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眾人整齊劃一的回答讓帳中緊張的氣氛有所緩和,卻又平添了一份肅穆。
所有人都井井有條地各司其職,一時之間主帳之中隻剩下方紫嵐、李副將和阿宛三人。
“我讓你查的三元村,你查的怎麼樣了?”方紫嵐斂了眼中戾氣,仍是如常的淡漠模樣。
李副將也不敢怠慢,忙把他查到的一股腦地都說了,“三元村是在老大你得勝回朝之後才建的,當時一批受金人打壓遠走大漠的遊行商人和蠻族人,聽聞金人被滅鎏金城焚毀,就從大漠遠道而來求大京庇佑。”
李副將稍作停頓,繼續道:“鐘大人心慈便和皇甫將軍一起請旨收留了這群人,但北境百姓受蠻族人荼毒這麼些年,自是不能讓這群人留在燕州城中,因此祁參軍提出在燕州城外為這群人建一個村子,就是三元村。”
方紫嵐秀眉微蹙,“也就是說,建三元村是祁聿銘的主意?”
李副將點了點頭,“是,我還聽說祁參軍主動請纓,帶人去建三元村,就連三元村這個名字,都是祁參軍起的。”
“他倒是上心。”方紫嵐不冷不熱地接了一句,李副將也隨之附和,“確實如此,而且我在軍中這些天見祁參軍所作所為,也覺得他不是壞人。”
聞言方紫嵐忽的輕笑出聲,“那老李你覺得我是好還是壞?”
“老大你當然是好人了。”李副將答得很快,方紫嵐仍隻是笑,“好壞哪有那麼好分說,更何況這世上沒什麼絕對的好壞,多得是好壞之間掙紮不得的人。罷了,你先去忙吧。”
李副將聽得雲裡霧裡一臉茫然,也不多分辯就轉身離開了。
而阿宛眼中儘是擔憂的神色,方紫嵐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但她身不由己隻怕終究隻能讓她擔心。
“我和你一起去三元村。”阿宛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決絕,方紫嵐不是沒有聽出來,卻仍是故作輕鬆,“不行,你留在營中。”
“方紫嵐!”阿宛眉頭擰成了疙瘩,“都什麼時候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撐不了太久?”
“我知道,所以你更不能去。”方紫嵐歎了一口氣,眼眸低垂,“阿宛,你是醫女,隻有保住你的命才能保住我的,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我不能把你置於危險的境地。”
“可我也不能起死回生啊,你知不知道……”阿宛的聲音急切無比,方紫嵐對她更是難得的嚴肅冷硬,“我知道。但是阿宛,你也很清楚,我沒有退路。方紫嵐在北境一日,便要保北境一日安寧,這不是一句戲言。”
阿宛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咬著下唇,眼神中擔憂與憤恨交織成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過了許久,方紫嵐才聽到她的聲音,“那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在軍營等你。”她說完伸出手,翹起了小拇指。
方紫嵐唇角輕勾,卻是說不出的沉重,她毫不猶疑地伸出手,小指勾住了阿宛的指尖。
一如以前她在鬼門中的時候,每一次出任務之前,都是如此。
曹副將洪亮的聲音很快在帳外響起,“老大,都準備好了。”
方紫嵐深深看了一眼阿宛,斂了笑轉身出帳。
阿宛隻聽得帳外馬蹄聲紛亂,還有方紫嵐的那一聲出發,讓她心中的弦再一次繃緊。
雖說隻不過是去小小的三元村,但一想起上次方紫嵐就是在三元村中了蝕骨之毒,她隻覺得心下莫名不安。
一路上秦副將和方紫嵐說了三元村的情況,和李副將說的大同小異,方紫嵐隻是應聲聽著,一言不發。
“三元村共一百九十八戶,其中大多數是戎、狄還有百峪人,少數是其他部族的人。”秦副將說得十分詳細,讓方紫嵐不由地愣了一瞬,“秦副將對這三元村倒是了解得很。”
“說來慚愧,末將也不是很了解。”秦副將有幾分不好意思地看向方紫嵐,“這些都是祁參軍和末將說的。有時祁參軍回燕州城公乾,顧不上的時候會托我去三元村看一看。”
方紫嵐好奇道:“祁聿銘,和三元村的人關係很好?”
秦副將點頭稱是,“何止是關係好,三元村中不論大人小孩,每個人都認識祁參軍,逢年過節或是誰家有喜事都會請祁參軍過去。之前中秋節三元村初建成的時候,村裡人還來過軍營求見祁參軍,給他送月餅。”
“是嗎?”方紫嵐聲音很輕,偏又帶了一絲質疑,連她自己都有些許恍惚,懷疑的究竟是祁聿銘還是她自己的判斷。
“老大,三元村快到了!”曹副將的話把方紫嵐從思緒中拉了回來,她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隨即問道:“剛派出去探路的人呢?”
“還沒有回來。”曹副將神色凝重,秦副將也皺起了眉頭,“不應該啊。”
就在三人感到奇怪之時,曹副將眼尖地發現了不遠處一個朝著他們跑過來的士兵,忙大喊一聲:“老大,你看!”
方紫嵐身後的士兵中很快有人認出這是剛剛派出的兩個探路人中的一個,他的馬不知丟到了哪裡,一瘸一拐似是受傷不輕。
然而待他跑到近前,眾人這才發現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隻剩一口氣了。
秦副將下馬上前扶住了探路人,一臉關切道:“發生什麼事了?”
“狼……”探路人氣若遊絲,“三元村……村口……都是……”他話還未說完就斷了氣。
秦副將神色一凜,抬頭看向馬上的方紫嵐,隻見她神色冷若寒冰,眼底戾氣深重好似鬼獄中的閻羅,一字一句聲若磐石,“所有人,全速趕往三元村!”
“是!”兵士們同仇敵愾的喊聲響徹天際,然此刻三元村中的人卻對外麵發生的一切渾若無覺。
祁聿銘冷眼看著麵前的女人,神色平靜如水。而在兩人身旁的房梁柱上捆著的,赫然正是上官敏,他身上滿是血跡,卻沒有一塊是自己的。