹副將不解地問道:“老大,你為何要我獨自混進去?”
“雖然在暮山關沒什麼人見過你,但你行伍出身,軍人殺伐之氣恐怕沒那麼容易蒙混過去。”方紫嵐解釋了一句,“至於我和阿宛,皆是女子之身,在外人看來不值一提,要入關比你輕鬆得多。”
“也是。”曹副將略一頷首道:“一般而言,女子確實不會讓人心生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